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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二


  第五章 小老千訴衷腸

  方才還是熱鬧非凡的大廳,此時卻顯得異樣的空洞冷清,耀眼的燈光明晃晃地照著廳內的一片零亂。沉靜裡隱伏著森森的肅殺。

  蛇眼大漢冷沉沉道:「你們二人究竟是何出身?三番二次的找丁二爺麻煩,究竟受難指使?意欲問為?」

  小桂和客途對望了一眼,未言先笑道;「老兄,你沒搞錯!到底是難找誰的麻煩來著?咱們兄弟倆前天過午才踏進這座縣城,為的是找個可以換頓飯的工作做,結果不到黃昏,二人就莫明奇妙的變成通緝犯。昨晚,我們也是規規矩矩的來賭錢,憑著運氣和一點點的本事,僥倖贏了點銀子,卻又三番兩次被人圍毆加行刺。如果換成是你、你有多大本事能夠無動於衷,假裝什麼事也沒有?」

  「原來如此。」蛇眼漢子陰險笑道:「這麼說,你們是初出洞門的雛兒,誤打誤撞,自找了一身的麻煩。真是不幸呐!」

  他朝站在廳門旁那個五短身材的大腦袋一揮手,大刺刺道:「關門!」

  「嘎吱……碰!」地一聲,廳門被四名黑衣大漢推動關閉,還落了栓。

  客途好脾氣一笑:「喲!敢惜這門還是生鐵鑄的呐!不過,這四周牆壁全都是雕花的鑲板隔間而成,這樣子能關得住人嗎?」

  他的話才剛說完,忽然一陣「嘩啦……碰略!」的撞響,在那些雕木鑲板的內側,落下一道道的鐵柵欄,封閉四周。

  客途忍不住失笑道:「我就說嘛!這種黑心肝的賭場,怎麼可能沒有點像樣的裝置,瞧瞧!這鐵柵欄支支都有兒臂粗,算得上是座牢靠的鐵籠啦!」

  那個人腦袋兇狠喝道:「臭小人,你們離死不遠,還有心情說什麼風涼話?」

  小桂嘖嘖嘲弄道:「師兄,這邊的人怎麼全都是一個樣兒?他們真的是很搞不清楚狀況也!」

  這小鬼一揚眉,藐視以極的接著吆喝道:「喂!大頭呆,你搞清楚一點,咱們可是打定主意來砸場子的,沒有三分三豈敢上梁山!該死的,絕對還輪不到咱們兄弟倆,你懂還不懂!」

  大腦袋勃然大怒道;「啊呸!就憑你們這二個鳥娃兒,也想上我們這裡來惹事非,踢場子?老子今人若是不能叫你們直的進來,橫著出上,我他媽的就不姓劉!」

  蛇眼大漢阻止暴跳如雷的大腦袋,冷削道:「廢話不用再多說,小鬼報上名來受死!」

  「我偏不!」小桂雙手環抱,扯皮道:「你以為你是誰呀!叫咱們報名,咱們就非得報名,你他娘的!想得美喲!」

  蛇眼大歎瞪著小桂,目光有如毒蛇的舌信,酷寒道:「無知小童,枉費你父母白養了你這麼大!進了枉死城,別忘了是『喚蛇』薛全替你們送的終。上!給我亂刀分了!」

  薛全使出一杆中空套連,伸縮如意「環結槍「快若電光的暴刺小桂胸口。

  其他黑衣大漢則在薛全最後一字出口的同時,手舞單刀,吆喝如雷,如狼似虎,怡勢俱足的分別沖向小桂和客途。

  小桂面對刺來的長槍,依然悠閒的吃吃直笑!

  他雙掌交錯,擺出一種詭橘的封門姿式,面對攻勢毫不動容,直到長槍臨身的刹那,方始變然而動,在掌下拍,右掌長劈,碰然悶響聲中,長槍嗡聲脫射,大腦袋仁兄卻「哇!」地一聲慘叫竟被小桂一招震飛,口噴鮮血,倒翻摔出。

  蜂擁而上的黑衣打手們猶未驚覺眼前異變,已然迎上晃身切入的小桂。當他們才剛舉刀劈斬,小桂一招空手入白刃,輕鬆奪得一柄單刀,一換刀花,刷刷揮展。刹時,空中現出一圈光弧,光弧乍硯的同時,震人耳膜的金鐵交鳴聲「叮噹」直響!

  十幾隻仍然緊鈕著單刀的人手齊空亂飛,血雨濺灑中,淒厲慘痛的哀號扯人心弦的躥空直起,十數條人高馬大的黑衣漢子便血糊狼狽的撞跌成一片。

  小桂這邊才剛施辣手,客途那裡也已傳出一連串「唉碰」的掌擊人體聲音。

  沖向客途的那群黑衣人打手,一個個有如拋空的繡球,手舞足蹈和著哀哀嗥叫,炸彈開花般的翻摔落地。

  薛全估不到眼前這才胎毛未脫的半大娃子,功夫居然如此扎實,下手更是狠辣,心中不由得暗暗一驚!

  他急忙探手解下纏於腰間的兵器鏈子錐,怪嘯一聲,淩空飛擊空手對敵的客途。

  客途驟聞空中傳來兵刃劃破空氣時所產生的咻然銳嘯,便知有高手來襲,他雙臂大拋,布起一道半圓型的無形勁道,護住自己,同時身形暴旋走位,右手順勢而揮,屈指連彈,指勁破空,發出奇異的「噗噗」聲響!

  揮刀猛砍的黑衣大漢們單刀急落,卻在觸及客途布起的勁道時紛紛反彈倒揚,有些人更是被震裂虎口,單刀脫手飛墜。

  薛全揮擊的鏈子鏈,竟也遭到客途凝氣成箭的屈指一彈,撞偏準頭,噗嗤插入一名黑在大漢的大腿根部。

  在這名手下「嗷……」的慘然狂吼中,薛全震撼的收鏈閃身,駭然脫目驚呼:「穿雲指!」

  他落地之後,顧不得被自己誤中的手下血流如注,而色發白的指問道:「成名於二甲子前,一生未有敗跡.被武林兩道尊奉為武林狀元的水千月老前輩,是你們的什麼人。」

  客途瞄了小桂一眼,兩人會心一笑,心想:「呵!原來咱們師父過去也是個大大的名人呐!這下咱們終於知道了。二甲子前就已經成名?那師父最少也有一、二百歲……哇!好老哦!」

  小桂忍不住吃吃失笑;「水千月正是我們的師父。我們的師父就是水千月。不過,他現在年紀大了,不再叫什麼武林狀元,如今人家都尊稱他老人家為不老神仙!」

  這小鬼是想起上回和小千初見時,小千說不曾聽過不老神仙的名頭,自己心裡難免有些不是味兒,因此決定這一次有機會,當然得替師父做點宣傳,好好打一打廣告,以期重新炒熱自家師父的知名度。

  他卻不知道,自己此番張揚,竟導致而後他們師兄弟二人的江湖之行,兇險倍增。

  廳內,眾黑衣打手雖說全是些上不了大台盤的江湖下九流之屬,但顯然對那些真真假假的江湖傳聞,比什麼都要熟悉。

  因此,當小桂得意的說出武林狀元就是自己的師父時,全場不禁為之譁然轟動。

  薛全更是臉色數變,他沒想到一個流傳了一百多年的「傳聞」,一位只存在於人們傳說之中不可思議的人物,如今居然在自己面前落了實,而且還跑出二個找自己麻煩的傳人來,這種衝擊,實在不能說不大。

  度過片刻的震撼,薛全終於忍氣吞聲道:「既然二位是水老的嫡傳.那麼看在令師等的金面上,大發賭訪與二位小兄弟的過節,就此了結。二位小兄弟盡可走人,來呀!開門送客!」

  「慢點!慢點!」小桂拋了手中單刀,擺手謔笑道:「薛老大,我剛剛才說你們這標鳥人搞不情狀況,你怎麼又來!」今天可是我們兄弟主動找上門來算帳,這梁子是你說了結,就能了結的嗎?而你居然也敢厚著臉皮,指出我師父的招牌,想跟咱們兄弟倆拉關係、攀親情,你有沒有搞錯?」

  「就是說嘛!」客途理著衣袖,氣定神閑道;「剛剛的臭小子,就算馬上變做「小兄弟「,梁子依然是梁子,過節也仍舊是過節。你——腹蛇,薛全——同樣還是不可能變成我們的朋友,你們三番兩次騷擾咱門兄弟倆的帳,也照常還是得算個清楚!」

  薛全臉色一僵,就待翻臉。

  小桂旁若無人的咯咯直笑;「這應該是我的臺詞,怎麼讓你先說了?」

  客途滿臉敦厚的攤手一笑:「你師兄我認識你這小鬼一輩子啦,我還會不清楚你心裡想些什麼?」

  他們二人這般目中無人的閒話家常,實在不是故意藐視薛全,全是因為習慣使然。

  過去,在黃山上那段漫漫歲月,小桂他們師兄弟倆除了師父,和少數難得來訪的幾位幾近於『地仙』修為的方外隱者,從未和別的人相處過。

  因為,他們早已習慣只和彼此做伴的「二人世界」,悅起話來的口氣,自然而然不認為有視於第二者存在的必要。

  只是如今這種說話的口氣態度,當然大大的得罪了講究面子勝於一切的江湖人士。

  薛全怒不可遏的咆哮道:「好!算你們二個有種。既然你們寧願不做親家做仇家,本總管就成全你們。你們打算如何解決這梁子,儘管劃下道來!」

  小桂一見對方居然是如此一副前倔後恭的德性,想也明白,薛全大概是忌諱自己的師父。

  他不禁暗想:「咱的師父名氣真有這麼大?聽說,他都已經有幾十年不問紅塵俗事了,沒想到眼前這條衰蛇居然還是如此含糊?」

  小桂無視於眼前一觸即發的緊張之勢,帥氣的擺手一笑:「算了!咱們出山前,師父特別交代過,得饒人處已饒人。既然你都已經抬出我師父來拉近乎,我們師兄弟倆也只好不為已甚,就讓今晚的遊戲到此告一段落吧!師兄,你覺得這個結局可好?」

  「我無所收,你高興就好。」

  薛全本是一怒之下,才會脫口而出要小桂他們「劃下道來」,這麼沖的氣話既然出口,一般敵對的雙方鐵定會以大幹一場做了結。

  誰知道小桂這小鬼究竟是真不懂,還是裝不懂,居然還笑得出來說算了。此時,薛全如果再行挑釁,那可就變得有失風度。這種「失風度」的事,可不是薛全這個在江湖上有名號的人物幹得出來的。他如果真做了,將來哪有面子再在道上跟人爭長論短?

  更何況,薛全若真的拉下臉來硬幹,想想剛才人家兄弟倆出手,他這邊可也不定能贏。

  萬一翻臉之後還落個淒慘大敗,豈不應了「賠了大人又折兵」那句話,如此一來,他薛全在江湖上可就真的甭再混了!

  但是,以現下這種場面而言,薛全明明是漲紫了苦臉,氣炸了心肺,咬碎了滿口的蘇板牙,若要他真的就這麼「算了」,那他豈不是得將滿肚子的怨恨、氣懊一併打包,通通帶回家中自己獨自一人消受。

  短短片刻,薛全的思緒已回轉千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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