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莫仁 > 翠杖玉球 | 上頁 下頁 |
三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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日子一天一天的過去,田冬除了幫忙一些瑣事之外,其他有閑的時間都將心神集中于修練上,加上上次外探失敗,差點賠上小命,田冬只好一直安分守己的待在內宅,不過與小菊的交情也越來越好,但到了十一歲時,田冬終於被遣出內宅,還來不及高興,就被安排在地牢中為囚犯送飯。 地牢一共向下挖掘了三層,第一層是守衛等輪班人員居住的地方,還有千奇百怪、各式刑具集合而成的刑室,第二層是一般囚犯,第三層是所謂的黑牢,大概都是關一些不打算放出來的人。 田冬本以為離開內宅之後會有機會逃跑,沒想到這裡看管更是嚴當,為了保密,看守地牢的人也等於是半禁足,除非接受傳喚或輪值,也不能隨意外出,而田冬身分又有些特殊,看管地牢的「壬水舵」舵主趙天南雖然不知道田冬的來歷,但卻曾受過特別交代,所以一向也不會將田冬派出去,更別提輪班了,所以田冬實際上等於是地牢中一個能任意走動的小囚犯。 轉眼又是七年,田冬也已經十八歲,生的高大挺拔,雄壯結實,面容還帶著點鄉下的純樸,但是因為一直沒機會曬太陽,整個人白白淨淨的又似乎頗為秀氣,與天生純樸的面容有些不搭調。 這些年中,田冬依序修練,已經順利的突破了六段,只剩下四段還未能達成。 事實上,一般人修練的話,至少也要二、三十年的歲月才可能有此成就,不過田冬因為任督早通,修練起來格外快速,所以田冬不到十年便通過了第六段,現在想要再進步,還需要循序漸進,慢慢培養內息。 而他現在雖然百病不侵,不畏寒暑,但是自己的成就到底到了什麼境界,還是不大了然,對於其他的武學知識也還是一竅不通,畢竟「璿璣心訣」只與內功有關,什麼攻敵、化招、閃躲、挪移的方法一字未提,何況到了地牢之後也沒空間可練習,只有無限的時間修練內功,所以田冬的拳掌身法也漸漸荒疏了。 這些年,所有的人都以「黃冬」稱呼田冬,田冬也不多辯,只有自己記得,等若有一天離開了這裡,才能將這個含有為人僕傭意味的姓氏去掉。 現在是冬未春初,年關剛過,白雪消融的時間,也是悶熱的地牢中最舒服的季節,今日,田冬提著幾疊食籃,一個個分送牢獄中的囚犯。這是田冬平常的工作,田冬一面送,一面心中想著第七段中的有關內息上至督脈大椎穴之後,如何分岔手足六陽正經的變化。 正一個個送的時候,一個中年人一面取過食盤,忽然一把勾往田冬的脈門,低聲的道:「小兄弟,求你幫幫我。」 田冬一驚,回過神來,他也沒資格知道這些人的身分,只知道這人剛來數日,正是最不甘願的時候。 田冬也不是第一次見到這種事情,搖搖頭抽回了手道:「別打擾我的工作。」 那人見田冬輕而易舉的抽手,似乎有些意外,但見田冬轉身要走,那人連忙嘶啞的道:「我……只求你送一封信,事成給你十兩黃金。」 十兩黃金?這可不是小手筆,田冬訝然回頭多打量了那人一眼,那人以為田冬心動,緊接著道:「如何……拜託你了。」 田冬微微搖頭道:「我已經七年沒離開過這裡了。」 那個中年人一聽十分失望,頹然坐下,田冬不再理會這人,送完第二層的食物之後,點起一盞微弱的油燈,往第三層黑牢走去。 第一層與第二層之間的鐵門並沒有鎖,是由第一層的方向以鐵閂扣住,第二層通往第三層就必須鑰匙才能打開,鐵門中夾有棉絮,內外的聲音無法相傳,反正除了送飯幾乎也沒人下去,所以這扇門的鑰匙一向是由田冬在保管。 黑牢平時一點光亮也沒有,田冬必須要點起油燈才能看的清,田冬關好門,緩緩的步下了濕滑的石階,一直往內部走去。 黑牢一共只關有兩個年紀不小的老人,一個是六年前被送進來,瘦瘦小小的老頭,似乎頗為樂觀,每次多多少少會和田冬聊上兩句。 另一個卻比田冬還早,也就是說被關了七年以上,此人年紀極大,滿頭稻草一般的白髮,田冬從十一歲就開始為他送飯,可是兩人卻極少交談。 這兩人的食物是特別調製的,菜肴比較精緻,雖然沒有田冬等人吃的好,卻比起第二層的好上不少,也許這兩位的身分較不一樣吧?舵主趙天南有下過嚴命,決不允許送錯,田冬送了七年,也沒出過岔子。 田冬先走到來了六年的老頭牢房外,將食盤往內推,一面將前一次的食盤收了回來,那瘦小的老頭眯著眼道:「小子,你就這樣過一輩子啊?」 這人以前常與田冬閒聊,知道田冬也不能離開,所以有時會問問田冬這類的問題,這裡也不怕被人聽見,田冬比較敢說話,於是他苦笑回答道:「老前輩,難道您覺得我應該一路打出去?」 瘦老頭嘻嘻一笑道:「也未嘗不可……要不要老夫幫你打出去。」 田冬知道他在說笑話,也不在乎的道:「這裡牢房柵欄是精鋼鑄造,晚輩又沒有鑰匙,前輩怎能出來幫忙?」一面往前走,將不大說話的那位老人的食盤換過。 瘦老頭卻歎道:「不提了,有鑰匙也沒用……嗯……看你步伐沉穩,氣定神閑,功夫應該也不錯,怎麼會一直沒有機會調出去助紂為孽?」 田冬自然沒提過自己留在此處的原因,而田冬的功夫畢竟有些超越武學常規,是以這老頭沒能看出田冬的虛實,只覺得不錯而已。 田冬頗感難以措詞,搖搖頭沒回答這一句話,對兩人笑笑道:「我上去了。」 「小子。」瘦老頭急急叫:「你急什麼?每天就來這一次,悶都悶死了,聊兩句不成啊?」 田冬望向那位白髮老人,笑笑道:「您可以跟這位前輩聊啊?」 瘦老頭一撇嘴,搖頭道:「那個悶口葫蘆?他是有名的……」 「別說!」那老人忽然厲喝一聲,止住了瘦老頭的話,才緩緩的低聲道:「韓兄,你想害了這個娃兒嗎?」 瘦老頭面色微變,低下頭來道:「算了……算了,你去吧。」 田冬一肚子疑惑,沒想到今日倒是不小心知道這個瘦老頭姓韓,但也不好多問,收拾了東西往上走,回到第二層,忍不住望了剛剛那位拉住自己的中年人一眼,卻見他動也沒動食物,兩眼無神的望著上方,不知道在思索什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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