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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八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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唰唰連聲,邵紫薇、蕭月仙雙雙拔劍出鞘,立即便迎上去,劍尖指著那漢子。 陳光世叫道:「慢些動手,問清楚他再說。」 那漢子陪笑道:「姑娘請莫動怒,我不是偷看你們練武,我是來探親的。」 蕭月仙怔了一怔,說道:「你的親戚是誰?」要知道這山上總共不到十家人家,而這漢子卻是服飾整潔,言談舉止頗有氣派,一看就知道不是山裏人。 那漢子看了看蕭月仙,忽地說道:「姑娘,你是不是姓蕭?」 蕭月仙詫道:「你怎麼知道?」 那漢子道:「雲紫蘿是你表姐吧?你們二人相貌頗有一點相似,我胡亂猜猜。」 蕭月仙更是驚詫,說道:「你認識我的雲表姐?」 那漢子哈哈一笑,說道:「我姓楊名牧,說起來我還是你的表姐夫呢!」 蕭月仙是尚未知道雲紫蘿夫妻離異之事的,她的母親怕她不懂事胡亂說話,一直沒敢告訴她。此時聽說這漢子就是楊牧,不禁失聲叫道:「你不是死了的嗎?表姐說——」驀地想起死人豈能站在自己面前說話,這一問實屬多餘,登時就住口了。 楊牧笑道:「我是躲避仇家,才裝死的。你表姐說了什麼,或許她對我還有點小小的誤會?」 蕭月仙不知他是真是假,心裏想道:「反正他只是一個人,若非楊牧,有媽在家裏,也不怕他。他敢來求見表姐,料想也不會是冒充的。嗯!表姐能夠夫妻團聚,不知道該多歡喜呢!」於是說道:「沒什麼,你來得正好,表姐,她——」 楊牧怔了一怔,說道:「她怎麼樣?她是正在提起我呢?還是正在罵我?」 蕭月仙「噗嗤」一笑,說道:「你猜得不錯,她正在想念你呢。好,你跟我來吧。」原來她是想要把雲紫蘿快將臨盆的事情告訴楊牧的,但這樣的事情女孩兒可不便說出口來。她以為妻子懷孕,丈夫自必知道,只須這麼提一提楊牧就會意了,那知楊牧卻是糊裏糊塗。 邵紫薇納劍入鞘,說道:「咱們大家回去吧。」語氣之間,頗有點無可奈何的樣子。 蕭月仙道:「不,由我陪客人回家,你們還是繼續練劍吧,難得這樣的好天氣。」這正是邵紫薇心裏的說話,巴不得蕭月仙替她說了出來,她可以和陳光世玩個痛快。 *** 蕭夫人看見楊牧到來,卻是又驚又喜。原來她知道楊牧不是個好丈夫,但總還是希望甥女能夠與丈夫重歸於好。 楊牧深深一揖,說道:「小侄那天得罪了老人家,請你老人家恕罪。」 蕭夫人道:「過去的事,大家都莫提了,你來得正好。」 又是一句「來得正好」,楊牧惴惴不安地說道:「紫蘿在家嗎?她是不是還在怪我?」 蕭夫人略一沉吟,說道:「請你在這裏稍坐一會,待我進去——」 雲紫蘿在內室早已聽到他們的說話,聽至此處,大聲說道:「姨媽,你給我把他攆出去!」 蕭夫人正在想說「待我進去把她喚出來」的,不由得大是尷尬,連忙作個手勢,示意叫楊牧不可多言,只可坐在外面等她。 蕭夫人進了臥室,在雲紫蘿耳邊悄悄說道:「夫妻總是夫妻,何況你又有了他的孩子——」 雲紫蘿斬釘截鐵地說道:「我早已不是楊家的人了,姨媽,你若告訴他這件事情,那你就是迫我走了!」說至此處,提高聲音喝道:「楊牧,虧你有臉敢來見我,快給我滾出去吧!」 楊牧想道:「為什麼她不讓我進去,難道是孟元超藏在房中?」妒火一起,又再想道:「看來她的姨媽是幫我的,我索性闖它一闖,即使孟元超當真在此,也不怕他。」當下邁進內堂,說道:「紫蘿,以往我是做得過份一些,如今十分後悔,特地來向你賠罪。請你看在八年夫妻的份上,好歹見我一見。」口中說話,伸手便要揭開臥室的門簾。 忽地微風颯然,門簾從裏面反捲回來,楊牧手臂一麻,登時身不由己的給那股隔著重簾的力道推開數步。原來是蕭夫人在裏面反捲門簾,這還是她手下留情,否則楊牧已是摔個四腳朝天了。 蕭夫人走出來悄聲說道:「紫蘿正在氣頭,你別莽撞,你現在只能低聲下氣的求她。」 楊牧點了點頭,隔著門簾哀求妻子:「紫蘿,你不念夫妻之情,也該看在咱們孩子的份上。」 雲紫蘿吃了一驚,心想:「難道姨媽已經把我將要臨盆的事情告訴他了。」 只聽得楊牧繼續說道:「紫蘿,你是知道的,我一向把華兒當作親生的骨肉,他在天天纏我要我給他找回媽媽,難道你就不惦記他嗎?」 雲紫蘿這才知道楊牧說的乃是楊華,父母愛子女出於天性,是以雖然覺得這個消息來得突兀,亦是不禁失聲叫道:「什麼,你是說你已經把華兒找回來了麼?」 楊牧說道:「不錯。華兒本來是給滇南雙煞捉了去的,我得韓威武之助,捉住了冷面書生段仇世,迫他的師兄卜天雕把華兒送來交換。十日之前,華兒已經平安送到京城了。」 雲紫蘿道:「此話當真?」 楊牧說道:「怎會騙你!段仇世的武功十分了得,也是神差鬼使,叫他獨自入京,我和震遠鏢局的一眾鏢頭,和他鬥了一個時辰,這才將他拿下的,你若不信,我還可以說出一件事情,華兒身上有塊漢玉,是你給他作信物的,對不對?」 雲紫蘿曾在途中碰見過段仇世,知道他是獨自入京。但段仇世曾在泰山會上當著楊牧和孟元超的面亮出那塊漢玉之事,她卻並不知道,因為當時她已經暈厥了。 楊牧說出此事,雲紫蘿不由得信了幾分,楊牧又說道:「華兒在點蒼雙煞手中不知受了多少折磨,身子又黃又瘦,我又不會料理孩子,你忍心不去料理他嗎?」 雲紫蘿一陣心酸,不由得珠淚簌簌流下。楊牧隔簾聽得抽噎之聲,心中暗暗歡喜。正想請蕭夫人幫忙再勸一勸,忽地那抽噎之聲突然停止。 楊牧知道妻子已經回心轉意,就要出來,正自歡喜。忽聽得雲紫蘿冷冷說道:「楊牧,你這次帶了多少人來,為什麼不讓他們露面?」 原來雲紫蘿自小就練梅花針暗器,聽覺特別靈敏,隱隱聽得後窗和屋頂都是似有夜行人的聲息。 楊牧吃了一驚,說道:「沒有呀!你別多疑,和我走吧。」心裏想道:「難道是楚天雄等得不耐煩,跑進來了。楚天雄本來是和我約好在外面的松林窺察動靜的。 雲紫蘿冷笑道:「你不說真話,想我跟你走麼?」 楊牧大聲說道:「紫蘿,你太多疑了,我怎會騙你!」他是有意說給楚天雄聽的。想叫楚天雄從速出去,免得他功敗垂成。 話猶未了,忽聽得有人說道:「不錯,不能跟他走,他是騙人的!薩福鼎、北宮望的手下都已有人來啦!」 楊牧這一驚非同小可,雲紫蘿則是又喜又驚,原來這個人正是孟元超。 楊牧定一定神,說道:「紫蘿,他可不是我的……」「朋友」二字未曾出口,只聽得「噹」的一聲,金鐵交鳴之聲,孟元超喝道:「滾下去吧!嘿嘿,楊牧,你的朋友來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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