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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一六


  ▼第四十七回 專使馳書少林寺 正邪大會千嶂坪

  谷之華說到最後一句。禁不住眼圈一紅,她最後這句乃是責備金世遺「無情無義」的,從語氣連接下來,似乎是幫厲勝男說話,其實卻是她自己不知不覺,將怨恨的心情流露了出來!

  金世遺急道:「誰說她是我的妻子?」

  谷之華道:「她自己說的,還有假的麼?我不相信天下會有一個女人,肯不顧羞恥,冒認別人做自己的丈夫!她說,她和你是在荒島上成婚的,主婚人就是她的叔叔,有這事麼?」

  金世遺神情尷尬,只好點點頭說:「不錯,是有這事!」

  谷之華面色大變,衣袖一甩,便要離開,但身子卻似麻木了一般,只覺地轉天旋,渾身乏力,金世遺一把將她拉住,嘆了口氣道:「你不知道這裏面還有內情,這只是當時的權宜之計,這,這是假的,假的!假的夫妻!你明白嗎?呀,你還不明白?我對你實說了吧,你知道她是誰?她便是喬北溟當年的大弟子厲抗天的後代!」

  谷之華怔了一怔,道:「這和你們做夫妻之事又有什麼相干?」

  這時,她雖然仍是傷心透頂,但見金世遺急成這個樣子,不覺心中有所不忍,辭色已是稍稍緩和。

  金世遺從最初認識厲勝男起,一直說到在荒島上和她做的半個月的假夫妻止,說了半個時辰,方始將前因後果,交待清楚,最後說道:「我是為了她曾對我有恩,因此才答允助她報仇,與她兄妹相處的。你現在明白了我的心事麼?」

  他一口氣說至此處,方始停下來,望了谷之華一眼,但隨即又低下頭來,感到難以為情。要知厲勝男的仇人乃孟神通,金世遺答允助她報仇,那即是要除掉谷之華的父親了,儘管谷之華也恨她的父親,那仍是會覺得尷尬的。

  谷之華呆若木雞,好久,好久,仍然說不出一句話來。在這靜默的時刻中,她的心頭卻是波濤澎湃,想到了許許多多事情。從厲勝男的故事中,她更知道了父親的兇險毒辣,為了喬北溟的武林秘笈,不惜殺害了厲勝男的全家。因此她雖然對金世遺的說話,最初有點難堪,隨即也便諒解了。

  可是,她對金世遺卻有非常不能諒解的地方,女兒家的心是最敏感的,她從金世遺的話中,聽出了金世遺對厲勝男不僅只是憐惜而已,要是沒有絲毫愛意的話,以他的性格,又豈肯甘受委屈,與厲勝男作假夫妻?又豈肯一直陪伴著她,對她小心呵護?也許這蘊藏在心中的愛意,連金世遺自己也不知道,但谷之華那敏感的心靈,卻很容易的覺察出來!試想情人的眼中,豈能容得下一顆砂粒?

  另一方面,谷之華知道了厲勝男的身世之後,也感到內疚於心,雖然她不肯認孟神通是她的父親,但孟神通究竟是她的生身之父,而殺害了厲勝男一家的,就正是孟神通啊!思念及此,她覺得自己也好像欠了厲勝男一筆債似的,要是再奪了她心上的情郎,欠的「債」就更加重了。

  谷之華轉了無數念頭,過了好一會,方始嘆了口氣,幽幽說道:「世遺,我已經知道你的心事了!」

  金世遺似是一個待決的囚徒,急忙問道:「你現在可以原諒我了麼?」

  谷之華低聲說道:「這談不上什麼原諒,你愛交什麼朋友,我怎能阻礙你呢?你給過我許多鼓勵與幫忙,我是感激得很。只是,只是——」

  金世遺道:「只是什麼?」

  谷之華面暈紅霞,終於說道:「只是這兒女之情,我今生是再也不想談了!」

  金世遺叫道:「之華,你還是不肯相信我麼?」

  谷之華道:「不,我相信你不會走上邪途,我師父對你期望很大,我也盼望你在武學上有更大的成就,在武林中千古留名!」

  金世遺道:「不,我說的不是這個意思!」

  谷之華不答這話,逕自往下說道:「你對我的好意我全部知道,但我已經決定了的事情,那是永不能更改的了。我沒有什麼可以報答你的,這半部武林秘笈,你拿去吧!」

  金世遺呆了一呆,谷之華已把那小冊塞到他的手中,她的神情堅決之極,似乎是在發出一個命令,非要金世遺接受不可!

  金世遺正要說話,一時之間,卻不知說些什麼才是,就在這時,忽聽得李沁梅在外面叫道:「谷姐姐,谷姐姐,想煞我啦!」

  原來孟神通見金世遺已走,無心戀戰,忙用金剛掌力,衝開了馮瑛的劍光圈子,便逃跑了。馮瑛早就從翼仲牟的飛鴿傳書中得知他們住在這間客店,打退孟神通之後,遂與鍾、李二人尋來,李沁梅渴念良友,她不管會不會吵醒其他住客,一到旅店外面,便用「傳音入密」的內功,把聲音先送了進去。

  金世遺心頭一震,李沁梅與鍾展同來,他不願意讓她知道自己還活在世上,他望了望手上的那半部武功秘笈,待想不要,忽地心頭一轉,終於藏在懷中,低聲說道:「你不要讓沁梅知道是我,之華,以後我還可以見你嗎?」

  谷之華搖了搖頭,但見金世遺呆在那兒,不覺又點了點頭,這時馮瑛等人已進來了。

  金世遺飛身從另一牆頭越過,隨手彈出幾個預先扣在掌心的小石子,給馮琳等人解開穴道。只聽得李沁梅嚷道:「咦,又是這個怪人!這,這是怎麼回事?媽、媽呀,你怎麼啦!」

  馮琳,翼仲牟等人橫七豎八地躺在地上,不但李沁梅見了大吃一驚,馮瑛也嚇了一跳,她本來想去追問這個逃跑的「怪人」的,見了如此景象,只好留下來了。

  馮琳功力深湛,穴道一解,最先醒轉,一睜眼睛,連忙問道:「那孟老賊呢?」

  李沁梅道:「那孟老賊給大姨打跑了。媽,你這是怎麼回事?」

  馮琳滿面通紅,訥訥說道:「不小心,便受了那孟老賊的暗算,幸虧姐姐你來得及時。」

  她還以為是馮瑛趕了到來,才將孟神通打跑的,正自要向姐姐道謝,馮瑛笑道:「沁梅說得不清楚,把這件功勞也算在我的頭上了。我和孟神通交手是在離此十里之外的地方,給你們解開穴道的另有其人。」

  這時翼仲牟等人相繼醒來,聞言問道:「是什麼人呢?」

  馮瑛道:「是一個戴著人皮面具的怪人。我與孟神通遭遇的時候,他正被孟神通所追趕,想不到他的腳程竟也如此快疾,已先回到這兒了。」

  翼仲牟「啊呀」一聲,連忙問道:「這怪人呢?」

  馮瑛道:「他一見我和沁梅進來,便立即跑了。你可知道他是誰麼?」

  馮琳聽了姐姐的敘述,已經知道了是金世遺,急忙咳了一聲,說道:「他呀?他,他是峨嵋派金光大師的第三個弟子,性情與我一樣,喜歡胡鬧,姐姐,你也是見過他的,不過他帶上面具,你一時認不得他罷了。」

  金光大師只有兩個弟子,都是非常莊重的人,馮瑛怔了一怔,但她深知妹妹的為人,立即便猜想到一定是內有古怪,她不願意將這個人的來歷當眾說破,所以才胡說一遍,當下便不再問。

  李沁梅又嚷道:「谷姐姐,你怎麼好像很不高興的樣子?不想見我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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