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李莫野 > 江湖風神幫 | 上頁 下頁 |
一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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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在他們倆行經的路線沿途,偶而可見成排的海報文書貼在牆上,圖文並茂的指明通緝他們二個「逞兇傷人的惡徒」。 不過老實說,現在就帶小桂他門故意站在海報文書前面,也沒有人會當他們二人是通緝犯。因為,以他們現下的裝扮,實在很難讓人相信緝捕通告上寫的。面的會是眼前這兩位公子哥兒。 北大街,能在入夜後如此熱鬧,不是沒有原因的。 因這個城裡最有名煙館賭坊和「養雞戶」(妓院),全都集中在這條大街上。所以,太陽才剛剛下山沒多久呐,一些不甘寂寞的人兒,也不管祭過五臟廟與否,全都像蒼蠅見了蜜糖似的湧向這條街。 客途一邊搖著不挺順手的扇子,一面前咕道;「那個小老千,真是不夠朋友,一聽說咱們決定去找武林聯盟的山門,居然忙著和咱們劃清界限,死不肯帶路。就連上這賭場,也不願意陪咱們來,真不知道他心裡想什麼。」 小桂呵呵笑道;「師兄,其實關於小老千的態度,你只要想想他所說那套『互相利用』的現實理論,也就沒啥好意外的。再說,咱們要到武林聯盟救我娘的事,搞得不好,就要流血拼命,他不願意去才好,畢竟我們跟他也不過是『露水姻緣』,彼此認識只有一個晚上,如果有個什麼萬一,咱們豈不是太對不起他?」客途撲味失笑道:「什麼跟什麼?你居然連露水姻緣都用得上,真是有夠亂七八糟!」 「此姻非彼姻……」小桂黠渲眼笑道:「是你自己思想不純潔,才會想入非非,誰亂七八糟來著?」 客途呼聲哭弄笑道:「是!你最乖,你純潔,每次闖禍害我跟著倒楣的,還不知道是誰呢! 他刷地收扇,遙點行不遠處貼有通緝令的磚牆。 小桂扮個鬼臉,悶聲笑道:「我早說了,我不是故意的嘛!只是事情碰上我,通常會變成麻煩,我又有什麼辦法。」 這時,他們正走近一座懸著「大發賭坊」招牌的三層華樓。 客途瞄了一眼高高挑起的大紅燈籠,語重心長道:「小鬼,你師兄我,誠心的希望,咱們今時能順順利利的過個平安夜,賺足路費,好早日上九宮山的武林聯盟,去救回你娘,所以,拜託你千萬安份一點,可以嗎?」 小桂憋住笑意,以手撫心,儘量以最嚴肅的表情誓言道:「親愛的師兄,你的希望一向就是我的理想,我必定全力以赴,以期將之實現!」 客途嘿嘿笑道:「我最怕聽到你說這種話!就我印象所及,只要你擺出這德性說話,師兄我就得準備著幫你收拾爛攤子了!」 「安啦!」小桂以扇面拍拍客途胸口,嘻嘻笑道:「我答應你,今晚一定做個乖寶寶就是。我也想儘早上路去救我娘的啦!」 進門之後,小桂他們二人迎面所見,竟是佈置得富麗堂皇的花閣水謝和珍木奇石,更有打扮的妖治豔麗的鶯鶯燕燕穿梭其間。讓人猛一見著,還以為自己逛錯了地方,跑進了此街有名的春宵閣,而不是踏進散財的賭坊裡。 小桂他們在一名穿著黑色勁裝,被黑色頭巾,打黑綁腿,登黑皮軟靴,混身上下都是兇神惡煞般,連那一臉橫肉也是黝黑得發亮,偏又硬裝出滿面謙恭媚地虛偽假笑的人漢接引之下,踏著白雲石鋪成的小徑,穿過消魂窟似的庭院,終於進到賭場的中心——一座分開擺列著各式賭具,如牌九、單雙、骰子。押寶、麻將等等玩意兒的大廳。 才剛踏入大廳,陣陣汗臭夾著脂粉香,鶯聲燕語和著呼虎喝雉的喧騰音浪撲面而來。 小桂和客途被如此的烏煙瘴氣和穿腦噪音,轟炸得只想起身就走。但是,為了更現實的經濟問題,二人也只有無奈的相對苦笑一聲,硬起頭皮往大廳裡闖。 他們倆進了大廳,先是漫天目的的東轉轉,西看看。只見任何一種賭具前,全都圍滿了人,有的在賭,有的在看;但不管是賭的人或是看的人,表情全都一樣的興奮和緊張。 儘管每一張賭台的形狀不一,設備各異,相同的是這些檯子後面,都有一個主事的「師傅」,三名下手,另加幾個也是混身通黑,腰間鼓起,一見即知帶著傢伙的「把台腳」壯漢。 至於場中的客人,有那種和小桂他們打扮類似的跨紈子弟,有油頭粉面的公子哥兒,有滿腦肥腸的大腹商賈,有衣履光鮮和舉止粗俗的暴發大戶,也有三山五嶽、橫眉豎目的江湖大爺。 依偎在這些奉金爺們身旁的,除了一些形態輕挑的嬌媚女子,更有些男女不分,扭捏作態的「相公」和「童鮮」穿梭往來,打情罵俏;越發令這大廳裡的氣氛淫穢放浪得令人作嘔。 在這座大廳入口的左側,有樓梯通上二樓。摟梯口處,也有黑衣的大漢門神一般的柱在兩邊看守著。顯然,能上這樓梯去賭的客人,身份地位約模都是高人一等的特殊分身。 小桂他們逛了半天,終於拿著小千慷慨奉獻的十兩賭本,擠到押單雙的賭台前坐定,專心一意,心無窮騖的「賺」起錢來。 也不知道是小桂他們的運氣好,或者是這兩個剛剛攪入江湖混水的半大娃兒們,真有點賭博的門道,不過個把時辰的光景,他們倆已由十兩的本錢,賺進近萬兩的收入。 雖然,小桂他們懂得「大贏小輸」的發財之道,在檯面上並未引起太惹眼的注目。但是,以他們二人不大的年齡,偏偏施展如此老練的賭窟生財之道,卻早已讓負責「把台腳」的兄弟,對他們留上了心。 小桂暗自信算了一下今晚的收稅,覺得也差不多夠自己師兄倆開銷好一陣子,便對客途道;「師兄,我累了,咱們回去吧!」 客途早就被這種荒淫怪誕、放浪喧囂的場合轟得頭昏腦脹,太陽穴隱隱作痛,巴不得能早走早好。聞言,自是二話不說,抓起銀票和銀錠,逃難也似的擠出人牆,和小桂一起離開大廳,朝賭坊門口大步行會。 他們倆先前坐的位置,早有人想沾財運似的搶著去坐,展開了別一場昏天黑地的「廝殺」。 同時,一名「把台腳」的黑衣大漢,也悄然打了個手勢.招來另一名護場的兄弟,交頭接耳一陣,護場那人連連點頭之後,立刻匆匆而去。 步下「大發賭坊」臺階,客途狠狠吸了幾口冷冽清新的空氣,「呼……」聲道:「哈!這才是人吸的空氣嘛!剛剛那裡面,簡直像人類即將毀滅般的最後狂歡,真是受不了!」 小桂拍拍懷間銀票,搖頭晃腦的提著精神道:「還好,辛苦,算有點代價。那種罪,一輩子受它一趟,我已經嫌太多了!」 兩個人心有同感的相對一陣呵笑,這才邁步離開依舊燈火通明的不夜之街,朝城裡「日落而息」的另一頭愉快走天。 雖然同樣的一座小城裡,城西這邊的街市,早已門戶深銷,空蕩無人。和熱鬧的北街相比,這裡仿佛另一個世界般沉寂。 小桂他們二人享受著今晚難得的寧靜,沉默中,踩著暗夜的隊影,腳步一致的前街尾高掛著招牌的客棧,緩緩而行。 正當他們行經一條暗巷之前,陰影裡、忽有人影閃移、七名人高馬大,滿臉凶像的黑衣漢子,各個手持武器圍了上來。 小桂眼角一撩,懶洋洋的咋舌笑道:「喲!這可不是大發賭坊的護場大哥們嗎?天這麼黑,風這麼大,各位這麼好的興致趁夜出來溜噠啦!」 一個長著一隻倒吊眉的護場大漢,不理會小桂的調皮,兇惡道;「小鬼,下次投胎時,可千萬要記住,天底下哪一種行業的銀子可以賺,唯獨賭場裡,不是可以隨便撈油水的地方。」 客途搔搔前額,恍然道:「哦!原來你們開賭坊的、只准客人輸線,不准人有贏錢的?你們這樣只進不出的做生意,未免太黑心了點吧!」 小掛不屑的撇嘴接道:「明著讓贏錢的客人離開,暗裡卻跟上人家幹掉對方。然後將銀子拿回去,這已經不止是黑心而已,根本就叫卑鄙無恥,下流之至!」 吊倒眉的漢子粗暴:「呸!上流也好,下流也好,反正丁二爺的銀子,可不是那麼容易任人拿的。做了他們!」 一聲令下,一個個小山也似的粗野壯漢餓虎撲羊般的高舉著手上傢伙,沖向小桂和客途。 眼看著閃著冷冷寒光的刀槍劍棒就要招呼到自己身上,小桂居然動也不動的抱臂站在那兒,愉快的笑著,好像等著被人分屍是一件令他非常高興的事似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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