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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三回 解困扶危聞惡耗 傷情懷舊上襄陽(2)


  金世遺那匹馬是匹蒙古良駒,快馬加鞭,不消一頓飯的功夫,已望見了那兩個人。路、白二人這時正走到三岔路口,白英傑幼年隨父親到過京城,勒馬一看,說道:「走東邊這條路。」

  金世遺正要策馬追去,就在這個時候,西邊那條小路,忽地有兩匹快馬疾馳而來,霎眼之間,便抄過了路、白二人的前頭,攔住了他們的去路。

  路英豪大怒,反手拔劍,白英傑較為慎重,止住了他,叫道:「朋友,請借一借路!」話猶未了,前面那騎的高個子忽地手掌一抬,路、啟二人只覺寒飆刮面,吃了一驚,他們那兩匹坐騎也忽地一聲長嘶,跳了起來,路、白二人急急翻身落馬,只見那兩匹坐騎好像發了狂似的,跳躍了幾下,忽地口吐白沫,倒了下來,哀嘶不已。

  金世遺認得這兩個人是孟神通的弟子,那個高個子而且是孟神通門下功力最高的大弟子項鴻,另一個則是孟神通的三弟子郝浩。金世遺見項鴻一個劈空掌就打翻了路、白兩人的坐騎,心中想道:「幾年不見,這廝的修羅陰煞功原來也練到了第四重了。怪不得這兩匹坐騎禁受不起。」

  這時,白英傑也已動了真氣,沉聲問道:「我與你們何冤何仇?你們何故將我的坐騎害了?」

  項鴻冷冷說道:「我家小姐呢?」白英傑怔了一怔,道:「什麼你家小姐?我根本就不知道你是何人?」項鴻冷笑道:「姓白的小子,你還裝什麼傻?你們到襄陽穀正朋家裡作什麼?快說,你把我家小姐藏到哪裡去了?」

  金世遺這時離開他們還有大半裡路,但他們的說話卻聽得清清楚楚,不禁呆了。原來他之所以要追蹤路、白二人,甚至忍心拋下了尚在病中的厲勝男,為的就是想向路、白二人打聽谷之華的消息,想不到現在卻在項鴻的口裡先說了出來。他所說的「我家小姐」,毫無疑問,指的當然是谷之華。

  路英豪大怒駡道:「胡說八道,谷姑娘是我的師妹,你是她的什麼人,竟敢冒認她做你家小姐?」

  項鴻冷笑道:「你的師妹?你們的掌門曹錦兒不是早已把她逐出門牆了麼?」路英豪怒道:「這是我們本派的事情,不必你來多管!」白英傑道:「兩位有所不知,谷姑娘早已重歸邙山門下了。」路英豪長劍業已出鞘,「哼」了一聲道:「白師兄,何必與他們多說,只問他們讓不讓路!」

  項鴻笑道:「郝師弟,這渾小子竟敢在咱們面前強橫霸道,這不是可笑得緊麼?嘿,嘿!你要是不講理的話,咱們就是不講理的祖宗!」路英豪睜大了眼睛,忍著了怒氣道:「聽你們這麼一說,你們倒像是滿有道理似的?不錯,我們到襄陽穀家尋找我們的谷師妹來著,這關你們什麼事?你們有什麼道理?快說,快說!」

  項鴻有意戲耍他,哈哈大笑,慢條斯理的說道:「就算谷姑娘是你的師妹又怎麼樣?天、地、君、親、師,這是每家人家都供有的牌位,你總該知道吧?師父雖屬尊長,但總比不上親生的父親吧?何況那曹錦兒不過是她的師姐,你們也只是她的師兄!我奉了她親生父親之命,要找她回家,她的下落,我怎能不管?快說,你們把她藏到哪裡去了?」

  白英傑早已猜到他們是孟神通的弟子,正在暗運少陽神功,準備與他們的修羅陰煞功對抗,所以由得師弟與他們吵嘴。路英豪卻是個耿直的人,在他心目中,從未曾把孟神通當作谷之華的父親,因此在那兩人稱谷之華做「我家小姐」的時候,他竟然沒有想到孟神通這方面去。這時如夢初醒,怔了一怔,立即暴跳如雷,大怒駡道:「原來你這兩個壞蛋是孟老賊的奴才,哼,哼,我正要找你們的晦氣!」

  項鴻喝道:「你這渾小子嘴裡放乾淨一點,你罵我們也罷了,竟敢罵我們的師尊?」路英豪道:「我偏要罵,孟老賊!孟老賊!」項鴻身形一閃,呼的一掌就向路英豪打去,喝道:「你罵吧,你罵一句,我就打你一記嘴巴!」

  路英豪亦已有了準備,罵聲出口,長劍立即挽了一朵劍花,唰的刺出;江南七俠之中,除了呂四娘之外,就要數到路民瞻的劍術最精,路英豪這一招攻守兼備,正是他家傳的上乘劍法。

  哪知項鴻這一掌卻是用到第四重修羅陰煞功的掌力,而且他從師弟姬曉風那兒也學了幾步輕巧的步法,路英豪陡覺冷氣侵膚,寒風透骨,不由得心頭一震,劍點落歪,說時遲,那時快,項鴻已移近身前,張開蒲扇般的大手,眼看就要拍到他的面門!

  就在危機瞬息之間,忽見刀光一閃,從兩人中間直劈下去!要知當年的江南七俠,各得獨臂神尼的一套功夫,路民瞻以劍術見長,白泰官則以快刀馳譽,白英傑幼承家學,青出於藍,在這柄單刀上已練得出神入化,這一刀突如其來,當真是勢捷如電!

  項鴻驟見刀光在面前疾閃,也不由得心頭一震,這時他哪還來得及去打路英豪的耳光,饒是他已學得姬曉風的幾步步法,刀光閃過,也削去了他的半條衣袖。

  項鴻大怒,鐵扇一張,護著前心,右掌一抬,再次發出第四重修羅陰煞功的掌力,這一次是全力向白英傑打來,而他的師弟郝浩也已向白英傑撲上。郝浩用的是單筆點穴,招數亦是淩厲非凡,不過他的修羅陰煞功卻遠遠不及師兄,僅只到了第二重的火候。

  路英豪雖然冷得牙關打戰,但劍術還在,長劍一展,擋住了郝浩的判官筆,郝浩剛要發掌,白英傑忽地反手一刀,郝浩明明看見刀鋒向他削來,卻是無法閃避,但覺指頭一涼,右手的尾指已給削斷。這還是因為項鴻救得及時,用掌力震歪白英傑刀鋒的原故,要不然這一刀斬下,更是不堪設想。

  登時兩對師兄弟混戰起來,但聽得錚錚聲響,白英傑一口氣斬了十七八刀,第十七刀斬傷了項鴻的肩膊,第十八刀又削去了郝浩的一隻手指。但路英豪卻適得其反,劍招發出,漸漸力不從心。

  按說他們各自秉承家學,武功不應相差如此之遠,其中卻有一個原故,原來自從谷之華將呂四娘的遺著──三篇「少陽神功心法」交出之後,曹錦兒就挑選幾位師弟來練「少陽神功」,練少陽神功不但要武功的基礎好,而且還得心性沖和。脾氣急躁的人,縱使武功多強,也是練不好的。(這也就是在抵禦孟神通的修羅陰煞功方面,曹錦兒尚不如她的師弟翼仲牟之故。)白英傑是曹錦兒所選中的師弟之一,路英豪卻完全沒有學過「少陽神功」。

  呂四娘在晚年所妙悟的「少陽神功心法」,本來就是準備對付孟神通的,不過要有她那樣的功力,再學了少陽神功,才可以破解第九重的修羅陰煞功,像翼仲牟等人,則最多可以應付第七重。至於白英傑自然又差一些,不過,對項鴻的第四重修羅陰煞功還勉強可以應付。

  但現在是雙方混戰,他雖然還可以勉強應付,他的師弟路英豪卻已應付不來。

  金世遺一看,心中想道:「我若還不出去,他們可要吃不消啦!」他當然不會懼怕項鴻的修羅陰煞功,但卻怕馬兒禁受不起,於是,先把坐騎系在路旁的一棵柳樹上,然後大搖大擺地走上去,捏著嗓子嚷道:「你們這班傢伙是怎麼搞的?白日青天,在路上打架,打又打得不爽快,打了半天,還是沒完沒了的!當真是混帳之極!老子等得不耐煩啦,趕快給我滾開!滾開!」

  這時,他們正打到最緊要關頭,白英傑的快刀已漸漸給項鴻克住,項鴻眼見勝利在望,焉有放鬆?路、白兩人給他們緊緊迫住,幾乎喘不過氣來,更不能「讓路」了。

  其實項鴻也早已瞧見了路上有人走來,但他卻不認得這人就是金世遺,根本就不放在心上。見金世遺先系好了馬匹,再大搖大擺地走來,說話又是帶諷帶罵,分明是有心混擾,登時怒從心上起,惡向膽邊生,待得金世遺走近,突然一掌向他劈去!

  金世遺罵道:「豈有此理,不讓路也還罷了,還要打人!」項鴻這一掌正劈中金世遺的胸膛,見金世遺竟是若無其事的向他沖來,不由得慌了,說時遲,那時快,項鴻的第二掌剛要發出,已給金世遺一把捉著,就像提起一隻小雞似的,直摔出去!

  金世遺直插入混戰的中心,白英傑的單刀,路英豪的長劍,郝浩的判官筆,三般兵器,在這刹那之間,縱使想偏開亦已收勢不及,三般兵器一齊戳到了金世遺的身上。

  白英傑、路英豪失聲驚呼,郝浩的判官筆卻用力戳下,金世遺不理會白、路二人,先把郝浩的判官筆劈手奪了過來,拗為兩段,一聲喝道:「你也跟你的師兄滾吧!」如法炮製,也像捉小雞似的把郝浩提了起來,一把摔出,恰恰跌在他師兄的身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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