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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三


  只見厲南星出劍收劍,似乎漸漸顯得有點窒滯生硬,陳光世暗暗吃驚:「好漢敵不過人多,久戰下去,只怕厲叔叔會有閃失。」炎炎和尚那熱呼呼的掌風,饒是陳光世躲在雲台後面,也是感到越來越是難受。

  陳光世心裡想道:「雖然我是不能讓他們發覺,但厲叔叔受困,我焉能袖手旁觀?不如我用冰魄神彈暗中助他,敵人未必知道。當真給他們發覺,那也是沒有辦法的事。」

  陳光世卻不知道,厲南星此時之所以採取守勢,乃是因為他正在默運玄功,準備反擊的。

  冰魄神彈乃是陳家的獨門暗器、武林異寶,它是用唐吉古斯山上冰窟之中的萬載玄冰提煉成的,別的暗器講究的是準頭和勁力,只有冰魄神彈是仗著本身的陰寒之氣傷人。

  雲台下麵,劇斗方酣,陳光世偷偷彈出一顆冰魄神彈,想道:「厲叔叔練有正宗的上乘內功,陰寒之氣,料想不會誤傷了他。這野和尚的什麼火龍功卻是非給我的冰魄神彈克制不可!」

  冰魄神彈見風即化,何況是飛入了好像是從鼓風爐中噴出來的熱風裡面。這顆冰彈彈將出去,無聲無息,下面的人果然都沒發覺。

  炎炎和尚正在把火龍功發揮得淋漓盡致,忽地感到一股寒氣,奇寒刺骨,氣血不舒!在運功的緊要關頭,那容得這樣突如其來的侵擾,炎炎和尚凝聚在掌心的熱力發不出去,倒湧回來,不由得大吼一聲,口噴鮮血。其他兩人卻比較好些,玄風道人功力深厚,只是打了一個噴嚏;葛老二的功力雖然還不及炎炎和尚,但因冰魄神彈是火龍功的剋星,故此炎炎和尚受傷最重,葛老二卻還勉強可以禁受得起。

  他雖然禁受得起,厲南星可不容他再鬥下去,騰的飛起一腿,將他踢得骨碌碌的滾下山坡,冷笑喝道:「你這廝值不得汙我寶劍,饒你一死,滾吧!」

  炎炎和尚只道是厲南星的一種獨門功夫,留在最後才下殺手的,噴出一口鮮血之後,又驚又怒,喝道:「厲南星,老子與你拼了!」他料想厲南星決不會饒他,是以明知拼鬥不過,也不能不豁出性命撲將過去。玄風道人抱著同一心思,長劍閃電般的向厲南星急刺。

  陳光世放下了心上的一塊石頭:「果然沒有給他們發覺。」他知道炎炎和尚的火龍功已是大為減弱,葛老二又已跑了,厲南星以一敵二自是穩操勝算,用不著自己再發冰魄神彈。

  不料心念未已,只聽得炎炎和尚一聲大吼,從厲南星身旁沖過,飛跑下山;玄風道人的衣袖一片殷紅,跟著也跑了。厲南星似乎是想去追趕他們,但身子搖搖晃晃,邁出兩步,便即凝身,顯然也是受了傷。

  陳光世又是吃驚,又是後悔,心道:「早知如此,我應該再發幾顆神彈,拼著給他們發覺,但厲叔叔卻可以免於受傷了。」

  炎炎和尚與厲南星最後拼的那掌,也是大出他的意料之外,他本以為是性命難保的,一拼之下,忽覺厲南星的內力減弱許多,雖然自己還是拼他不過,但他似乎亦已是受了自己所傷。

  炎炎和尚得意之極,縱聲笑道:「厲南星,你雖然傷了老子,你至少也得臥病半年。咱們後會有期,但願你的傷治得好,可莫短命死了。」言下之意,即是還要找厲南星報仇。他雖然不敢回頭再鬥,門面話可是不能不說。

  厲南星故意喘著氣說道:「很好,很好。我也但願你的傷能夠快好,咱們再決雌雄。」說了這幾句話,似乎已是有點支援不住的樣子,坐在地上。炎炎和尚與玄風道人已是去得遠了。

  陳光世跳下雲台,說道:「厲叔叔,你怎麼啦?」正要過去扶他起來,厲南星已是一躍而起,哈哈笑道:「我裝得像嗎?想不到連你也給我騙了。」

  陳光世又驚又喜,說道:「厲叔叔,原來你並沒有受傷。但你為什麼要放他們?」

  厲南星笑道:「我是讓他們以為我是受了傷,他們才不會提防我呀!多謝你這顆冰魄神彈,不過,你出手卻也早了點兒。我本來想再鬥百招之後,才裝作兩敗俱傷,好教他們更不會起疑的。」

  陳光世暗暗叫了一聲「慚愧」,說道:「厲叔叔,你裝作受傷,是為了方便入京行事吧?」

  厲南星道:「不錯,我要殺他們不是不能,但還是留下他們的好。讓牟宗濤幫忙尉遲炯把李光夏救出來,不是可以省卻咱們許多氣力嗎?殺了他們,反而打草驚蛇,嚇得北宮望和牟宗濤不敢按照原來的計畫,那就倒是誤了事了。」

  陳光世說道:「原來他們的說話,厲叔叔你也都聽見了。我卻在為尉遲大俠擔心呢。」

  厲南星道:「你是不是想入京報訊?」

  陳光世道:「不錯,但我又好生委決不下。邵老前輩和蕭夫人的女兒被他們捉去了,家父和他們兩家頗有交情,此事我已得知,自是不能坐視。」

  厲南星道:「你到三河縣救人,我入京報訊。」

  陳光世正是這個主意,說道:「好。那麼我先到三河,但願能夠順利救出她們,再入京拜見厲叔叔和尉遲大俠。」

  厲南星道:「你救了人趕快回去,切莫入京。」

  陳光世詫道:「為什麼?」

  厲南星說道:「北宮望的統領府,能人不少。炎炎和尚雖然不知道是你發的冰魄神彈,回去一說,別人看了他的傷勢,難保沒有人看得出來。我想令尊大概也不願意你在外面『闖禍』的。」原來陳光世的祖父曾經做過朝廷的大官,是以他的父親陳天宇雖與反清的義士結交,但卻不願正面與朝廷作對。

  陳光世方才明白,原來厲南星剛才不許他露面還有這麼一個原因。心裡想道:「其實爹爹早已是受鷹爪思疑的了。那年薩福鼎六十大壽,送了帖子來,我爹爹不去道賀,聽說他們就很不高興,聲言要對付我的爹爹。目前不過暫且相安無事而已,遲早也免不了要和他們衝突。」不過厲南星以長輩的身份囑咐他,陳光世卻也不便多言,只好應諾。

  厲南星道:「救人如救人,咱們這就分道揚鑣吧。」

  陳光世忽地想起一事,說道:「厲叔叔,你到了京城,會不會去見戴均?」

  厲南星道:「戴均是我的老朋友,我這次到北京去,本就是準備住在他的家裡的。你有什麼事嗎?」

  陳光世道:「正是有一件事情想拜託叔叔。」厲南星道:「說吧。」

  「我剛才結識了一位新朋友,他就是和孟元超齊名的宋騰霄。他和他的一位姓呂的師妹也住在戴均家裡的,今天才從京城出來,到此遊玩,聽說準備在這裡逗留幾天,在這山上的道觀借宿。」

  厲南星道:「宋騰霄是江湖上的後起之秀,我也常常聽得武林朋友談起他。可惜我現在都沒有工夫見他了。可是他有什麼事情要你轉告戴均麼?」

  陳光世道:「他這次到北京是想找尋他的好友孟元超的,但卻得不到他的消息,也不知他來了沒有。」

  厲南星道:「剛才那個炎炎和尚和那牛鼻子(玄風道人)談話,好像是說孟元超已經到了北京。北宮望和牟宗濤串通,就是想要對付他。」

  陳光世道:「是呀。所以我想轉托叔叔,將這件事情告訴戴均。他是老北京,說不定可以打聽到孟元超的消息。」

  厲南星道:「好,我會留心在意的。我與孟元超在泰山之會結識,我也很想再見到他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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