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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回 各施手段相爭鬥 哪識柔情已暗牽(2)


  被他喚作「陽師弟」的那個老人,似乎有點詫異,說道:「師兄你說,咱們再來參詳。」孟神通道:「第一,我不願將隱居的地方洩漏出去,你應知道是因為我除了厲樊山之外,還有很多仇家;第二,我懷疑這個姓李的天山派女弟子和厲樊山的女兒必有關係,極可能就是她替厲家的姑娘先來探聽我的下落;第三,這次捉獲了她,也許不是大禍而是大福。哈哈,你應該猜想得到,這小姑娘對咱們實有大大的好處!」

  那老人道:「怎的是福非禍,小弟還是莫測高深。」孟神通道:「你所練的修羅陰煞奇功,練到第幾重了?」那老人道:「小弟天資愚魯,遠遠不及師兄的勇猛精進,現在還只練到第五重。」金世遺吃了一驚,心中想道:「我師父在生之時,縱談各派武功,曾說過有這麼一種修羅陰煞功,但卻是久已失傳的了。據說這是一種很厲害的邪派武功,最初從印度傳來,後來經過西藏白教喇嘛一位大師的鑽研,更為完備,才正式定名為「修羅陰煞功」。佛教傳說中有九重地獄,這種修羅陰煞功也分為九重境界,若練到第九重之時,厲害無比,用來傷人,便像打入九重地一樣,永世不得超生,這當然是一種比喻,究竟有沒有這樣厲害,卻是無人得知。因為這位白教喇嘛沒有留下傳人,明代中葉以後,武學的典籍中也只是留有這種武功的名字,不曾聽說有人懂得。現在聽孟神通所說,難道他居然懂得這種久已失傳的武功,而且還練到第五重以上?」

  金世遺心念未已,只聽得孟神通說道:「你練到第五重,那暫時還不必擔心,為兄練到了第七重,走火入魔的跡象已經顯露。據我靜中參透,只要練到第八重,本身的定力鎮壓不住,就必然走火入魔,功虧一簣。除非獲得最上乘的正宗內功的心法,或者可以免此災難。」

  他師弟道:「我明白了,敢情師兄是想迫那女子,將天山派的內功心法默寫出來。」孟神通哈哈笑道:「你猜得一點不錯。可惜馮琳這個女兒硬得很,我將她餓了三天,她還是半個字也不肯寫。不過,我總有辦法迫她寫出來。只要我將修羅陰煞功練到第九重,哈,哈,我還怕什麼仇家?縱使唐曉瀾夫婦親自到來,我也未必便輸給他!」他師弟道:「雖然如此,我還是擔心!」孟神通道:「我若得了天山內功心法,立刻將這女子殺掉。咱們再擇地隱居,天山遠在萬里之外,即算唐曉瀾和馮琳找到咱們,那時我的功夫也練成了。」

  金世遺這才恍然大悟,原來孟神通之所以囚禁李沁梅,最主要的原因還是要獲得天山派的內功心法。所以他怕李沁海那枝玉釵傳到外面,過早洩漏秘密,被天山派高手在他功夫未練成的時候便找上門來。

  孟神通歇了一歇,將一個弟子叫來,吩咐他道:「你將我這白蟒鞭拿去,那女子若還不肯默寫,你早午晚三個時辰,每次打她十鞭。這白蟒鞭打下,她周身奇痛難禁,諒她餓得軟了,多好內功,也經不起三鞭!」他師弟驚道:「如此一來,和天山派的仇恨就結定了!」孟神通道:「縛虎容易放虎難,事已如斯,別無他法。徒兒,去吧!」

  金世遺又驚又怒,無心再聽下去,一見孟神通的徒弟持鞭走出,立刻悄悄地跟在他後面。

  但見那漢子走到了另一座假山前面,咳了兩聲,低聲喚道:「六師弟,七師弟。」聽不到回答,似乎有點詫異,隨即伸出手掌,在假山石上轉了兩轉,那兩塊石頭忽然分開,露出了一道門來。金世遺大喜,想道:「原來他們把沁梅妹妹關在山腹之中,要不是這廝,實是難以發現。」

  就在這時,忽聽得園中警鐘大鳴,有人叫道:「金世遺進莊來啦!」「各人守在原地,不要慌亂,等師父出來拿他。」那漢子正要跨進山洞,驀然聽得金世遺入莊,吃了一驚,不由自己回頭張望,哪料得金世遺就站在他的後面!

  說時遲,那時快,金世遺不待他叫出聲音,右手一招「敬德奪鞭」,使個擒拿手法,扣著了他的手腕,左手駢指一戳,用重手法點了他的「窮陰穴」。那漢子的白蟒鞭停在半空,全身癱軟,金世遺奪下了他的白蟒鞭,一腳將他踢開,回頭一望,但見黑影幢幢,卻還未見有人奔向他所藏匿的這個方向。原來並不是因為金世遺跟蹤這個漢子被人發現,而是金世遺入莊之時,點倒了孟神通的二徒弟,當時金世遺不忍令他殘廢,只用了一種「對時閉穴」的手法,估量他要在一個時辰之後,穴道方能自解,卻不料孟神通那個二徒弟已得了師父的三成本領,居然給他運氣沖關,不到半個時辰,便解了穴道。他一能夠開聲,金世遺的行蹤自然便給抖露出來了。

  金世遺趁著孟神通未到,心道:「好壞也得把沁梅先救出來。」當下把白蟒鞭一抖,伸入洞中,一個潑風旋打,但覺鞭梢所觸,乃是地上的兩個人體,竟然毫無抵抗,不似活人,金世遺心中一凜,跨入洞中,凝神一望,朦朧中可以分辨得出躺在地上的乃是兩個男子,金世遺用腳一踹,全無反應,探出早已氣絕多時。金世遺驚奇之極,心道:「這兩個漢子想必就是那廝所叫的六師弟、七師弟,卻是誰人把他們殺了?」

  此時此地,時機急迫之極,金世遺無暇惟究,聚攏目光,向裡一望,只見洞角有個瘦削的影子,蜷縮一隅,金世遺又驚又喜。低聲叫道:「沁梅妹妹,是我來啦!」

  那黑影忽地出聲說道:「我知道是你來啦!」就在這電光石火的刹那之間,金世遺驀覺手腕一緊,虎口竟給一道鋼抓抓著,這時金世遺已看清楚了,原來並不是李沁梅,而是昨夜那個面少女,金世遺從她的身材體態,還可能認得出來。這時她的面紗已經除下,一對眼睛在暗黝的山洞裡閃閃發光,冷冷說道:「不要走近來,否則我一用力,就先把你的腕骨抓碎,你縱殺了我,你也變殘廢啦!」

  金世遺有生以來,這還是第一次受人暗算,只聽得那個女子又道:「你是不是為了救天山派的那個姓李的女弟子來的?」

  金世遺暗運內勁,突然冷冷笑道:「你道行還淺,要暗算可還不成!」他用的是獨門縮骨功夫,那少女剛剛警覺,鋼抓未曾抓緊,他的手掌已經滑了出來。

  金世遺笑聲未歇,那少女早已收回鋼抓,接聲笑道:「我的道行固然還淺,你的道行卻也不深!枉你號稱毒手瘋丐,連自己中了毒也未知道麼?」金世遺心中一凜,但覺脈門微微發癢,試運真氣一沖,手腕登時疼痛如割,金世遺在蛇島長大,雖然本人不喜歡使用毒物,卻是精於此道的大行家,知道這少女所言不假,想必是她的鋼抓上喂有劇毒,自己剛才只圖掙脫,卻不留神給她抓破了皮膚了。金世遺按下怒氣,冷笑說道:「我在毒發之前,一樣可以將你斃掉,你信不信?」聲到人到,雙臂交叉一剪,立刻穿到了那少女的胸前,左右一分,執著了她的兩條手臂。故意圓睜雙眼,貼到她的臉上去瞪視她,想要她受盡驚嚇,慢慢將她折磨。金世遺的脾氣就是這樣:如果別人狠毒,他就要比人家更狠毒一些。

  以那少女的武功,雖然還不是金世遺的對手,但若要抵抗的話,總可以支撐一些時候,金世遺自己也未料到一動手便將她擒獲,見她全無抵抗,頗感意外,再看她那對眼睛,竟然並未顯露絲毫懼意。金世遺大感洩氣,只聽得那少女微笑說道:「你要將我殺掉,這點本領,我絕對相信你有。不過,咱們卻何必兩敗俱傷?你還未答覆我的話呢,你是不是為了救天山派的那個姓李的女弟子來的?」

  金世遺急於知道李沁梅的下落,只得答道:「不錯。那位李姑娘在哪裡去了?」那少女道:「如此說來,你也是要找孟神通的晦氣來的?」金世遺道:「快說,你到底見著那位李姑娘沒有?」那少女卻慢條斯理的說道:「何必心急,這個園子很大,他們萬萬想不到你會躲在這個囚人洞中,在孟神通找到你之前,咱們盡有時間說話。」金世遺一生戲弄別人,這回卻給她弄得啼笑皆非,恨恨說道:「你有什麼話說?」

  那少女道:「昨夜我弄不清楚你是幫誰來的,後來我瞧見你制服孟神通的弟子,偷入孟家莊,這才猜到了幾分。敢情昨晚圍攻我的那三個漢子,也是你暗中將他們打發的?」金世遺道:「你知道就好啦,你何故恩將仇報?」

  那少女笑道:「我當時未知道呀,何況人心險詐,你又是個著名的魔君,你我萍水相逢,你就要我對你推心置腹,完全相信你嗎?」兩人身體貼得很近,一說開了話,金世遺覺她吹氣如蘭,不由得減了幾分敵意,而有點不好意思起來,於是稍稍挪開,但仍然緊執她的雙手,說道:「如今你已知道我是為了找那位李姑娘來的,也是為了找孟神通的晦氣來的,你要怎麼樣呢?」

  那少女說道:「我們的來意不同,不過要找孟神通的晦氣卻是彼此一樣。好吧,咱們今日同舟共濟,你助我報仇,我助你脫險,誰也不必謝誰。你答應與我聯手,我馬上給你解藥!」

  金世遺道:「且慢說這些事情,姓李的那位姑娘究竟怎麼樣了?為什麼不見了她,卻是你在這洞中?」那少女笑道:「你這麼著急要見她麼?不過最早也要等到今天晚上了。」金世遺道:「她不在這莊子裡嗎?」那少女道:「今天晚上三更時分,你到太行山的金雞峰頂,在那棵老柏樹下等候,她自然會來找你。」金世遺道:「你怎麼知道?」那少女道:「是她與我約定的!」金世遺急忙問道:「你見著她了?究竟是怎麼回事?」那少女道:「不但見著了,她還是我放走的。」金世遺道:「那麼,這守洞的兩個人都是你殺的了?」

  那少女點點頭道:「幸虧你在莊外接連制服了孟神通的幾個弟子,我才得以混進來。我本來要找她聯手的,豈知入洞殺人之後,這才發現她已餓得有氣無力,對我全無用處,只好叫她走開。她卻以為我是專誠來解救她的,向我千多謝,萬多謝。我一想與天山派結納也還不錯,她目前做不得我的幫手,將來總有用處,便與她約定今晚三更,在太行山頂相會。」金世遺道:「她已餓得有氣無力,你卻讓她一人獨走,這,這……」那少女笑道:「我本來就不打算保護她,她留在這兒,又做不得幫手,豈不要令我分神照管?不過,你盡可放心,她武功雖然一時未得恢復,逃跑的輕功還是有的。好啦,話已說完啦,你打算怎麼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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