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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二九


  郝侃眉頭一皺,說道:「師弟,你說這樣的話,未免太過把我當作外人了。嘿嘿,難道你還記著小時候和我打過一架之仇麼?」

  繆長風笑道:「師兄說笑了。小孩子鬧的事情,誰還能記在心裏?」

  郝侃哈哈笑道:「好,那麼現在我倒不是和你說笑了。你倘若不把我當作外人,你有風險,難道就不能許我和你擔當風險麼?」

  繆長風沉吟不語,郝侃繼續說道:「我不知道你到三河找什麼朋友,我也不想多事問你。三河之行,你若是不便和別人去的,我就不去。咱們在薊州分手,這樣既不礙你的事,咱們師兄弟也可以多聚一些日子。繆師弟,好不容易咱們在隔別二十餘載之後能夠重逢,難得有這個機會相聚,一來可以敘敘舊情,二來我也深盼能夠和你切磋武功啊。」

  繆長風見他說得誠懇,心裏道:「相別二十年,不知他為人如何?但若他當真是有心要做個俠義道的話,我倒是不該拒人於千里之外的。他既然不是要纏著我同往三河,與他到薊州分手,倒是無妨。」當下便答應了。

  一路上兩人敘談往事,研究武功,倒是頗不寂寞。繆長風對他的師兄本來是有幾分提防的,漸漸也放鬆了。

  一日他們到了山東境內的泰安縣,泰安縣西面是泰山,東面是徂徠山,繆長風知道石朝璣、宗神龍這班人正有事於泰山,他和郝侃同行,不想碰上這一班人,是以北行路線,就選擇了通過徂徠山區的這條路,走這條路,也比較快捷一些。

  這晚他們在泰安縣城住了一晚,當他們找好了客店之後,郝侃曾獨自出去購買乾糧,準備明天在山區走路,找不著人家也不至於挨餓。繆長風留在客店和客店主人打交道,辦些例行公事。兩人分頭辦事,這是順理成章之事,是以他的師兄獨自出去購買乾糧,他當然也不會在意了。

  第二日兩人一早啟行,將近中午時分,踏入了徂徠山山區。繆長風遙望西面的泰山,想起了好友孟元超來:「元超此際大概是已經和冷鐵樵一道在回轉小金川的路上了,他的那位林姑娘想必也已經回到泰山了。元超固然是當世難得一見的豪傑,那位林姑娘也是一位拈得起放得下的巾幗英雄。只可惜元超曾經滄海,不知會不會辜負她的情意?那位林姑娘要獨自應付門戶之變,我卻不能替元超幫她的忙,但願她能夠平安渡過。」

  郝侃道:「師弟,你怎麼走得這樣慢?你是在想些什麼?」

  繆長風瞿然一省,說道:「沒什麼,這山中的景色真是幽美,我是給景色迷著了。」

  郝侃笑道:「繆師弟真是雅人,但咱們可是要趕路的呢,回來的時候再觀賞山景吧。」

  繆長風道:「師兄說的是。」當下快馬加鞭,不料他那匹坐騎卻是驅策不前,打了幾鞭,反而越走越慢了。繆長風吃了一驚,苦笑說道:「這畜牲不知鬧什麼脾氣,不肯走啦。」他這才明白,剛才他的這匹坐騎,並不是因為他不鞭策它才走得慢的。

  郝侃道:「讓我看看,咦,好像有點不對了,你下來瞧瞧!」

  繆長風跳下坐騎,只見他這匹馬正在口吐白沫。繆長風好生詫異,說道:「奇怪,我這匹坐騎是朋友特地挑選的好馬送給我的,昨晚可還是好端端的,怎的突然就生起病來?」

  郝侃心裏暗暗好笑,說道:「天有不測之風雲,人猶如此,何況坐騎?但你這匹馬確是不能走了,咱們可得想想辦法。」

  繆長風苦笑道:「咱們又不是獸醫,有什麼辦法好想。我只好步行了。師兄,你要早日到京,你就先走吧。」

  郝侃說道:「咱們有福同享,有禍同當,那有我騎馬你卻走路的道理。我陪你一同走路,出了山區,到了前面小鎮,再買一匹坐騎。」

  繆長風本是想要擺脫他的,見他盛意拳拳,倒是不好意思再說了。當下嘆道:「只可惜了這駿馬,它如今命在垂危,我倒是有點不忍離開它呢。」

  郝侃笑道:「別婆婆媽媽了,走吧。」

  繆長風不忍坐騎受苦,輕輕一掌,以迅捷無倫的手法將它震斃。

  這一掌看似毫不用力,那匹駿馬卻叫也沒叫就死了。郝侃吃了一驚,說道:「繆師弟,你已練成了太清氣功?這可是咱們的師父用了幾十年功夫都還未曾練成的呀!」

  繆長風此時也好似甚為吃驚的神氣,半晌才答郝侃的話:「太清氣功那有這樣就練成的,我不過初窺藩籬,還差得遠呢!」

  郝侃說道:「咦,你老是瞧這匹馬幹嘛?已死不能復生,可惜它也沒有用。」

  繆長風道:「你瞧,它好像是給毒斃的。」原來那匹馬倒斃之後,四蹄朝天,腹部現出一片烏黑的顏色。

  郝侃說道:「難道咱們昨晚投宿的乃是黑店?」

  繆長風道:「若是黑店,他應該毒人,何必毒馬?」

  郝侃說道:「或者這匹馬得的是什麼怪病?」

  繆長風道:「我不懂給畜生看病,但是不是中毒,我還多少懂得一些。師兄,你剛才說的也有點道理。或者咱們昨晚投宿的,當真是間黑店,只因他們昨晚人手不夠,恐怕萬一暗算不成,反而給咱們打他個落花流水,故而用慢性的毒藥害我的坐騎,那他們就可以從容不迫的追上咱們了。」

  郝侃笑道:「管它是不是黑店,有咱們兩人聯手,害怕什麼?」

  繆長風忽地眉頭一皺,說道:「還是有個可疑之點,為什麼他們不毒害你的坐騎?」

  郝侃心頭一凜,卻哈哈笑道:「這都是咱們的猜疑罷了,與其胡思亂想,不如事到臨頭再應付吧,時候不早,還是快點趕路吧。」

  繆長風喃喃自語:「真是怪事,真是怪事!」

  郝侃一面走一面說道:「意外之事,在所多有,也用不著大驚小怪!」話猶未了,他好像發現了一宗什麼可怖的物事,突然尖叫起來。

  繆長風詫道:「師兄,你怎麼也大驚小怪起來了?」

  郝侃道:「你瞧那裏!」繆長風順著他所指的方向望去,只見茅草叢中,品字形的疊著三個骷髏頭。

  繆長風道:「這大概是黑道人物的約會標記。」心裏想道:「師兄從未涉足江湖,難怪他不懂得。不過卻也用不著這樣大驚小怪呀。」

  郝侃說道:「用骷髏頭作標記,想必是邪派的了?」

  繆長風道:「不錯,我看也是這樣。但咱們也犯不著多管閒事。走吧。」

  郝侃忽道:「師弟,你見多識廣,過去瞧瞧,看他們是什麼門道?」

  繆長風笑道:「師兄,你對這些邪門的玩意,倒是很有興趣呀。」

  郝侃說道:「過去瞧瞧有什麼打緊?若能辨認出是什麼邪派人物的標記,咱們不管閒事,心中亦可有數呀。」

  繆長風聽他說得有理,便道:「好呀,那麼咱們一同過去瞧瞧。」那知走進茅草叢中,忽地一步踏空,原來在那骷髏頭的前面乃是一個陷阱。郝侃在他背後使力一推,喝道:「下去吧!」

  變生不測,饒是繆長風本領高強,也是難逃暗算。這霎那間,他還未弄清楚是誰向他暗算,一個倒栽蔥就跌下去。

  百忙中繆長風忙提一口真氣,頭未著地,雙掌就向地上拍擊。郝侃剛想搬一塊大石頭擲下去,只聽得「蓬」的一聲,塵土飛揚,繆長風已是像個皮球似的反彈起來。

  這一下,接續而來的變化,雙方都是意想不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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