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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九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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呂思美緊咬銀牙,朗聲說道:「沒什麼。那老猴兒已經受了傷,咱們並肩子上!」 她雖然是極力忍住疼痛,提高了聲音說話,可是卻騙不過孟元超的耳朵,孟元超是個武學的行家,小師妹那微微顫抖的聲音,尤其是說到最後的那幾個字時,不但顫抖得厲害,聲音也顯然弱了許多,孟元超一聽,就聽出了呂思美中氣不足,分明是受了內傷。 卜天雕大吼一聲,撲上前來,喝道:「不知死活的野丫頭,你敢傷了我,我要你的性命!」 他當真是兇悍之極,一條左臂已經給呂思美所得血肉模糊,險些就要和身體分家了,他居然眉頭不皺,哼也不哼一聲,又撲來了。 月光下只見他面目猙獰,好似索人償命的厲鬼,右臂高高舉起,掌心濃黑如墨。他左臂受傷,毒功仍在,全副的毒功都運到右掌的掌心來了。 饒是呂思美膽大異常,見了他這副可怕的模樣,也不禁為之心悸! 呂思美扭轉了頭,避免看他,使出穿花繞樹的身法,快刀急攻。刀法是使得對的,可惜受傷之後,力不從心,腳步一個踉蹌,這一刀就沒有砍著卜天雕。還幸她的身法輕靈巧妙,卜天雕那一掌也沒有打著她。 孟元超把金刀掄圓,一招「長河落日」,潑風也似的劈將出去,護師妹,防敵攻,段仇世一掌推開卜天雕,給他化解了這一刀之危;一掌劃了一道圓弧,作勢佯攻呂思美,把孟元超的金刀引過一邊,隨即躍後數步,哈哈大笑。 孟元超喝道:「你笑什麼?」 段仇世道:「我笑這小丫頭裝模作樣,裝很好像。但我勸你可不要硬著頭皮挺下去了。」 呂思美按劍斥道:「你胡說什麼?」她本來想攻上去的,但怕力不從心,一動手強攻更給敵人看出了她業已受傷的事實。 段仇世笑道:「小姑娘,我倒是有點佩服你了。你中了我的紅砂掌,這痛苦可不是尋常人忍得住的,你居然裝得好似沒事人一樣。」隨即轉過頭來,對卜天雕說道:「師兄,這小丫頭的傷比你傷得更重,你也無須如此動怒了。」 卜天雕怒道:「師弟,你這話是什麼意思?難道咱們就不再報仇,輕易的饒了他們嗎。今晚之事,倘若在江湖傳揚開去,別人不知道,只當咱們連呂壽崑的女兒、徒弟也打不過,點蒼雙煞,面目何存?」 孟元超知道師妹受了毒掌之傷,又驚又怒,唰的一刀便向段仇世劈去,大怒喝道:「好,我孟元超與你們拼了!」 段仇世卻不接招,斜躍三步,叫道:「且慢動手,我有話好說!」 孟元超道:「你傷了我的師妹,我和你還有什麼話好說!」 段仇世道:「我若給你解藥,那又如何?」 卜天雕叫道:「師弟,你——」 段仇世以迅速異常的手法替卜天雕敷上了金創藥,說道:「師兄放心,我不會令你失了面子的。不過冤家宜解不宜結,只要大家都過得去,又何妨罷戰言和?」 卜天雕雖是師兄,但因他的見識武功都比不上師弟,故此一向對師弟倒是頗為敬畏,言聽計從。聽了段仇世的說話之後,說道:「好,只要保得住咱們點蒼雙煞的面子,我就依你。」 師妹已經受了傷,「罷戰言和」這正是孟元超求之不得的事。於是說道:「好,那你意欲如何?就請說吧!」 段仇世道:「你師妹的傷比我師兄的傷重得多,再打下去,你們決計討不了好處。你的師妹固然活不成,只怕連你這條性命都要賠在裏面。」 孟元超冷冷說道:「孟某人本來就不打算活著出去,你這番話大可不必說了,還是快點劃出道兒來吧。」心想:「這魔頭以戰勝者自居,不用說是想漫天討價的了。唉,但求保全得了師妹的性命,我受點兒委屈,那也算不了什麼。」 段仇世哈哈一笑,說道:「孟大俠言重了。俗語說得好,殺人不過頭點地,何況與我們結仇的乃是令師,我們又何必取你性命?不過俗語也有說父債子還,咱們武林中人,師尊如父,令師欠下我和卜師兄每人一掌,不知孟大俠可肯代師償還?」 孟元超道:「好,你們各自上來打一掌!」 呂思美大吃一驚,叫道:「師兄,不可!」 段仇世笑道:「孟大俠功力雖然深湛,只怕也受不了我們點蒼雙煞的毒掌吧。萬一你孟大俠一命嗚呼,這可就和我不想殺你的原意相違了。嗯,不必如此!」 孟元超怒道:「那你到底想怎樣?爽快的說吧!」 段仇世緩緩說道:「這是你很容易做得到的,簡單得很,只須你給我們磕三個響頭,這三個響頭,就算是替令師還債了。從今之後,咱們之間的仇冤一筆勾消!」 呂思美本來是蒼白如紙的面上,一下子氣得通紅,罵道:「放屁!這廝分明是存心來侮辱咱們,不單侮辱我們,更侮辱我去世的爹爹!師兄,你忍得住,我可忍不住!」 段仇世「咦」了一聲,說道:「三個響頭,換兩條命,這樁買賣,你們還不願做?」 孟元超眉毛倒豎,虎目圓睜,喝道:「孟元超寧死不辱師門,今日不是你死便是我亡!上來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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