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五五


  §第十二回 惺惺相惜

  十年冠劍獨昂藏,古來事事堪傷。狐狸誰問?何況豺狼!薊門山影茫茫。好秋光,無端辜負,闌幹拍遍,風物蒼涼。

  ──許宗衡

  孟元超怔了一怔,問道:「為什麼?」

  尉遲炯道:「你可曾聽說過扶桑派麼?」

  孟元超道:「聽說是唐代武學大師虯髯客在海外所建的劍派,這派的掌門人牟宗濤已經來到了中原。」

  尉遲炯點了點頭,說道:「你說得大致不差,不過,扶桑派以前本來是沒有掌門人的,牟宗濤到了中原之後,由於眾望所歸,在中原的扶桑派門人方始公推他作本派的領袖,派內派外都把他當作是扶桑派的掌門,而他也就以掌門人自居了。但其實他這掌門人的地位還是沒有確定的,亦即是說,尚未曾經過正式的擁立儀式,也未曾得到武林的公認。因此牟宗濤決定了要在中原開宗立派,在重九那天,泰山之上,邀請武林同道觀禮。」

  孟元超恍然大悟,說道:「敢情金大俠也是要到泰山觀禮麼?」

  尉遲炯道:「不錯。不但金逐流要到泰山觀禮,你所要找的那些人恐怕都要去的。所以我說,你是不必到金逐流家裡去了,不如逕自前往泰山,去會他們吧。」

  孟元超喜出望外,心裡想道:「若是這樣,那倒是最好不過了。」說道:「不過我與牟宗濤素不相識,也沒有得到他的請帖。」

  尉遲炯哈哈大笑,說道:「這一層你倒是不用顧慮了,這位林姑娘就是扶桑派的門人,而且她還是牟宗濤的表妹呢!」說罷,回過頭來,向林無雙說道:「你剛才說是要到別處地方,想必就是到泰山參加你本派在中原重建的大典吧?」

  林無雙不願在孟元超面前談及本派之事,但尉遲炯問起,她卻是不便隱瞞了,只好說道:「不錯,侄女是有這個打算。」

  尉遲炯笑道:「好呀,那你們就正好一路同行了。牟宗濤是你表兄,你也算得是主人的身份,孟兄有你招呼同往,還用得著請帖麼?」

  尉遲炯的用心不問可知,是想給他們二人撮合的。他這用心也正是和金逐流夫婦相同,不過金逐流的妻子史紅英是個在情場打過滾的過來人,懂得女孩兒家的心思,是以她雖然有此用心,但在請林無雙給孟元超報訊的時候,卻是沒有明言,說得十分含蓄,不像尉遲炯這樣直言無忌。

  林無雙畢竟是有著少女的矜持,聽了尉遲炯的說話,驀地又想起了史紅英的那些言語,不由得低垂粉頸杏臉暈紅!

  孟元超本來是個性情豪邁的人,但他的豪邁卻又與尉遲炯有所不同,他是在豪邁之中,兼有穩重的一面的。尉遲炯不說穿還好,一說穿了,他也就難免感到有點尷尬了。

  孟元超暗自思量:「江湖男女,雖說不似常人的講究避嫌,但我和這位林姑娘剛剛相識,同走長途,總是不便。我縱然胸懷坦蕩,只怕她也要恐懼流言。」

  尉遲炯道:「咦,你們兩人怎麼都不說話?」

  孟元超道:「我想,我想──」

  尉遲炯眉頭一皺,說道:「你想什麼?」

  孟元超道:「我想,我還是先去拜訪金大俠的好。他叫林姑娘來找我,我若不去答謝,豈非失禮?既然金大俠也是要到泰山觀禮,我也正好可以和他同行。」

  尉遲炯道:「只怕你到了他家,他已經走了。」

  孟元超道:「那我就獨自前往泰山好了,反正我也認得路。」

  尉遲炯皺起眉頭,說道:「孟兄,想不到你這個人竟是如此婆婆媽媽!好吧,你既然定要這樣,我也只好由你。不過,我卻恐怕你打這麼一個轉趕不上泰山之會呢!」

  他眉頭一皺,驀地得了一個主意,一拍大腿,說道:「有了,有了!」林無雙松了口氣,笑道:「有了什麼?」尉遲炯道:「孟兄,我這匹坐騎雖然不是千里馬,但一天跑個三五百里,卻還是可以的。你不嫌棄,我就把這匹坐騎送給你!」

  孟元超吃了一驚,說道:「如此厚禮,我怎麼敢當?」

  尉遲炯怒道:「一匹馬算得什麼,再貴重的東西也不會比好朋友的交情更可貴吧?你若是不受,那就是看不起我了!」

  孟元超忙道:「不是我婆婆媽媽,只是我要你的坐騎,你卻用什麼代步呢?」

  尉遲炯道:「你不用替我擔心,你知不知道,我是馬賊出身的?最拿手的本領就是偷人家的好馬!」

  孟元超給他說得笑了起來,說道:「好,那我就不客氣了。」

  尉遲炯這才大為高興,哈哈笑道:「其實我還不必多費心思去偷呢,有一匹現成的坐騎我就可以信手牽來。石朝璣那匹黃驃馬他剛才來不及騎走,還在客店的馬廄之中。雖然比不上我送你的紅鬃馬,據我看來,相差也不會太遠的。你要我的,我要他的,哈哈,這正是最妙不過。」

  孟元超道:「多謝尉遲大哥,那麼小弟告辭了。」

  尉遲炯忽地好像想起了什麼,說道:「孟兄,有一件事我忘記和你說了,你是不是有一位綽號叫做神偷快活張的好朋友?」

  孟元超道:「不錯,大哥是在那裡認識他的。」尉遲炯提起了「快活張」,倒是勾起了孟元超的心事了。

  尉遲炯道:「我和他是在北京結識的,這個人不錯,很講義氣,我們還曾聯手做了一件案子呢。」

  林無雙笑道:「尉遲叔叔,你幾時改行做了小偷了?偷的什麼東西?」

  尉遲炯笑道:「現在還不能和你說。不過我可以告訴孟兄,快活張很敬重你,他說你幫過他的大忙,他無時不思報答。我就是從他的口中,開始知道你的為人的。」

  孟元超淡淡說道:「些許小事,難為他老是記得。」其實那可不是一件小事,有一次快活張做了一宗大案,給事主請來的高手追捕,幾乎險遭不測,幸虧孟元超救了他。

  尉遲炯說道:「我和他在北京相識,這是兩個月前的事情。他說要趕回蘇州見你,不知道他現在可是還在蘇州。」

  孟元超道:「我已經見過他了,但他後來又到薊州去了,如今尚未回來。」

  尉遲炯道:「短期內他還會回到蘇州來嗎?」

  孟元超道:「恐怕不會了。他是一匹野馬,倘若沒有值得他牽掛的事情,他是不會在一個地方久留的。」要知他是托快活張帶信給楊牧,並探聽雲紫蘿的消息的,如今雲紫蘿已是親自來過,快活張自是用不著趕回來向他回報了。想起此事,孟元超不禁又是黯然神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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