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李莫野 > 我是龍頭 | 上頁 下頁 |
二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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孤山上今晨的空氣,卻不再清新,到處飄蕩著辛辣的酒味和燃燒後特有的刺鼻焦味。 天星幫總堂口亦不復昔日威風的門面,處處可見被燒毀的破壁殘坦,一群形態疲備的黃衣大漢,正有氣無力,面色頹唐地穿梭在火場中,收拾善後。 這一把加料的夜火,毫不留情地燒掉大半個孤山,也燒掉天星幫大半的基業。 孤山東北隅,是少數未被火勢波及,得以倖存的角落,那裡主要的建築是一些下人、伙夫的住處,以及廚房和酒窖。 昔日不挺起眼的低下地方,卻被一把火燒出重要性。 至少,在天星幫上上下下為了救火,而被折騰整夜之後,吃與喝更不啻是人生最大享受。 酒窖沉厚的大門,被兩名天星幫嘍羅呀的一聲推開,兩人走向最近一壇約有人高的酒缸之前,口中閒聊道:「他媽的,不知道是那個神經病,竟然拿這麼上等的老酒去放火,真是糟蹋糧食!」 「而且是糟蹋你這個煙酒鬼的重要糧食!」 「噓!豆子,小聲點,我偷的酒你又不是沒喝到,這要是被上面聽見這著時,倒楣的可不光是我一人。」 豆子輕笑道:「你擔什麼心,現在上面光是忙著調兵遣將大請高手的事都沒空,哪有時間到這裡來聽我們說話?」 「話是不錯,不過小心點總是比較好。」酒鬼嘿嘿笑道:「也虧得放火的人拿酒當油來糟蹋,這下子咱們可以狠狠幹他幾壇好酒藏起來,留著以後慢慢喝。」 豆子嘻嘻賊笑道:」對,反正上面也不知道真正損失了多少,數字是隨咱們報出,這種機會不做手腳,那真是罪過。」 他們二人一陣嘿嘿得意偷笑後,方始合力搬動偌大酒缸朝門外推去…… 「豆子,等等!」酒鬼微喘道:「休息一下,他媽的,這缸子酒還真他娘的重!」 豆子呵笑道:「人家偷雞要蝕把米,咱們想喝酒自然也得費些力氣。」 酒鬼休息一陣,閒扯道:「他媽的,說到喝酒,你有沒有看過沈二爺喝酒的樣子?」 「沈二爺?」豆子道:「你是說咱們當家娘的二弟,那個叫什麼虎的沈賀沈二爺?沒有,怎麼著啦?」 「是鑽山虎。」酒鬼誇張道:「上回他來做客時,正巧是我輪值,我奉命侍候他喝酒,乖乖,他喝酒可真他娘的好酒量,他獨自一個人就喝掉這麼大一缸的酒,還能像沒事人似的,不簡單。」 豆子有感而發道:「這回他來可就沒心情喝酒了吧?!」 「可不是嗎?」酒鬼道:「他原本早就該到的,結果有事在路上耽擱,他剛才才來,一見到咱們老窩的樣子,那張臉全綠啦!」 豆子歎道:「他媽的巴子,昨天夜裡本是穩當當的局面,卻被那把莫名其妙地火燒翻了天,不就像煮熟的鴨子給飛了?」 酒鬼怒道:「甭提啦!那只病鴨一飛,咱們當家的氣得想吃人,弟兄們都不好受,尤其是陸堂主他們,全都被交到刑堂吃生活去了。」 「奇怪……」豆子不解道:「明明是重傷要死的人,怎麼會突然不見?一定是有人接應,可是,人家不是說病書生無親無戚、無朋無友,不論走到哪裡都是孤孤寡寡一個人,誰會來接應他?」 酒鬼獻寶道:「哈!這事你就不知道了,我聽我妹夫的小姨子的哥哥說,最近病書生不知道從哪里弄了個小跟班的,據當家的他們推測,昨晚那把火准是那小鬼幹的事。」 豆子咋舌道:「他媽的!他們一搭檔,一個殺人,一個放火,還真叫狠呐!這遭讓人跑了,只怕咱們窩裡的樂子可大啦!」 「那是一定的。」酒鬼道:「所以我聽說當家的特地差人連夜趕到找幫手,準備好好對付那個病癆鬼。」 豆子嗤道:「有用嗎?上次不是說歡樂神宮的宮主如何厲害了得,還不是被擺倒,有啥屁本事!」 酒鬼不以為然道:「歡樂神宮那群騷娘們除了床上管用外,果真碰上硬傢伙,還不是照樣無路用,這回,聽說當家的花了大把銀子請鬼劍和長刀那兩個煞星來助陣,應該沒問題才對!」 豆子噓口氣道:「乖乖隆地咚!鬼劍愁、妖刀醜,刀劍齊出江湖憂,看來咱們窩裡越來越熱鬧啦!」 「他媽的!」酒鬼啤笑道:「你這小子居然想看自己窩裡唱戲,你真他娘的,好毒呀!」 豆子嘿嘿笑道:「有戲不看白不看,你還不是和我同樣心思,少在那裡龜笑鱉沒有尾巴!」 他們兩人相對一陣呵呵輕笑,重新抬起酒缸離開酒窖,酒窖的大門砰地關上,室內恢復原有的昏暗和沉寂。 半晌之後…… 「呵呵……羽叔,你聽見沒有?咱們這下子變成殺人放火,壞事幹絕的大惡人啦!」 酒窖深處的角落,傳出山仔自得有趣的笑聲。 原來,在層層疊疊大小酒罈的後面,早被山仔清理出一小片空間,做為他與獨孤羽藏身之處。 躲在其中,只要不出聲,藉著酒罈的掩蔽,即使有人進入酒窖,也不易察覺。 獨孤羽長髮垂散,臉色黯青,形態疲憊地依牆而坐,他沾滿血漬的長袍已經變得深褐僵硬,而且破爛不堪。 此刻的他看來更像一個甫自地獄逃出的慘死冤魂,一個正計畫向仇家索債報復的淒厲冤魂! 他閉著眼,淡然道:「天星幫很快就會發現,殺人放火只是所有壞事中最輕微的一件。」 山仔吐吐舌道:「乖乖,還有更嚴重的後果?!我看這些人馬上要後悔得罪羽叔你啦!」 「是的,咳咳……」獨孤羽輕咳道:「他們將會非常非常後梅。」 山仔關心道:「羽叔,你傷的不輕,我看咱們還是先想辦法離開孤山,等你傷好之後,再來找他們算帳,這樣或比較恰當。」 獨孤羽輕輕搖頭道:「不!我若是就此離去,便等於承認失敗。」 他自嘲般地笑笑,接著落寞道:「我可以死,但絕對不能敗,尤其是不能敗在天星幫此等二流組合的手中。」 山仔搔搔後腦勺,頭大道:「哪有這種事,天底下不可能有永遠不失敗的人嘛!這樣子混江湖豈不成了死路一條?!太沒道理啦!」 獨孤羽淡然道:「江湖之中本來就不是講道理的地方,便知是死路,走上之事也難回頭,唉……我不是一再交代你千萬別露面?如今只怕你再也無法脫離這個圈子,恐怕往後你也得過著這種身不由己的生活。」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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