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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〇五


  §第四十五回 大鬧壽堂

  渡江天馬南來,幾人真是經綸手?長安父老,新亭風景,可憐依舊!夷甫諸人,神州沉陸,幾曾回首……待他年整頓乾坤事了,為先生壽。

  ──陳子龍

  王丘正要打開那個紅布包裹,孟元超忽地從他的手裡搶了過來,說道:「王兄如此多疑,那也用不著把這『拜帖』呈交令師了。」

  原來這紅布包裹的是小金川義軍的令箭,而且是冷鐵樵和蕭志遠兩個首領專用的一種令箭,王元通以前在四川走過鏢,他一見了自會知道。

  但現在楊牧就在他們的旁邊,孟元超自是不能讓王丘打開包裹,亮出這支令箭了。

  王丘是王元通的大弟子,身手很是不弱,不料給孟元超劈手奪了他的東西,他竟然躲避不開,不由得又是吃驚,又是氣怒,冷笑說道:「你們是存心上門欺人的嗎?」

  冷鐵樵是一個極為機警的人,初時怔了一怔,隨後見孟元超和楊牧都變了面色,心知這個客人路道定然不正,便即說道:「王兄切莫誤會,既然王兄以為這個『拜帖』不夠恭敬,我們另備拜帖就是。」

  冷鐵樵並沒拜帖帶來,既然說是「另備拜帖」,那當然是要出外購買了。王丘心裡想道:「他們既然自找臺階,就讓他們走吧。」王丘以為他們認識楊牧,震于楊牧的名頭,是以知難而退的。

  楊牧走了上來,說道:「好朋友既然來了,何必這樣快走?咱們親近親近!」原來楊牧見孟元超面色有異,越發起了疑心,是以他要借口試試孟元超的武功,他是曾經和孟元超交過手的,知道孟元超的武功路道,一試之下,就可以確切知道是否孟元超了。

  冷鐵樵跨上一步,伸出手去,說道:「好,咱們親近親近!」楊牧並沒指名要和孟元超「親近」,何況他要躲也躲不開,只好和冷鐵樵握一握手。

  雙手相握,楊牧暗使「六陽金剛手」的掌力,存心要冷鐵樵當場出醜,不料他的內力發出,竟如泥牛入海,一去無蹤,絲毫試不出對方深淺。

  楊牧吃了一驚,連忙縮手。冷鐵樵也不留難他,把手放開,哈哈一笑,說道:「閣下是薊州楊武師吧?」

  楊牧沒有看出對方武功,卻給冷鐵樵一口道破他的身份,越發吃驚,說道:「不敢,閣下是誰?哎,哎,喲──」

  冷鐵樵冷笑道:「我是山野鄙夫,屠狗之輩,怎比得楊武師名聞天下,名字麼不說也罷。」一面說一面盯著楊牧。只見楊牧額頭的汗珠,一顆顆滴下來。原來冷鐵樵剛才所發的內力乃是留有後勁的,此時方始在楊牧身上發作。

  閔成龍大吃一驚,失聲叫道:「師父你怎麼啦?」連忙過去扶住楊牧。那知楊牧正在默運玄功,化解對方的內力,閔成龍的雙手接觸著楊牧的身體,登時一震,跌了個仰八叉!

  王丘看見閔成龍吃了虧,不敢用手拉他,當下將佩劍連著鞘,遞過去給閔成龍抓著,閔成龍握著劍鞘,翻起身來,向冷鐵樵怒目而視。冷鐵樵笑道:「你向我瞪眼幹啥?你師父摔倒你,關我什麼事?」

  楊牧畢竟也是個內功頗有根底的人,運氣三轉,已是氣血暢通,消除了胸中煩悶之感。為了顧全面子,他吃了這個啞虧,可還不敢發作,只能苦笑說道:「真人不露相,閣下端的是好功夫。」冷鐵樵冷冷說道:「楊武師你說什麼,我可不懂。我只懂殺豬屠狗。那會什麼功夫?」楊牧心裡暗暗咒駡,想道:「這廝和孟元超在一起,只怕就是正主兒了。哼,待宗神龍和石朝璣他們來了,叫你們好看!」

  局面正在尷尬,有人報導:「客人到!」只見一對中年男女走了進來,原來是扶桑派的石衛、桑青這對夫婦。

  石衛和楊牧是曾在泰山見過面的,見他一副狼狽的樣子,他的徒弟又正在向著一個虎背熊腰的大漢怒目而視,不覺甚為納罕。上前說道:「楊武師,你也來啦。這裡,剛才……」王丘道:「沒什麼,兩位請坐。」他故意冷淡孟、冷二人,希望他們二人知趣快走。

  冷鐵樵暗自想道:「楊牧此人決不會無緣無故來給王元通拜夀,只怕還有鷹爪跟來。」當下站起身來,便要告辭。

  不料就在他剛要告辭,門面話卻還沒有交代之際,又聽得有人大聲報導:「羅幫主到!」

  冷鐵樵又驚又喜,連忙把要說的話縮回去,閃過一邊,只見一個粗豪的漢子大踏步走進門來,一進門就嚷道:「羅某給老朋友拜夀來了!嗯,王丘,你的師父呢?快請你師父出來受禮!」

  來的這個人正是冷鐵樵想要和他商量大計的海砂幫幫主羅金鼇。

  王丘說道:「羅幫主請稍待,家師有點小事。待會兒我給你稟報。」

  羅金鼇眉頭一皺,說道:「不是我不懂禮數,催你師父出來見我。我也有事在身的,恐怕不能喝你師父這杯壽酒了。是什麼緊要的事嗎?」

  冷鐵樵本來是要走的,聽得羅金鼇這麼說,他可是欲走不能了。

  王丘好生為難,只好說道:「我也不知道是什麼事情。羅幫主,既然你要早走,那麼請你坐一會兒,待我去稟報家師。」剛剛說到這裡,王丘的二師弟賀鑄和四師弟鄧炳連袂進來。

  賀鑄是個急性子的人,當他踏上臺階的時候,就向守門的僕人悄悄探問了,「那惡客走了沒有?」僕人噓了一聲,他這才會意,沒問下去。

  他說話雖然小聲,屋子裡的幾個人可都是有高深武功的人,全聽見了。

  羅金鼇好生奇怪,心裡想道:「這惡客該不會是指我吧?」目光自自然然的就向著楊牧師徒望去,心道:「看他眼神,這中年人的內功似乎不錯,難道是他?」

  王丘說道:「兩位師弟來得正好,給我陪陪客人,嗯,羅幫主,這位是薊州的楊武師,這位閔大哥是我們鏢局的同事,也是楊武師的高足。」他只是介紹楊牧師徒,故意把冷、孟二人冷落,暗示「惡客」就是他們。

  羅金鼇心裡想道:「楊牧師徒是他們鏢局的自己人,當然不會是惡客了。」

  楊牧說道:「羅幫主,幸會,幸會!」羅金鼇說道:「楊武師的大名我也是久仰的了。」兩人握手為禮,羅金鼇登時發覺,說道:「楊兄可是剛剛和人較量了一場內功?」心裡頗為奇怪:「楊牧是金剛六陽手的衣缽傳人,內功造詣不弱,什麼人令他吃了大虧。」

  楊牧苦笑道:「談不上是什麼較量,只是這位朋友剛才和我印證了一下武功。」

  羅金鼇眼光移到冷鐵樵和孟元超身上,說道:「哦,這兩位朋友是──」

  王丘說道:「這兩位朋友是真人不露相,他們已經來了半個時辰,定然要見家師,可是姓名卻還不肯賜告。」

  羅金鼇說道:「哦,原來是兩位高人,恕我不知自量,羅某倒是要高攀高攀了。朋友,咱們親近親近!」

  冷鐵樵哈哈一笑,說道:「羅幫主,你不認識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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