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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〇一


  楊牧道:「好呀,尉遲炯你現在還在懷疑我嗎?哼,你這是什麼居心,倒是值得我思疑了!」

  尉遲炯虎目圓睜,喝道:「你思疑什麼,有話快說,有屁快放?」

  齊建業連連搖手道:「這件事情已經結束,你們還爭吵什麼?」他知道尉遲炯極不好惹,心裡倒是希望息事寧人。

  不料楊牧卻不聽他勸阻,冷冷說道:「尉遲大俠,孟元超是你的好朋友吧?」

  話題突然扯到孟元超身上,在孟元超是意料之中,在尉遲炯卻是意料之外,怔了一怔,說道:「不錯,孟元超是我新近結交的好朋友,這又怎樣?」

  楊牧搖頭晃腦地說道:「這就難怪了!」

  尉遲炯大怒道:「你到底要說什麼,打開天窗說亮話吧!」

  楊牧長歎一聲,裝模作樣的緩緩說道:「家醜本來不便外揚,但事已如斯,我也只好請各位主持公道了。孟元超,你站出來!」

  這幾句話宛似晴天霹靂,獨自悄悄的躲在一角的雲紫蘿幾乎給它震暈,她就是做夢也想不到楊牧會說出這種話來,來得太過突然,這霎那間,她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心中只是感到一片茫然:「他究竟要說些什麼?」

  此事雖然早在孟元超意料之中,但在要來的終於來到之際,他也不禁有點驚惶失措了。

  楊牧喝道:「怎麼,孟元超你不敢站出來回答我麼?」

  孟元超一咬牙根,大步跨出場中說道:「楊牧,你莫含血噴人!」

  齊建業冷笑道:「你怎知他是含血噴人?哼,哼,他還沒有句說話你就害怕了?這不是不打自招嗎?」

  楊牧沉聲說道:「各位前輩,各位朋友,我楊牧是忍無可忍,只好說了。孟元超這廝,他,他勾引我的妻子!我要請各位主持公道!孟元超,你敢否認沒有這事麼?」

  孟元超道:「那有此事!」但他心中不無多少怯意,說出話來,聲音並不響亮。

  好奇之心,人人都有。尤其對於別人的隱私,某些人更是特別感到興趣,這霎那間,全場寂靜無聲,連一根針跌在地上都聽得見響。過了片刻,竊竊私議之聲才突然爆發,雖然只是耳語,但四方紛起,場中亦是顯得相當亂哄哄的了。好些人心裡都是想道:「此事若然是誣賴孟元超的,孟元超還能不暴跳如雷麼?如今他卻並無理直氣壯的模樣,這事看來只怕是真的了?」

  雲紫蘿又是羞慚,又是吃驚,又是氣憤!在種種錯綜複雜的情緒之中,還有兒分受騙的悲哀!她和楊牧做了八年夫妻,雖然她不真愛丈夫,但在她的心目之中,楊牧卻總是一個愛她敬她的「好丈夫」的。為此,她還曾深深的感激過楊牧。想不到這個「好丈夫」現在露出了本來面目,把她過去的幻想都弄得好像肥皂泡般的破滅了。

  雲紫蘿一陣眩暈,幸虧她是戴著人皮面具,旁人看不見她臉上的神情,但身子搖搖欲墜,坐在她旁邊的人卻是注意到了。

  那人說道:「咦,你怎麼啦?尉遲夫人,你的朋友──」這人本來想伸手扶雲紫蘿,但因雲紫蘿是個陌生女人,穿的又是寡婦孝服,他略一遲疑,想起了這個寡婦,是和祁聖因一同來的,因此便把祁聖因叫來。

  雲紫蘿瞿然一省,連忙鎮攝心神,說道:「沒什麼,我只是稍稍感到有點頭暈,不必驚動尉遲夫人啦。」

  祁聖因走過來說道:「大概是人多氣濁的關係,我和你到清靜一點的地方去,好嗎?」雲紫蘿道:「多謝夫人關心,我只是偶然不適,現在好了。」

  祁聖因是有經驗的婦人,早看出雲紫蘿是身懷六甲,心想她昨天經過一場劇戰,今天又起得早,昨晚想必沒有好睡。是以聽雲紫蘿說是頭暈,也就不覺得什麼奇怪了。

  雲紫蘿道:「尉遲夫人,你那邊有事,請不必為我操心了。」

  祁聖因道:「楊牧也真是太不要臉了,他這分明是自己抹汙臉孔,來轉移另人的視線。讓人家議論他的家庭醜事,這樣一來,就不會深究他和石朝璣勾結的事情了。哼,真是無恥!」

  發了一個議論之後,接著說道:「我有諸葛武侯秘方配製的行軍散,你服一包試試。好好歇歇,待會兒,我再來看你。」

  雲紫蘿聽了祁聖因的說話,心裡十分難過,暗自想道:「尉遲炯為人正直,爹爹也是曾經稱讚過他的。他該不至於無中生有,誣賴楊牧吧?唉,但若說是楊牧真有那事,我又怎敢相信?」跟著又想道:「他和石朝璣勾結之事,是真是假,暫且不論。他當著天下英雄面,破壞孟元超的名譽,這卻是大大的不應該了!唉,我真想不到他是想的一套,說的一套,做的又是一套的反復小人!」想起那晚楊牧還口口聲聲對她說是要「成全」她和孟元超,因而才要詐死的事情,不覺心中苦笑:「我倒寧願他是小人,不願他是偽君子。」八載夫妻,此時方始露出本來面目。雲紫蘿苦笑之際,不由得一股冷意直透心頭!

  場子裡鬧哄哄的,楊牧和孟元超正在劍拔弩張之際,倒沒有注意到祁聖因與雲紫蘿。

  一陣刺耳的笑聲把雲紫蘿從沉思中驚醒,原來她的丈夫正在指責孟元超。

  「並無此事?嘿、嘿,你是不是要我抖露出來?」

  孟元超曾經托快活張帶過一封信給楊牧,希望楊牧能讓他見見自己的孩子的。他不知道這封信並不是在楊牧手上,心中不無怯意,想道:「抖露出來,我不要緊,紫蘿以後如何能在人前抬起頭來?」

  楊牧冷笑道:「怎麼,不敢說話了嗎?」

  孟元超道:「不錯,我和尊夫人是青梅竹馬之交,但自九年前分別之後,可就沒有見過她。更不會有如你所想像的苟且行為。」

  楊牧冷笑道:「孟元超,你還是老實點吧。只要你交還我的妻子,我倒可以不再追究。」

  孟元超又氣又急,說道:「你,你這話是從何說起?我根本就沒有見過尊夫人!」

  楊牧冷冷說道:「你倒抵賴得乾淨!我下葬那天,你跑來搶了我的孩子,那賤人則在你來之前離開楊家,難道還不是和你的好私奔的麼?這件事情,是我的姐姐和我的六個門人都親眼見到的,難道還能有假?」

  齊建業道:「不錯,這件事情我也是知道的!」

  把楊華從楊大姑手中搶走的是宋騰霄,宋騰霄當時是蒙著面的。是以齊建業聽得侄媳說起此事,也把宋騰霄當作是孟元超了。

  不過楊牧後來卻是知道並非孟元超的,他現在一口咬實是孟元超,當然是存心誣賴孟元超的。

  孟元超不知此事,大吃一驚,說道:「什麼,我、我、我,你、你、你──」

  楊牧冷笑道:「什麼你你我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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