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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五一


  話猶未了,歐陽堅已是駢指如戟,向他戳來,李光夏果然只是眉頭略皺,招數依然絲毫不緩,「白虹貫日」、「李廣射石」、「鷹擊長空」、「金雞奪粟」,一連幾招進手招數,劍劍淩厲!原來他年紀雖輕,卻已得了江海天所傳的內功心法,歐陽堅的雷神指果然傷不了他。若非他的功力略嫌不足,單打獨鬥,已是可以對付得了歐陽堅。

  孟元超和玄風道人交手,雙方的招數都是快如閃電。玄風道人晴暗吃驚:「這姓孟的快刀竟似不在尉遲炯之下,只怕我是難以討得便宜了!」俗語說棋高一著,束手束腳,玄風道人的「亂披風」劍法使得快,孟元超的刀使得比他還要快,不到一盞茶的時刻,兩人已是鬥了一百餘招,百招一過,玄風道人已是落在下風。

  快活張在兵器架上取了一杆小花槍當作拐杖,走出來幫忙孟元超,孟元超道:「快活張,你出來做什麼,這牛鼻子老道我對付得了!」快活張道:「孟爺,我只不過是掛了點彩而已,豈能袖手旁觀!」孟元超勸他不聽,此時正使到「奪命快刀」的精妙招數,本來可以把玄風道人的一條手臂削下來的,快活張恰好這時候來到,反而給玄風道人拿他當作盾牌了。

  玄風道人霍地一個轉身,左臂一伸,抓著了快活張刺來的小花槍,足尖一勾,快活張身形不穩,傾斜跌倒,正是朝著孟元超倒下,孟元超那一刀如何還劈得下去?還幸虧孟元超的刀法已是到了收發自如的境界,當下迅即收招,把快活張拉開,斜躍三步。玄風道人趁這時機,早已跑了。

  孟元超不禁眉頭一皺,晴暗叫了一聲「可惜」,想道:「快活張一向精明機警,怎的這次卻如此糊塗,不自量力?」快活張滿面羞慚,說道:「我只道自己傷得不重,准知竟如此不濟,孟爺,這次反幫了你的倒忙了。」孟元超無暇責備他,只能說道:「你進去歇歇吧,可別再出來了。」

  繆長風乙太清氣功對付西門灼的玄陰掌,此時已漸漸分出勝負。只見西門灼額現青筋,狠狠發掌。每一掌發出,都卷起一股寒飆。繆長風卻是神色自如,從容應付。表面看來,他的掌力似乎不及西門灼的猛烈,但那股柔和的力道,卻似春風吹拂,令得西門灼有一種懶洋洋的感覺,提不起勁來。西門灼情知不妙,一揚手發出一枝蛇焰箭,一道藍色的火焰飛上天空,身形倒縱,躍上牆頭,冷笑說道:「繆長風,暫且讓你逞能,終須叫你逃不出我的掌心!」他那枝蛇焰箭乃是召人的訊號。

  歐陽堅「啪啪啪」的疾彈三指,以攻為守,把戴均迫退兩步,一個轉身,跟在玄風道人和西門灼的後面,也跑了。他們三人是差不多同一時間跑的,孟元超剛剛把快活張放下,來不及幫忙繆長風攔戴。

  孟元超道:「戴大哥,鷹爪定必大舉再來,此處是不能久留的了!」快活張道:「你們趕快沖出去,不必顧我!」

  話猶未了,只聽得嗚嗚的號角聲此起彼落,不過片刻,大街上人馬賓士的聲音也都可以聽見了。戴均說道:「沖出去是不行的了,咱們禍福與共,大家跟著我來!」快活張道:「戴鏢頭,這不是連累了你麼?」戴均皺眉道:「這是什麼時候,你還說這話。」不由分說,拉著他就跑。

  戴均帶領眾人走入他的臥房,搬開大床,揭起兩塊磚頭,現出一個黑黝黝的地洞,也不知有多深。

  快活張探頭一瞧,聞得一股黴臭的氣味,說道:「啊,原來是一條地道,敢情是多年沒用的了。不過這地道雖然隱秘,但萬一給鷹爪發現,咱們豈不是成了甕中之鼇?」

  戴均說道:「這地道是有出口的,如今無可奈何,只好冒險用它了。」當下點燃一束火把,扶著快活張下去。孟元超與繆長風把大床移回原處,跟著下去,關了洞口。走到下麵,只見是一條望不到盡頭的地道。

  戴均說道:「他們縱能發現,至少也得搜查半天。」

  快活張問道:「這條地道是通到那裡的?」

  戴均說道:「這是先父任職震遠鏢局總鏢頭的時候,所造的一條秘密地道,出口的地方是震遠鏢局的一所庫房。這條地道,鏢局中只有兩個老人知道,他們是決計不會說出去的,所以連現任的總鏢頭韓威武也不知道。先父死後,已有十多年沒用了。」

  孟元超道:「但現在韓成武已是站在和你作對的地位了啊!」

  戴均說道:「不,真正和我作對的是歐陽堅。韓巨源、韓威武父子倆雖然排擠了我的爹爹,究竟還不能算是大壞的人。咱們從鏢局出去,萬一給韓威武發現,我對他動以舊情,料想他不至於把咱們抓去送給官府。」

  快活張道:「人心難測,這怎麼料得准?」

  戴均道:「萬一他真要和我過不去的話,說不得咱們也只好和他拼一拼了。歐陽堅必定是要再到我家來的,不會這樣快回到鏢局,鏢局的人,我相信十九不會和我動手,縱然韓威武與我難為,幫忙他動手的人,恐怕也只有一個閔成龍罷了,咱們不怕拼他不過。」

  快活張道:「當真動起手來,那就不好了。不如讓我先出去見韓威武,試探他的態度。反正我是個出了名的偷兒,大不了我認個偷入庫房,意圖盜寶的罪。倘若我試探出他並非和鷹爪一路,那時我再和他說真話。」

  戴均說道:「不行,我怎能讓你獨自冒險?」

  快活張道:「我是個不足輕重的人,李副幫主和孟大俠可是欽犯,關係重大。我出事算不了什麼,我們可不能大冒風險。」

  戴均知道快活張為人機靈,想想他的活也有道理,沉吟半晌,說道:「到時再說吧。」李光夏堅持不可,孟元超卻不言語。繆長風頗似有點奇怪,心裡想道:「孟元超是個赴義恐後的好漢子,快張活又是他的好朋友,何以他不阻攔,這可不像他的為人。」

  孟元超道:「快活張,你的傷口還疼不疼,讓我扶你走吧。」快活張道:「你的金創靈藥靈得很,現在已是沒什麼疼痛了。」

  孟元超與他並肩同行,說道:「快活張,咱們有一年多沒見面了吧?」快活張道:「一年零三個月啦,上次蘇州見面是去年六月的事情。」

  孟元超道:「是嗎?」忽地向快活張門面一抓,喝道:「你是什麼人,膽敢冒充快活張!」這一下突如其來的變化,把戴均驚得呆了,呆了一呆,失聲叫道:「啊,他真的不是快活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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