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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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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回 一念之差 故人慷慨多奇節。 為當年沉吟不斷,草間偷活。 艾灸眉頭瓜噴鼻,今日須難決絕。 早患苦重來千疊。 脫屐妻拏非易事,竟一錢不值何須說! 人世事,幾圓缺? ——吳梅村 「噹」的一聲,楊牧手上的那塊漢玉落在地上。 楊牧叫道:「段先生,生意不成,人情還在。有話總可慢慢商量!」 卜天雕也在一旁勸道:「是呀,二弟,我看這人對咱們並無惡意嘛,你何必動手打他?」 段仇世哼了一聲,指著楊牧,冷笑說道:「不錯,段某是要報仇,但報仇也要報得光明磊落!利用稚子,暗算人家,這算什麼行徑?哼,哼,你要我們去作小人,自己卻充當好漢,天下那有這樣便宜的事?你做的這宗買賣,也未免太無恥了吧!」 說到「無恥」二字,驀地提高聲音,喝道:「與你這卑鄙小人,有何人情可說?你給我滾!否則你可休怪我手下無情!」 楊牧有生以來,從來只有人向他奉承,幾曾受過如此辱罵?段仇世這一掌沒有打著他,倒是把他的尊嚴打掉了。他突然發覺自己在別人眼中,原是這樣一個卑鄙小人,而且這個罵他的人,還是他所輕視的邪派魔頭! 這霎那間,楊牧不禁有點兒愧悔了。臉上是火辣辣的發燒,身上卻是冷汗直流! 但可惜這一愧悔的念頭,轉瞬即過。不過,他也不敢向段仇世發作。他覺得臉上隱隱發麻,倒是有點吃驚,想道:「我戴著面具,又未曾給他打中,難道也會中毒不成?」 楊牧識得段仇世毒掌的厲害,不敢發作,說道:「狗咬呂洞賓,不識好人心。好,你要充當好漢,你就去吧。」扔下了幾句話,算是挽回了一些面子,便即灰溜溜的走了。 段仇世哈哈大笑,初時是得意的狂笑,漸漸帶上了兒分蒼涼的味道,笑聲也漸漸變得低沉了。他心裏在想:「我罵他是卑鄙小人,但我對孟元超的所為,難道就算得正人君子麼?」 卜天雕道:「二弟,聽你的說法,那鬼東西是把咱們做傻子了。」 段仇世道:「不錯,這回你有點聰明了。」 卜天雕道:「既然如此,那你還在想些什麼,咱們回去吧,君子報仇,十年未晚!」 段仇世道:「我是在想——嗯,大哥,咱們別忙回去,我和你去搶那個孩子!」 卜天雕喜道:「對啦,咱們把那孩子搶來,一樣可以迫孟元超向咱們屈服,叫他磕三個響頭,他決不敢磕少一個,但卻用不著給那鬼東西佔便宜了。」 段仇世道:「我要搶孟元超的孩子,可不是這個意思。」 卜天雕道:「那你又是什麼意思?」 段仇世望了望天色,東方已是現出一片紅霞,朝陽就要衝出雲層了。段仇世道:「今天是個好天氣,咱們正好趕路,且待我們把那孩子搶到手中,我再和你細說。」 卜天雕不知師弟的悶葫蘆裏賣什麼藥,心裏想道:「十年之內,我是不能親自向孟元超報仇的了。不管師弟打的是什麼主意,總之是搶了孟元超的孩子,叫孟元超傷心也好。」於是就高高興興的跟著師弟,從大路跑去,準備中途截劫那個帶著孟元超孩子的宋騰霄。 楊牧給段仇世摑了一掌,像喪家之犬似的夾著尾巴逃跑,心中又是羞慚,又是氣惱。 「想不到我這名震江湖的名武師,竟然受此奇恥大辱,好在剛才沒有人看見。」楊牧心想。回頭一看,點蒼雙煞並沒追來,他才放下了心,放慢腳步。 楊牧又再想道:「求人不如求己,我楊家祖傳的武功,決不會輸給那個孟元超,怪只怪我自己練得不好。姐姐練成剛柔兼濟的金剛六陽掌就比我高明得多。但楊家的內功心法,爹爹卻是按照『傳子不傳女』的家規,只是傳給了我的。只要我肯痛下苦功,再練幾年,我的功夫一定又要比姐姐高明了,那時再去找孟元超算賬不遲。」 但這幾年卻怎樣挨得過去?練這種艱難的內功,當然是要找一個僻靜的地方躲起來,日夜閉門苦練,決不能讓外務分心的了,自己有這份耐性嗎?練功的時候,想起妻子愛的是另一個人,自己又能安靜得下這份心嗎?何況,是否一定能夠練得成功,練成功之後,又是否一定打得過孟元超,也還都是未可知之數。 思前想後,十分苦惱,戴著人皮面具,更感氣悶,楊牧四顧無人,遂把人皮面具除了下來,透一口氣。 正自胡思亂想,忽覺背後微風颯然,楊牧悚然一驚,回頭看時,只見一個黑衣人已經站在他的面前。 那黑衣人似笑非笑地說道:「楊武師,幸會!幸會!」 楊牧定睛一瞧,記不起在那裏曾經見過這個人,連忙說道:「你找錯人了,我是窮棒子,可不是什麼名武師。」 要知薊州的名武師楊牧已經「埋葬」了的,楊牧當然不願意給一個與他素昧平生的人知道他是假死,尚在人間。 楊牧暗自思忖:「這人我不認識,想必是江湖上一個未入流的小腳色,不知在那裏見過我一兩面的。我現在雖然沒有戴上面具,但我這身寒酸的打扮,我這副骯髒的樣子,那有半分和「薊州的名武師」楊牧相同?只要我堅決否認,人有相似,物有同樣,他一定會以為是看錯人了。」 不料那黑衣人聽了楊牧的否認之後,卻是哈哈一笑,笑得極其難聽,跟著說道:「楊武師,我沒有找錯人,你才是真的找錯人了。」 楊牧怒道:「告訴你我不是楊武師,你歪纏什麼?你這話又是什麼意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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