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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一


  果然薑是老的辣。顧革裴點頭道:「師叔此言甚是……二弟,這就非你不可了。」顧革襲也知道顧鼎祥雖然用功,功力與自己畢竟有一段距離,不再謙辭的道:「既然如此,事不宜遲,我這就去找如兒。」顧玲如聽的心驚膽顫,直到這一刻,才急急的由秘道溜回去,這一下顧玲如趕的可急了,好不容易趕到地道入口,顧革襲都還是比她快上了一步,正與吳玉柔兩人對話著,兩人的臉上都露出焦急的神色。

  見到顧玲如忽然出現,兩人自然都松了一口氣,吳玉柔忍不住數落道:「如兒!這都是什麼時候了,你還鬧著玩?」顧玲如頗感委屈,也不好解釋自己不是鬧著玩,還好顧革襲沒空多說,對著顧玲如一揮手道:「如兒隨我來,我們去放出冬兒。」

  要不是顧玲如剛剛偷聽了好一陣子,現在一定是滿頭霧水,但是顧玲如卻是前因後果摸了清楚,自然一言不發的跟著就走。顧革襲反倒有些意外,詫異的望瞭望顧玲如,見她一臉平靜,也不知她心中打什麼主意,顧革襲沒空多問,只好帶著顧玲如與去取鐵鍊的方天殿等人會合。

  眾人展開腳程,去的人除了顧革襲、顧玲如兩人之外,就分別是點石堂堂主「笑面商賈」許革凡、武律堂「劍出無回」戚滿斷和「碧玉劍」方天殿。笑面商賈是個胖嘟嘟的老者,從年輕開始就是整天笑容滿面,特別適合做生意,所以派任專管營收的點石堂,十年前幾乎都在外奔走,不過現在年紀漸大,大多待在崇義門中享福,沒想到近日麻煩事情奇多,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倒是讓「笑面商賈」笑不大出來。

  算起功夫,自然是方天殿最高,顧玲如遠遠不如,不過因為只有顧玲如身上沒有負擔,所以大家的速度差不多,眾人雖未走小徑,但也發現果然有數十人在道路上看守,準備封崇義門的後路,大家屏息繞過,無聲無息的潛往後山。兩個時辰左右後終於趕到,一到石洞,顧革襲、方天殿等人立即將鐵鍊繞過大石,準備絞起大石,顧玲如閑著沒事,首先就奔到石隙,對著裡面叫:「田哥哥……田伯伯、田媽媽……」反正裡面一團黑,顧玲如啥也看不見,只好亂叫。

  裡面隨即傳來聲音:「你……你是顧大小姐?」這是田冬母親張氏的聲音,顧玲如聽了心一涼,張氏以前都叫自己如兒,現在如此生份,自然是氣的厲害,顧玲如當然明白原因,連忙解釋道:「田媽媽,是我如兒……您不用擔心了,馬上就放你們出來了。」本來顧玲如也該叫娘的,不過現在對方氣的厲害,顧玲如只好改口。

  「真的?」張氏嚷嚷道:「你們崇義門怎麼忽然有良心了?」跟著是娃兒啼哭聲、紛紛議論聲都傳了出來,原來本來在後洞的幾個人這時也被引了出來,張氏忽然扯開嗓子叫:「我不出去了,我的四兒子瘋了,大兒子也快死了,顧家大小姐,你行行好,就讓我死在這裡吧。」

  顧玲如又委屈又難過,就算自己都不知道這件事,父親欠人的總不能說與自己無關……顧玲如想到這裡,忽然一驚,四兒子指的不是田冬嗎?顧玲如連忙追問:「田媽媽,田哥哥怎麼了?」張氏已經哭了起來,呼天喊地的道:「小冬瘋了,一個人坐在那兒舞拳弄腿,老大過去說說他,他居然把他大哥打的半死不活,這不是瘋了是什麼?我不出去!我不出去!」

  田冬瘋了?顧玲如整個人傻掉,回不出一句話來。「喳呼什麼!叫有什麼用!」卻是田大柱忍不住喝罵張氏,隨即對顧玲如道:「顧家大小姐,你們到底是什麼意思?又捉又放的,田家雖然沒什麼家世,至少還有些骨氣。」

  「田親家。」顧革襲終於說話了:「一切看在我的面上,等出來之後,我跟您陪罪,我大哥一時胡塗,總要給他個贖罪的機會。」

  對田大柱來說,從小到大,崇義門的顧家大爺與二爺都是被人奉若神明的人物,他也不敢直接頂撞,不過仍然忍不住氣的道:「不敢當,這門親事就當田家不配高攀,你們願意做做好事放我們,我們田家回去耕田養蠶,也還過的下去,二爺要是想收回那座谷也成,我們收收便走。」

  顧革襲見這話說的絕了,一時也不好答腔,只好賣力幹著手頭上的功夫,努力的絞起那塊大石,回頭一望,卻見顧玲如掩著面向山林中奔去,顧革襲一驚,氣一岔,差點逆了氣,絞的更加慢了,但這時又不能收手,顧革襲心中發急,這下該如何是好?顧玲如卻是剛剛聽到田大柱提出退婚的事來,心中驀然間飄飄蕩蕩無所皈依,只覺得自己不如死了的好,剛要奔入樹林,卻聽到一人的呼喚,顧玲如不得不停了下來。

  叫她的不是別個,正是小菊,小菊與顧玲如雖相處不久,但是女孩子的心事自然知曉,田大柱這麼一說,顧玲如除非對田冬沒有情意,不然非尋短不可,所以雖然在石後,反而是第一個有反應的。她開口就叫:「如兒,你千萬不能走,要是你走了,小冬恐怕恢復不了,真的完了。」這話顧玲如聽到,當然停下了腳步,不管自己能不能陪著田冬一輩子,總不能在這種時候離他而去,這時顧革襲也緩過氣來,連忙叫道:「如兒,我們總會解釋的透的,你不要想不開。」

  他說這話有兩層用意,一層是安慰顧玲如,另一層卻是向裡面的田大柱一家解釋,顧玲如為了田冬都願意尋短了,難道還會害田冬?果然他這麼一說,裡面的田家人都不響了,好不容易將大石斜提個兩尺高,方天殿將鐵鍊緊緊卡在鋼柱上,開口道:「副門主,我們先趕回去了,這裡的事還請多擔待。」方天殿立即與另外兩位堂主趕回去,不久之後別人就要攻山門,不管田冬幫不幫忙,能多回去一個就好一個。

  顧革襲心知眼下也沒有比自己合適的人,只好認份的對洞內眾人道:「你們快出來吧,這樣我也好陪罪。」田夏首先眉頭深鎖、蓬頭垢面的鑽了出來,抬頭一望,見洞外只有顧玲如與顧革襲兩人,畢竟兩人都沒直接得罪自己,田夏略為點頭為禮,一面回身向著石隙裡面拉扯,卻是田春已經被推了一半,田夏再將面無人色的田春拉了出來,只見他嘴角溢血,只能虛軟的躺著,顧革襲這才真的擔心起來,田冬要是真的發瘋,自己真該將他放出來嗎?

  這時容不得他考慮,眼看一個個人爬了出來,顧革襲只好過去看視田春,卻見他胸前中了一掌,勁力直透內臟,確實是重傷,田冬這樣下手,看來真的認不得兄弟了,不過話說回來,要是田冬真的瘋了,也不該一掌打不死田春,顧革襲百思不透,先將傷藥伺候了田春服下,再以推拿之法替田春舒經活血,這樣一來,田春的氣色果然好了不少,勉強能點點頭道:「多謝顧二爺。」見田春終於能說話,田大柱等人的臉色終於和緩了些。

  顧革襲一看眾人面色,知道這樣一來,其實這番仇怨已經化解大半,只不過要是真的毫無芥蒂,田春也該叫自己二爺爺,不過這時不是爭論這個的時機,顧革襲微笑對田春道:「還好及時趕到,這傷雖重,藥用的及時、血脈打的通,躺躺慢慢就能複元了。」

  本來就算如此,顧革襲也不用說出來,不過現在情況不同、非說不可,果然顧革襲一說,田大柱等人的臉色又是一變,這樣算起來顧革襲總算是趕來救了田春一命,有什麼不高興也不大好說了。顧革襲察言觀色,心中已知大概,不禁微覺慚愧,田家畢竟是殷實的鄉下人家,自己三言兩語,他們又感激起來,田大柱歎口氣道:「什麼話都不必說了,我們承您的情就是了。顧二爺……」

  顧革襲連忙打斷道:「田親家,要是真承我的情,就該叫我親家二叔,不然我非得請大哥親自謝罪了。」這話意思很明顯,田冬與顧玲如的親事不能不算,田大柱畢竟是老實人,遲疑了一下,囁嚅的道:「這……您老知道了,小冬已經瘋了……」二爺雖然不叫了,畢竟叫不出親家二叔。

  說到這裡,張氏忍不住老淚縱橫,又抽咽了起來,怨起田大柱當初不該讓田冬上崇義門,不然這時什麼事都沒有,田大柱自然不服氣,兩者一夾纏起來沒完沒了,本來田春身為長子,還能說點話,這時躺在那兒,自然幫不上忙,看看也沒其它人插的上話。顧革襲只好打圓場道:「你們放心,田冬認識個鼎鼎有名的和尚,醫術天下無雙,一定能幫田冬的忙。」

  顧革襲指的自然是無欽,不過顧革襲也只知道無欽懂得醫術,天下無雙的事還是他自己瞎掰的,只不過事實上無欽醫術真的不賴,倒是他始料未及。他既然這樣說,田大柱與張氏也不好再吵,張氏只好轉向顧革襲道:「顧二……叔這話說的對,既然有這樣的人,還是快點請了來……不然小冬怎麼出來?」張氏也只是嘴巴上念兩句,既然別人還一心想結親,又這麼幫忙,她也不好嘴硬,終於叫了聲二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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