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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五十二回 佳偶竟然成冤偶 多情卻似反無情(2)


  厲勝男「噗嗤」一笑,忽地轉過一副口吻,柔聲說道:「瞧你急成這個樣子!當真是把這幾顆解藥看得比命根子更重要麼?本來我可以給你,只是卻有一樣為難!」

  金世遺怔了一怔,連忙問道:「有何為難之事?」厲勝男道:「你忘了我們厲家的規矩麼?」頓了一頓,重新用「天遁傳音」之術說道:「當年你與我到了火山島,我的大伯父為什麼要殺你,你還記得麼?我們厲家決不容許外人得知我家的秘密,更決不容許外人分享我家的東西。為此,他當時幾乎就要把你殺了,至於後來何以饒你,這原故你自己應該明白。」

  這番話話中有話,金世遺當然明白。要知以厲家和喬家的關係,凡是屬於喬北溟的武功典籍,厲家是早已把它當成自己的東西了。那本百毒真經,最初雖然是屬於七陰教主的,但後來給喬北溟搶去,傳之厲家,所以厲家當然更有理由把它當作自己的家傳秘典。現在自己雖然是僅僅向她求取解藥,但這已涉及了百毒真經的不傳之秘,按照厲家的家規,就不能拿給外人,除非是他家裡的人,親自拿解藥去救。

  金世遺做夢也不會想到厲勝男竟會搬出這一條古老的家規。當年厲勝男的伯父不殺他,那是因為厲勝男認他做丈夫,現在厲勝男搬出這條家規,那只能有一個用意,──那就是要金世遺認她做妻子,她才肯交出解藥!

  這刹那間金世遺呆若木雞,心中亂成一片!厲勝男雙眼朝天,似是自言自語地冷冷說道:「我自小就不信命運,我想要的東西一定要拿到,我想辦的事情一定要辦到,即算是命中註定,我也一定要盡力挽回!」

  在場諸人之中,李沁梅是最關心金世遺的人,她雖然聽不見他們的談話,但是從金世遺的神情中已隱隱感到有些不對,正自憂疑,忽見金世遺離開了厲勝男,竟是緩緩的向自己這方走來。

  馮琳吃一驚,馮瑛低聲說道:「妹妹,你別擔心,他決不會做無禮之事。讓他們談談,倒可以讓沁梅了卻一重心事。」

  李沁梅眼中滿是淚水,又是歡喜,又是有點心傷。金世遺走到她的面前,說道:「妹妹,你大喜啊!恕我來得遲了。」李沁梅呆了半晌,說道:「你回來了就很好,你什麼話也不用說,我一點也不怪你。」金世遺道:「你今天大喜,我沒有什麼寶貴的禮物給你。幾年來我在海外撿來了一些小玩意兒,聊表心意。」說罷,拿出了一個匣子。

  李沁梅打開匣子。裡面間成一格一格,分別放有貝殼、羽毛、小石子、種子等等零星玩意。金世遺道:「這是翡翠鳥的羽毛,可惜不能捉一隻給你玩;這是海鷗的翎,比大雪山的鶴翎還美,還有我在蛇島所拾的貝殼,各種各樣的色彩都有;這些小石子是在火山口拾到的,你摸一摸看,是不是覺得好像還有點燙手呢?這些都是海外奇花的種子,我也不知道名字,你試在溫泉附近來種,看能不能開花結果?」

  李沁梅和金世遺最初相識的時候,還是個淘氣的小姑娘,最喜歡新奇別致的小玩意兒,當年他們走過大雪山,李沁梅便常常要金世遺幫她捉鳥兒、摘野花、撿石子。

  李沁梅淚盈於睫,心道:「原來他在海外也未曾有一天忘記我!唉,我在他的眼中,一直是他的小妹妹!」李沁梅捧著這個匣子,雙手微微顫抖,有幾分傷感,但更多的是感激之情。鐘展看在眼中,心上的愁雲盡去,想道:「我早已看出,他們本來不過是兄妹的情誼。只是沁妹以前年紀太小,是什麼樣的感情,連她自己也不知道。」

  一滴晶瑩的淚珠從沁梅的眼角滴下來,半晌說道:「這份賀禮,比什麼都寶貴,世遺哥哥,多謝你啦!但願過不了多少時候,我們也可以喝到你的喜酒!」

  金世遺苦笑道:「你今天便可以喝到我的喜酒!我正是來和你商量──」李沁梅這一驚非同小可,禁不住叫道:「什麼?你,你,你──你今天便要請吃喜酒?」頓然間她明白了,金世遺今天要娶的是厲勝男而不是谷之華!

  金世遺極力抑制激動的心情,低聲說道:「不錯,我今天便要請你吃喜酒。只是這事是剛剛決定,我一時準備不來,所以要和你商量,借你的地方,借你的東西,借你的酒菜,給我行婚禮,宴賓客!」

  李沁梅呆了一會,道:「這是終身大事,你想清楚了麼?」金世遺淒然說道:「想清楚了,你還不知道嗎?除了這條路,我已經是沒有其它的路好走了!」

  李沁梅當然明白,這完全是為了谷之華的緣故。她一百二十個不願意金世遺與厲勝男結婚,但是,她也像金世遺一樣,更不願眼睜睜地看谷之華死去。

  李沁梅眼角噙著淚珠,強笑說道:「這麼說,世遺哥哥,我也要恭喜你啦。想不到咱們竟在同一日成婚,你舉行婚禮所需要的東西樣樣都是現成的,新房也立刻可以再佈置一間,你儘管借用。」

  金世遺和李沁梅的談話,人人都聽得清清楚楚,人叢中有人哭出聲來,那是江南。鄒絳霞附著他的耳朵說道:「人家一個願打,一個願挨,你哭什麼?」江南抽噎說道:「我只是替谷女俠傷心。」淚珠如雨,一時之間,哪能止得?鄒絳霞慌了手腳,急忙將他遮住。厲勝男神色漠然,對這一切恍如不聞不見。

  金世遺走到唐曉瀾面前,恭恭敬敬施了一禮,說道:「我無父無母,又無親人長輩,唐大俠,你願意替我做主婚人麼?」

  唐曉瀾怔了一怔,凝思片刻,說道:「令師在世上的朋友,只怕也只有愚夫婦等有限幾人了。我一向把你當作子侄看待,你今日得和天下武功第一的女英雄結婚,我很替你高興,主婚之事,義不容辭!」

  唐曉瀾肯替他們主婚,很出一些人意外。他們哪裡知道,唐曉瀾乃是另有苦心,要知厲勝男現在的武功,已是無人能夠制服,他深知金世遺心地善良,但願厲勝男與他成婚之後,能夠改邪歸正,免至為害武林。

  厲勝男走了過來,襝衽施禮,說道:「多謝唐大掌門不念舊惡,賜惠成全。」跟著又對金世遺道:「你好糊塗,怎麼還不邀請賓客?」金世遺就似給她牽著線的傀儡似的,木然毫無表情,轉過身來,面對各路英雄,作了一個羅圈揖,說道:「今日我與厲姑娘成婚,請各位賞面,喝一杯酒。」說了之後,周圍靜寂如死,竟是沒一個人出聲回答。

  唐曉瀾道:「今日我家是雙喜臨門,兩對新人,一對是我的徒弟和甥女;一對是我的金賢侄和天下武功第一的女英雄。哈,哈,這當真是百世難逢的武林佳話,請各位同至寒舍,賀喜新人。」

  眾人一來見唐曉瀾出面,二來這席喜酒,也是李沁梅和鐘展的喜酒,于禮於情,斷無來作賀客,卻不喝喜酒就走之禮;三來,他們也都懷有好奇之心,雖然個個都憎恨厲勝男,卻也想看看這個女魔頭的婚禮。

  當下各人都跟隨唐曉瀾。重回禮堂。但氣象已是大大不同,在賀鐘、李成婚之時,那是喜氣盈門,人人笑容滿面;現在卻是個個沒精打采,尤其邙山派的弟子,更是又憤恨,又悲傷。江南走到禮堂的門口,忽地大哭道:「她就是殺了我,我也不願看著她與金大俠拜堂!」鄒絳霞嚇得面無人色,急急忙忙將他拉下,埋怨道:「你不去就不去,大叫大嚷做什麼?」好在厲勝男似乎毫不注意,她與金世遺手牽著手,走進禮堂,未曾回頭一望。

  禮堂上那對紅燭尚未燒殘,唐曉瀾叫人補插一對紅燭,厲勝男的侍女上來說道:「請小姐更衣。」她的新房剛在佈置,李沁梅雖然極不願意,也只得帶她到自己的房中去換衣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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