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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一八


  吃過了東西,韓朋氣力漸漸恢復,幫忙他們輪流划船。

  高郵湖波平浪靜,那小頭目站在船頭,看了看天色,道:「就快起風了,這是一股順風。嗯,順風順水,咱們這條船可以走得更快了。」話猶未了,果然吹起了東風。

  劉抗笑道:「你的話真靈。」那小頭目笑道:「沒什麼,只不過憑經驗看風色罷了。我在長江和高郵湖本來是當船夫的,撐船已經撐了二十年了,咦,後面來了一條船,這不是打魚的季節,小船來得這麼快,不知是否本幫的船隻?」

  劉抗把眼望去,只見一條小船,掛起風帆,疾如奔馬,正向著他們追來。過了一會,看得漸漸清楚了,劉抗吃了一驚,首先嚷出來道:「不好,是石朝璣!」

  石朝璣哈哈大笑之聲掠過湖邊,叫道:「石某特地來送你們一程。嘿嘿,山水自有相逢日,這話當真說得不錯,這回看你還能走得上天?」石朝璣站在船頭,魏慶在他背後。

  劉抗說道:「沉著點兒應付。」韓朋咬一咬牙,說道:「不錯,大不了跟他們拼吧。」劉抗說道:「別忙,逃不了再拼。」要知雙方雖然都是兩個人,但韓朋武功還未完全恢復,對付一個武功本來就要勝他一籌的魏慶,定然凶多吉少。而劉抗自知,他和石朝璣乃是在伯仲之間,誰也難以言勝的。

  那小頭目道:「你們瞧,他們的船忽然慢下來了。啊,我明白啦!」

  劉抗說道:「明白什麼?」小頭目說道:「石朝璣這條船是搶來的,舟子不肯為他賣力。」

  他的所料不差,原來這舟子乃是一個曾經深受官府與惡霸欺壓的漁人,他有兩個兒子,都給官府拉了去當兵,在高郵湖打魚,漁稅三年加了兩倍,老妻生病沒錢請醫生,輕病變成重病,為了不願連累丈夫,懸樑自盡。幾年間家破人亡,妻離子散,當真可說得是苦大仇深。

  這老漁夫給石朝璣封了他的船,強迫他加速划船,心裡已是十分憤恨的了。此時他已經知道了石朝璣是要捉前面那條船上的人的,更是忍不住怒火中燒,心裡想道:「我寧可舍了這條老命,決不能幫這些惡人去害好人。」

  石朝璣見他越劃越慢,罵道:「有氣沒力的,你怎樣啦?」那老漁夫苦著臉道:「大人明鑒,小的當真是有氣沒力,因為我還沒吃飽飯呢。」石朝璣喝道:「胡說八道,分明是想偷懶。你不賣力,我殺了你。」老漁夫道:「你殺了我,也沒有辦法。我的確是盡了力啦。」

  魏慶說道:「殺了他無濟幹事,讓我來劃。老頭兒你好好替我們把舵。若敢玩弄花招,我也不殺你,卻有十八種酷刑,讓你一件件來嘗。」

  魏慶水陸功夫都頗了得,搶過了兩支槳,親自划船,果然勝過那漁夫。石朝璣監視那漁夫,不時叱喝。

  兩條小船的距離漸漸近了,但始終還保持著十數丈的距離。石朝璣心急,也拿起了槳幫忙魏慶划船。他是未曾劃過船的。但因內力深厚,在魏慶指點之下,手法漸漸熟練。兩條小船的距離漸漸拉近得只有六七丈遠了。

  石朝璣一看這個距離,暗器已是可及,猛地喝道:「看你們還往那裡跑?」一揚手,嗖嗖嗖飛出三柄飛刀,把劉抗那條船的船桅斷為三截!

  船桅一斷,風帆塌下,劉抗忙把塌下的風帆挑開,但船的速度已是大減。石朝璣哈哈大笑,腳尖一點船頭,便跳過去。

  不料在他縱身躍起之時,那老漁夫突然拿起了他拋下的槳,一槳打他的小腿。這一下他是用了渾身氣力,雖然不會武功,也打得石朝璣的腳骨碎裂了一小塊。石朝璣一個倒栽蔥半空中跌下來。老漁夫用力扳舵,小船滴溜溜轉了個方向。石朝璣未能踏上船頭,落在水裡。

  老漁夫這個舉動,大出魏慶意料之外,待他一掌擊向那老漁夫之時,那老漁夫早已跳下水裡去了。

  石朝璣抓著魏慶伸下來的竹篙,爬上船來,渾身濕漉漉的像個落湯雞,氣得他破口大駡。魏慶說道:「大人不值得為這老殺材生氣,咱們回頭還可以責成當地官府抓他。」石朝璣敷上了金創藥,說道:「對,先抓劉抗緊要,追!」

  劉抗這條船失了風帆,在湖中逃跑,遲早會給敵人追上。劉抗審度形勢,當機立斷,對那撐船的海砂幫頭目說道:「劃到岸邊,我們上岸,你回去救那老漁夫。」

  魏慶加速划船,銜尾疾追,兩條船差不多同時靠岸。那小頭目趕快把船劃開,劉抗挽著韓朋,飛身上岸。

  韓朋氣力已經恢復,但湖畔乃是泥濘的沼地,非有上乘的輕功不能飛跑,他卻還未能提氣運用輕功。

  說時遲,那時快,石朝璣和魏慶已是追上岸來,大聲喝道:「那裡跑!」韓朋說道:「和他們拼了吧!」劉抗說道:「你快跑,我給你抵擋一陣。」

  那知石朝璣首先撲向韓朋,魏慶卻來和劉抗糾纏。韓朋豁出了性命,一覺背後微風颯然,反手就是一掌。

  石朝璣見他拼命,倒也不敢太輕敵。拆了幾招,石朝璣找到對方破綻,一招「懷中抱月」式,五指併攏,手心向上,虛托敵手肘尖,順勢一拖,抓住了韓朋的手腕,喝道:「給我過來吧!」

  韓朋憤怒之下,也不知是那裡來的氣力,他突然僕倒地上,也是奮力一拖,石朝璣反而給他拖得一齊跌倒。

  劉抗一掌震退魏慶,恰好及時趕到。石朝璣無暇再和韓朋纏鬥,急忙抓著韓朋的腳踝,一把將他甩開,跳起身來,回頭應付劉抗。

  韓朋給他這一摔,摔到數丈開外,幸好地上泥濘,摔得雖然不輕,可沒受傷。但身子卻是深陷泥濘之中,兩條腿在急切之間,那裡拔得起來?

  魏慶冷冷笑道:「你本來是答應替石大人辦事的,只要你回過頭來,咱們還是朋友。」韓朋罵道:「我沒有你這號朋友,寧可死在你的手裡!」魏慶冷笑道:「你執迷不悟,沒辦法,那我只好對你不客氣了!」

  劉抗與石朝璣本領相當,一交上手,兩人都是難以擺脫對方。

  魏慶正要上去活捉韓朋,忽聽得一聲長嘯,遠遠傳來,竟然震得他的耳鼓嗡嗡作響。魏慶大吃一驚:「此人功力非同小可,不知是友是敵?」

  抬頭一看,只見兩騎馬疾馳而來。前面一騎是個白衣少女,後面一騎是個中年漢子,正是曾在揚州和他賭過酒的那個繆長風。

  那次賭酒,魏慶曾經吃過繆長風的大虧,此時一見是他,不由得膽戰心驚,如何還敢戀戰?慌忙拗步就跑,三步並作兩步,跑回船上。

  石朝璣在急切之間,卻是難以擺脫對手,說時遲,那時快,武莊快馬加鞭,已是跑到湖邊。繆長風的坐騎比不上她的,是以稍稍落在後面。

  沼地泥濘,不適於駿馬賓士,武莊跳下馬來,叫道:「劉大哥,我來啦,你沒事吧?」施展輕功,拗刀出鞘,立即就朝劉抗奔去。

  劉抗叫道:「別忙,這臭賊我對付得了。」他是不願武莊為他冒險,故而出言暗示。要她等待繆長風來到,再來助戰。但武莊心急如焚,那肯等待,他話猶未了,武莊已是跑了到來了。

  石朝璣看見這個少女和繆長風一起來,這一驚亦是非同小可,不過他慣經陣仗,雖驚不亂。心裡想道:「這小姑娘縱有本領,諒也不高。抓著她作為人質,倒是一個可以反敗為勝的機會。」當下一聲喝道:「來得好!」不理會劉抗向他的攻擊,倏的就向武莊抓去。

  那知武莊卻是虛斫一刀,刀光一閃,迅即便是一個盤龍繞步。石朝璣一抓抓空,「乓」的便著了劉抗一掌。石朝璣忍著痛,騰身向武莊抓去,卻忘記了自己腿上受傷,這一躍沒撲著武莊,卻把自己摔倒了。武莊回身一刀斬下,石朝璣伏地一滾,踢起一團污泥,武莊愛潔,本能的縮身一閃,石朝璣滾出了數丈開外,兩枝判官筆反手擲出,勁風呼呼,對準了武莊射去。原來他的袖箭已經射完,急切之間,來不及再掏暗器,只好把所用的兵器當作暗器了。

  劉抗飛身撲來,接了他的一技判官筆,武莊橫刀一磕,把另一枝判官筆磕落。雖然磕落,虎口卻是給震得隱隱作痛,心裡想道:「這廝身為御林軍副統領,果然是有幾分本領,幸虧我剛才沒有和他硬碰。」原來她粗中有細,一見石朝璣和劉抗交手的情形,便知對方功力在她之上,故而一上來便用閃展騰挪的小巧功夫。

  劉抗哈哈笑道:「你繳了械是否想要投降?好,那就快磕頭賠罪吧。」石朝璣逃命要緊,只能忍受他的調侃,爬起身來,帶著滿身污泥,跑到岸邊,魏慶小舟剛剛離岸,忙把竹篙伸過來,石朝璣抓著竹篙,躍上小船,武莊追來,已是遲了一步。

  武莊跌足歎道:「可惜,可惜,給他跑了。反而累得我的鞋子濺了污泥。」

  劉抗笑道:「雖然給他跑掉,他也是夠狼狽的了。你不過濺了一點污泥而已,他的兵器都已經扔下了。」

  劉抗過去拉起韓朋,繆長風亦已來到。好友會合,大家都是十分高興。繆長風笑道:「賢侄女,你剛才打得十分聰明,我起初還怕你有勇無謀呢,真是難得。」武莊甚為得意,說道:「多謝師叔誇獎。師叔,你騎在馬上,一眼就看出了我是怎樣打法?侄女更是佩服得緊。」繆長風哈哈笑道:「再說下去,可變成咱們叔侄互相標榜啦。好在劉兄不是外人。劉兄,我這侄女可是特地為你趕來的啊,你知道嗎?」武莊面上一紅,低下了頭。

  劉抗又是歡喜,又是詫異,說道:「你們怎麼以叔侄相稱?」

  繆長風道:「她的母親是我的師姐,我昨天才知道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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