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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三一


  繆長風趁他們說話的時候,默運玄功,運氣三轉,長了一點精神,冷笑說道:「你們別說風涼話了,爽爽快快,一齊上來吧。」

  牟宗濤說道:「繆先生,你誤會了。說句實話,以武會友的意思我們倒是有的,卻怎能聯手來欺負你呢?繆先生,你是名播江湖的遊俠,我和這位沙兄也不是無名之輩,你這樣說未免也小看人了吧?」

  繆長風冷笑道:「繆某只有一條性命,你們並肩子上來也好,車輪戰也好,我總是一起奉陪,什麼以武會友的話,趁早閉嘴,我沒有你們這號朋友。」

  牟宗濤哈哈一笑,道:「繆先生誤會已深,恐怕也是言語所難解釋的了,沒辦法,我們唯有順從尊意吧。郝兄,你剛才說錯了,我與令師弟以前是見過的,這位沙兄才是和他初次相識。沙兄,你的少林武學乃是武學正宗,和繆先生正是旗鼓相當,我該讓你和繆先生先會一會。」

  繆長風聽說這人是少林派的,心中一動,冷冷道:「你姓甚名誰?是少林寺那位法師門下?」

  郝侃代他答道:「這位沙兄雙名彌遠,乃是少林寺痛禪上人門下的還俗弟子。」

  繆長風大怒,喝道:「好呀,原來你就是和北宮望一同殺害了我的師姐的那個少林寺叛徒!」

  沙彌遠哼了一聲,說道:「不錯,你已經知道,我也無需隱瞞。你是不是要為你的師姐報仇,在來吧!」心想:「他和郝侃已經鬥了一場,料想我是決不會輸給他了。」心念未已,陡然間只見白刃耀眼,繆長風已是唰的一劍向他刺來。

  沙彌遠是少林寺的還俗弟子,所用的兵器仍是從前慣用的一根鑌鐵禪杖。禪杖一立,噹的一聲,把繆長風的長劍盪開。

  繆長風心道:「這廝內力倒是不弱,不愧是少林第一高手痛禪上人的高足,可惜走了歪路。」心念一動,不待沙彌遠把禪杖掄圓,青鋼劍已是迅若飄風,欺身直進!左一招「穆王神駿」,右一招「王丹青禽」,一劍刺他下盤,再一抖劍鋒直上,刺他面部。這兩招一上一下,運用起來極為艱難,正是繆長風這門劍法的殺手絕招。他用的只是一把長劍,但因使得快極,旁人看來,就像兩條銀龍,夭矯飛舞,一下一上的把沙彌遠的身子全部籠罩在劍光之內。

  郝侃怵目驚心,不由暗暗吸了一口涼氣,想道:「他剛才若是動用兵刃,只怕我早已喪命在他的劍下了。」

  沙彌遠身手亦是好生了得,一個「大彎腰,斜插柳」,腰向後彎,禪杖卻向前推出。在間不容髮之際,避過了刺向上盤的一劍,只聽得嗚的一聲,火星飛濺,把刺向下盤的一劍也格開了。

  不過,他也還是只有招架之功而已,繆長風一上來就搶了先手,把平生所學的精妙劍法施展開來,招裏套招,式中套式,似虛似實,變化無方。不但有本門劍招,還有他自創的新法。饒是郝侃是他師兄,許多招式亦是從未見過。

  繆長風一口氣攻了六六三十六劍,沙彌遠給他攻得幾乎透不過氣來,這才知道繆長風的厲害,心裏暗暗叫苦。可是正當他最最吃緊的時候,不知怎的,繆長風忽地劍勢一緩,沙彌遠立即抓緊這個機會,力貫杖尖,一招「相如捧璧」,把繆長風的長劍封出外門。

  原來繆長風受的內傷雖然不重,畢竟也是內傷。他的太清氣功,全仗著一股丹田之氣,一口氣攻了六六三十六劍之後,免不了要換一口氣才能支持,這就給了沙彌遠一個大好的反攻機會了。

  沙彌遠百忙中喘過口氣,讚道:「好劍法!」禪杖一揮,隱隱挾著風雷之聲。饒是繆長風如此本領,在他急速反擊之下,也不能不給他迫退幾步。沙彌遠縱聲笑道:「來而不往非禮也,現在也該輪到你見識見識我的伏魔杖法啦!」

  「伏魔杖法」乃是少林寺鎮山之寶,果然是不同凡響,威猛無倫。沙彌遠剛才迫處下風,未能施展。如今他有機會盡數施展出來,圈子漸漸擴大,繆長風已是近不了他的身子。大圈子的搏鬥,杖長劍短,當然是沙彌遠佔了便宜了。

  郝侃看得眉飛色舞,大聲給沙彌遠喝采。牟宗濤微笑道:「沙彌遠這六十四路伏魔杖法展開,只怕我是沒有機會向令師弟討教了。」言下之意,當然是說繆長風必定敗給沙彌遠無疑。

  劇鬥中繆長風忽覺喉嚨發甜,鮮血冒上,幾乎忍不住就要吐了出來。繆長風狠狠的一咬牙根,吞了下去,嘴角已是沁出血絲。

  沙彌遠心頭大喜,碗口大的禪杖呼呼呼的猛掃過去,打得越來越急了,牟宗濤輕搖摺扇,對郝侃道:「看來沙彌遠是用不著使完全套伏魔杖法了。」

  話猶未了,只聽得「噹」的一聲,繆長風的長劍脫手飛出。牟宗濤笑道:「沙兄好杖法,果然勝得比我預料的還要快些。啊呀,不好!」他本來是得意洋洋,帶笑說的,突然間臉上的笑容都僵硬了。

  原來繆長風的長劍雖然脫手,但卻是向著沙彌遠疾飛過去的。沙彌遠橫杖急擋之時,但見劍花如浪,千點萬點直灑下來。郝侃失聲叫道:「飛瀑流泉!」

  原來這招「飛瀑流泉」乃是他們師傅的獨門劍法絕招,刺出之時,力貫劍尖,令得劍身顫抖,練至爐火純青境界,雖是一招,刺到敵人跟前。可以化成數十個劍點。但他的師父使這一招,也還是要用手拿著劍的,不像繆長風現在這樣,把劍擲出,依然可使這招。郝侃大駭之餘,心裏想道:「師父再生,這一招劍法只怕也是遠遠比不上他!」

  沙彌遠幾曾見過這等奇妙劍法?饒是他把禪杖舞得風雨不透,手腕已是著了一個「劍點」,只聽得又是「噹」的一聲,這一回卻是沙彌遠的禪杖脫手墜地了。

  那柄長劍也給禪杖碰得飛了回來,繆長風一躍而前,把劍接下,冷冷說道:「你還要不要再比下去?」

  沙彌遠面色鐵青,拾起禪杖,就像一隻鬥敗了的公雞,垂頭喪氣地說道:「繆大俠劍法高明,佩服佩服,在下認輸了。」他的手腕給劍尖刺了一下,傷得很輕,不過以他的一流高手的身份,手中的兵器都給敵人打落,再打下去那還有什麼面子?何況他輸得已是氣餒神沮,再打下去,自問也不是繆長風的敵手。

  其實繆長風使這一招亦已是使盡全力,元氣頗傷,倘若這一招傷不了沙彌遠,後果不堪設想。他咬一咬牙,又把湧上喉頭的一口鮮血吞了下去。

  牟宗濤手搖摺扇,走上前來,笑道:「繆先生,咱們說過以武會友的,在下也想向繆先生討教幾招。就不知繆先生是否還有精神賜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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