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李莫野 > 又見混混 | 上頁 下頁
七六


  小混揉揉鼻子,朝桑君元和李標無奈地聳聳肩,癟笑道:「人家說打是情,罵是愛,你們只要看我老婆的行為,就足以證實,這句話的確是真理。」

  桑君無忍不住又是一陣哈哈大笑。他這連夜的抑鬱憂心,碰上了小混這位天才小混混,想不消散都很難。

  他們這一路調笑著馳來,不知幾時,四野的濃霧竟已談逝。

  就連天空,似乎也感染了小混他們的好心情,變得晴朗開來。

  陽光透過稀疏的薄雲,照耀下來,最後一絲陰冷的霧終於也被暖暖的冬陽所沖散。

  陽光明亮了大地,也為地上的人們帶來無限的生機與希望。

  野塘村,美其名野塘,在村中卻看不到那令它成名的波光塘影。

  經過掩映著屋角瓦簷的那片翠重疏林,便可看清這座村子的全貌。小村之中,沒有任何特異之處,就和北方任何一處僻野地區的尋常農村一樣,一切顯得純樸而又安寧。

  鐵騎幫起帶的沙塵,有如漫天煙霧似的,隨著震響的馬蹄聲,卷起這片寧靜的小村。那些正在莊稼地裡忙著的村民們,驚異地伸直了腰杆翹著張望。

  當這些村人看清楚來騎之後,有人發出短促的歡呼聲,幾個長得結實壯碩的年輕人,已然丟下手邊的工作,行動俐落地奔迎而來。

  赤焰習慣性地一馬當先,沖向村頭最大一家屋舍而去。

  來人錯過赤焰,急忙迎向桑君無。不待桑君無拋蹬下馬,這些年輕的莊稼漢們,一致單膝點地,恭謹請安。

  桑君天停住馬,朝那些迎接自己的手下們和靄地點點頭,道聲:「罷了。」

  小混在旁看得吃吃直笑:「桑老大,當個龍頭把子,可得當的像你這樣,到哪裡都有人高迎遠送,這才叫威風、這才算氣派。」

  小刀橫他一眼,滿臉狐疑道:「你這混小子又有什麼有坑無筍的歪點子?」

  小混援援下巴,半真半假的考慮道:「本幫主在想,咱們狂人幫也該學學人家這一套,規定幫主出山、回山時,幫兵們都得跪地迎送。」

  丁仔嘿然怪笑道:「大幫豬,你若果真有「出」山(出殯之)的那一天,我們不但願意跪地相送。而且保證一定嚎陶哭,好幫你省下訪人來五子哭墓的那筆銀子。」

  「去你的。」小混揚腳瑞向丁仔所騎馬匹的後臀,笑叱道:「童言無忌,大風吹吹去。」

  丁仔的馬匹受了這一端,驚嚇地長嘶一聲,人立而起,將丁仔掀落馬背。幸好丁仔身手敏捷,功夫到家,落馬之後,一記空翻,輕巧地站穩於地,省去當場大出洋相的糗態。

  桑君無呵呵笑資:「好功夫,丁少俠的輕功一流,的確是名不虛傳。」

  丁仔正想得意地自誇兩句,瞄眼卻瞥見小混目光古怪,笑得甚邪。

  他急忙見風轉舵扮出個苦瓜臉,哀聲歎氣道:「唉……大當家的,你就甭再提了,我的輕功雖好,但哪比得上我家大幫豬呢?」

  小刀見他轉臉比轉檯還快,忍不住噗嗤失笑。

  「嘖則……」小混翻身下馬,眉開眼笑地噴弄道:「我說丁少俠、丁少門主、丁小偷,你他奶奶的真懂得阿諛奉承之人呐,像你這種貨色留在狂人幫當第二副幫主,真是浪費人才,我應該送你到朝廷裡面作官,光憑你這套拍上哄下的本事,你一定能鴻圖大展、官運亨通。」

  丁仔睇眼謔弄道:「哪還用得著上朝廷裡去?我這本事,在狂人幫裡早就有足夠機會盡施所長啦。」

  他這是拐著彎罵小混是個喜聽讒言的昏君。

  不待小混發規,小刀一把摟著丁仔肩頭,故作深刻地附道:「唉,你這話,直是於我心有戚戚焉。」

  「什麼話嘛?」

  小混被倒將一軍,只有揉著鼻子,癟笑道:「老哥,怎麼連你也出賣我了?」

  小刀呵呵一笑:「這表示你民心向背,不得人緣,我看,你乾脆下臺,把幫主讓給我做罷了。」

  桑君無約摸已經知道狂人幫的脾胃,因此對眼前這種公開謀反,擺明篡位的場面,看得笑不攏口。倒是他那些老實的手下們,看得一個個目瞪口呆,簡直不敢相信,江湖上居然有這麼斗膽的幫兵。

  那邊——

  小妮子早在大屋前等得不耐煩。

  她嬌聲催問:「喂,小混混,你們又在那兒瞎掰些啥咪呀?咱們是不是要進這裡休息去?」

  這妮子一開口,可又叫鐵血堂的兒郎們耳目一新,這下子,鐵血堂所屬終於相信,狂人幫的真面目的的確確一如江湖之中所傳言。

  招呼眾人下馬之後。桑君無笑道:「望姑娘,那屋子是村長的住處,卻不是咱們休息的地方,且請這邊過來。」

  小混等在鐵血堂駐守野塘村頭領汪光雄的延請之下,步向一間前後只有兩進,中間是座小天井,由風火磚砌成的瓦屋。

  小妮子好奇問道:「大當家的,這裡既然是貴堂的前哨站,怎麼那最大的房子,反而不是你們此地的堂口所在呢?」

  桑君無輕笑地解釋道:「我适才說過,這裡是本堂的一處暗樁,所以此處堂口的設置著重於其隱秘性,以便利於暗群絡和傳送消息。而一般說來,若是有外人進入本村中借宿或休歇,通常都會找最大的房舍落用。這固然有利於我們探查來人的底細,但一旦碰上明眼人,自然也容易啟人疑心,暴露本堂秘密所在。因此,我們才會故意將堂回設在這個比較不易引人注目的小屋。」

  丁仔眨眼黠問道:「可是。難道你們會放著村長家,這個這麼好的監視點,而不加以利用?」

  「當然不會。」桑君無頷首笑道:」村長家雖然不是本堂堂口所在,但是村長的長子,卻是本堂駐守此地的頭領。」他朝帶路的汪光雄點了點頭,指明汪光雄的身份,

  「這把可真高明。」小妮子咯咯嬌笑:「這就叫一兼二席,摸蛤兼洗褲。」

  眾人進入屋內,小混他們既不待人出聲招呼,也懶得多做客套,早已爭先恐後地搶著落座。當然,根據多年的默契,他們相中的好風水,一定是小混想坐的位置。

  因此,按照慣例,每回總有一、二個搶得急,躲得慢的人,要被小混踹得四處亂飛。

  等到狂人幫爭位風波在大局抵定之後,人家鐵血堂列位兒郎們,早已為他們送上淨手毛巾和熱騰騰的香茗,並在一傍肅手候立。

  只是,這些肅立一旁的漢子們,臉上表情不是傻笑就是偷笑,實在沒有一個人有足夠的定力保持一點嚴肅。

  桑君天看著小混等人經過一場混亂的內戰之後,每個人居然都若無其事地逕自端起熱茶,呼啦啦地吹暖著,仿佛他們身邊並沒有那些正咧嘴呆笑的大漢們侍立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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