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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一二


  繆長風本來就在奇怪,剛才中他的一掌,按理說還未能夠將他重傷,令他立即吐血的,此時方始明白,北宮望原來已是用上了邪派的「天魔解體大法」。

  「天魔解體大法」是一種十分怪異的邪派內功,在自傷身體的刺激之下,潛力可以盡數發揮,比平常最少可增一倍!但使用這種邪派內功,最傷元氣,劇鬥過後,不死也得大病一場。北宮望這是下了決心和他同歸於盡了。

  北宮望的內力有如狂濤駭浪般的湧來,一個浪頭高過一個浪頭。過了一會,繆長風頭上冒出熱騰騰的白氣,只覺地轉天旋,眼前好似有無數金星飛舞!

  繆長風想道:「想不到我未能夠替師姐報仇,卻死在這廝掌下。不,最不濟我也要與他兩敗俱傷,同歸於盡!」心念未已,北宮望的一股大力又攻過來了!

  繆長風使出僅存的一點內力,手腕輕輕一帶,想要化解對方的猛勁,可惜已是力不從心,給對方那股排山倒海一般的力道一震,竟給拋了起來,跌出三丈開外。眼睛一陣漆黑,待到恢復清醒,重見光明之時,已是不能動彈。

  繆長風心頭一涼,「我已盡力而為了,可惜還是不能如願。師姐的仇,只能留給她的子女報了。」但又覺得有點奇怪:「何以我還活在世上,北宮望為什麼不來殺我?」

  定睛一瞧,只見離他不遠之處,有一個人也是躺在地上,和他面對面的盯著他。這個人可不正是北宮望!

  原來北宮望那最後一擊,也已是使盡最後的一點氣力了。他在震跌了繆長風之後,本身有如油盡燈枯,呼吸都已感到困難,如何還能爬得過來取繆長風的性命?

  雙方都是武學的大行家,清醒過來之後,不消片刻,對當前的形勢已是了然於胸。這形勢是:倘若沒有第三者跑來幫忙任何一方的話,他們便是註定了要同歸於盡了。

  繆長風是求仁得仁,死而無憾。北宮望卻是仍有僥倖之心,希望能逃一死。他忽地想起了黃棟臣來。

  不錯,黃棟臣不懂上乘武功,也受了傷。不過在繆長風業已受了重傷,絲毫不能動彈的情形底下,只要一個三尺童子,就能致他死命,何況是武進士出身的黃棟臣。

  北宮望歇了一會,稍稍恢復了一點氣力,叫道:「黃大人,黃大人,你在那裡,快出來呀!你替我殺掉這個人不費吹灰之力,功勞可是不小!」

  空山寂寂,那有回答?原來黃棟臣在他們拼死惡鬥之時,早已偷偷的逃走了。

  繆長風冷笑道:「會有人來的,你等著吧!哼,但願你莫死得這麼快,武端兄妹還要找你報仇呢!」

  北宮望心頭一凜,想道:「不錯,劉抗、武端他們始終是會來的,我要逃生,先得恢復精力,殺掉繆長風。」

  他想得到的繆長風當然亦已是想得到了,雙方立即都不說話,各自默運玄功,把真氣一點二滴的凝聚起來。形勢變為誰要是先能恢復氣力,跑得過來,就能殺掉對方。

  繆長風勝在一來內功比較精純,二來心無雜念,運功自療,過了約莫半個時辰,真氣下沉丹田,已是逐漸凝聚。北宮望卻是患得患失,內功既沒那麼精純,又在擔憂義軍隨時會到,氣力雖也恢復了一兩分,卻還未能行動。

  北宮望恢復了兩分氣力,以肘支地,緩緩的向繆長風爬去。他不知繆長風的功力恢復得如何,但這個賭注,他卻是必須拿生命來搏一搏了。

  繆長風一聲清嘯,坐了起來,冷冷說道:「好呀,不死不散,你過來吧!」

  北宮望這才知道對方的功力已是比自己恢復更多,不由得一陣寒意直透心頭。連忙咬破舌頭,噴出一口鮮血,把凝聚起來的一點真氣,又再拿來施展「天魔解體大法」。「天魔解體大法」,必須有相當的功力才能引發尚未發揮的潛力的。他體中的潛力差不多已用盡了,要壓榨也「榨」不出多少了。

  北宮望勉強站了起來,身形好似風中之燭,搖搖晃晃。

  是拿生命賭這最後一注呢?還是趁繆長風尚未能夠站起來的時候,自己立即逃走呢?

  正在北宮望躊躇未決,繆長風養精蓄銳、嚴陣以待的時候,忽聽得有一個人的腳步聲走上來。

  這個人若是義軍,北宮望固然性命難保;但若是清兵,則繆長風也是難以逃生!

  他是誰呢?

  繆長風不知道戰場的形勢,北宮望卻是知道得清清楚楚,官軍業已全軍覆沒,按情理而論,除非沒有人來,若有人來,十居八九,自必是敵方的人了。

  那知「謎底」揭開,竟是大大出乎他的意料之外!

  只見一條人影飛快的跑上山頭,人未到,聲先發:「咦,你、你不是北宮大人嗎?北宮大人,你怎麼啦?」北宮望定睛一瞧,來的不是別個,正是他早已期待、唯一可以指望的救星唐天縱。

  唐天縱是四川暗器名家,暗器功夫,號稱天下第一。故此,北宮望這次出京來作黃棟臣的「監軍」,特此請他來作助手。當他們遇伏之時,北宮望保護黃棟臣殺出重圍,但唐天縱卻在亂軍之中失散。北宮望知道他已是難逃一死,不料在這最緊急的關頭,卻突然發現了他。

  北宮望這一下當真是喜從天降,連忙叫道:「快,快動手殺掉繆長風!瞧見沒有,他坐在那邊!」

  繆長風背靠大樹,站了起來。冷冷的盯著唐天縱,一面調勻氣息,目光中毫無懼色!

  唐天縱突然看見繆長風也在這兒,卻是不禁大吃一驚。要知他是在繆長風手下吃過大虧的,此時尚未知道繆長風業已受了重傷,見他神色自如,焉得不慌?要不是北宮望話說得快,他幾乎就要轉身逃走了。

  北宮望哈哈笑道:「唐老前輩,你是武學的大行家,難道還瞧不出來嗎?他給我重傷,如今要跑也是跑不動的了。你用不著過去殺他,一枚暗器就可要了他的性命!」

  唐天縱此時方始覺察繆長風雖然雙目仍是炯炯有神,但臉色則是蒼白如紙,當下瞿然一省,心裡想道:「不錯,他倘若不是受了重傷,早就應該把業已受傷的北宮望殺了。那還容得北宮望向我呼援?」

  繆長風一面用嚴厲的眼神震懾唐天縱,一面加緊運氣沖關。他的「太清氣功」已經恢復三分,只要真氣一旦能夠運行,就可以和唐天縱一拼,縱然始終不敵,也可以支持一些時候。

  但可惜就在他的真氣即將衝開膝蓋的「環跳穴」的時候,唐天縱的暗器已經射過來了。

  繆長風力貫指尖,中指一彈,「嗖」的一聲,把唐天縱射過來的一顆鐵蓮子彈開。冷笑說道:「一枚暗器就可要了我的性命?」

  唐天縱不禁又嚇一跳,但他到底是個武學的大行家,一看繆長風既沒撲上前來,彈開的那顆鐵蓮子也沒飛出多遠,便即跌落,立即知道繆長風的功力雖然不是如同北宮望所說的完全消失,但殘存的功力也是有限,決非自己之敵。

  唐天縱得意之極,縱聲笑道:「好一個彈指神通的功夫,但老夫倒要看你還能夠接我幾枚暗器?」

  錚錚兩聲,連珠彈發。飛出去的兩顆鐵蓮子,一打繆長風上盤的太陽穴,一打下盤的竅陰穴。

  繆長風彈開了打向上盤的鐵蓮子,打向下盤的那顆卻避不開,雖然穴道沒給打個著,但也打中了他的膝蓋。他的真氣剛剛發行到這個方位,真氣一散,身形晃了兩晃,再也支援不住,「咚」的一聲,坐在地上。

  唐天縱哈哈大笑,說道:「接不著了麼?」一揚手,三枚鐵蒺藜同時發出,鐵蒺藜比鐵蓮子重許多,打中了繆長風,即使不能取他性命,也可令他殘廢。(在唐天縱的如意算盤,最好還是將他生擒,勝於取他性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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