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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四六


  金逐流道:「這人就是牟宗濤了。他為扶桑派清理門戶,咱們暫且不必插手。待會兒再去見王爺吧。」

  武林中一派清理門戶,按規矩外派是不能插手的,但金逐流用「暫且」二字,卻另有一層意思,因為他不知鹿死誰手,如果結局是牟宗濤敗了的話,他當然還是要和宗神龍動手的。

  尉遲炯看了一眼,點點頭道:「不錯,是不必咱們插手了。」

  金逐流怔了一怔,想道:「怎的尉遲大哥好像斷定了是牟宗濤業已穩操勝券?」

  凝神看去,只見劍花錯落,人影翻飛,突然間牟宗濤一聲大喝,連進數招,果然又搶了上風,金逐流暗暗佩服:「尉遲大哥的眼力果然是比我高明得多!」

  金逐流再看一會,不覺又是好生詫異,原來牟宗濤似扇代劍,使出的劍招,竟有幾招酷似「大須彌劍式」。金逐流想了一想,恍然大悟:「原來我參悟了他的扶桑劍意,另創新招,他也參悟了我的天山劍法,能夠變化出大須彌劍式了。呀,此人聰明,實是不在我之下!」

  大須彌劍式是與扶桑劍法異曲同工的最上乘劍法,宗神龍的扶桑劍法本來就略遜牟宗濤一籌,更加以不識大須彌劍式,只憑功力較高,已是難於抵敵,不過數招,只聽得牟宗濤喝聲:「著!」扇柄一敲,正中宗神龍的琵琶骨,把他的琵琶骨打碎了。

  牟宗濤搜了他的劍譜,冷冷說道:「看在你是彩虹師公的份上,饒你不死,去吧!」

  宗神龍武功已廢,不敢作聲,只好走了。

  宗達完真對眾衛士道:「此事由我和王爺去說,你們都回去吧。」

  他是大喇嘛身份,眾衛士都是信奉喇嘛教的,自是唯命是從。於是宗達完真與尉遲炯等人,便押了那個內侍和滿州使者去見土王。

  土王見宗達完真和金逐流等人把滿州使者押進來,又是詫異,又是吃驚。原來他剛才在宮內的露臺早已看見金逐流劍劈假山的厲害,此時無一衛士在旁,金逐流和尉遲炯卻揪著這滿州使者進來,他心中自是情知不妙。但詫異的卻是不知喇嘛何以也與此事有關。

  宗達完真說道:「真主的吩咐對客人必須視同自己的兄弟,客人倘若給人加害,做主人的不能不管。王爺你說是麼?」

  宗達完真抬出教規質問,土王只好點頭稱是。

  宗達完真道:「他們兩位都是使者的身份。但如今這位清廷使者卻加害大涼山來的那位使者,我也不知該怎麼辦了,請王爺處置。」

  土王詫道:「有這樣的事?」

  宗達完真把那內侍推到土王面前,說道:「你把在真主面前懺悔的說話對王爺再說一遍。」

  這內侍不敢不依,一五一十地供了出來。

  那滿洲使者嚇得發抖,硬著頭皮發怒道:「我是朝廷的使者,豈能與土匪的使者相比?」

  宗達完真說道:「我們並未受清廷策封,只能把你當作客人看待。按照我們的教規,不論是誰都不能在我們這兒害人。」

  土王也是嚇得渾身發抖,按他的心意是要袒護滿州使者的,但金逐流和尉遲炯兇神惡煞地站在他身邊,大喇嘛明顯又是幫助他們的,土王給嚇得六神無主,不敢說話。

  牟宗濤忽地走了出來,說道:「此人不是清廷使者,他只是薩福鼎派來的人。」

  滿洲使者冷笑道:「薩大人身為大內總管,還不能代表朝廷?」

  牟宗濤也冷笑道:「薩福鼎早已給清廷治罪,你若回去,只怕自身也難免呢?」

  土王道:「你是何人?這消息從何得來?」

  牟宗濤道:「我是替王爺送一份『邸抄』(古代的官報)來的。」

  原來薩福鼎因為和一位親王勾結,把持權柄,貪污舞弊,給他們的政敵參劾,這政敵是親王加上兩位手握重兵的將軍,勢力比他們更大,皇帝不能不准他們奏。那份「邸抄」所刊載的就是把薩福鼎免職下獄的「聖旨」。

  事情至此,急轉直下,土王去了顧慮,同時也是權衡本身利害的結果,遂把那滿洲使者趕了出去。

  金逐流雖沒獲得上王答應和義軍簽訂盟約,但得土王答應兩不相助,也算得是完成使命了。

  金逐流、尉遲炯、牟宗濤三人告辭出宮,練彩虹等人正在外面等著和牟宗濤同走。

  牟宗濤道:「彩虹,這位就是我和你常常說及的金少俠了,你過來見見。」

  金逐流想起是林無雙,不禁有點為她難過,說道:「練姑娘,你是不是有一位好朋友叫做林無雙?」

  練彩虹道:「不錯,她還是宗濤的表妹呢。」

  金逐流道:「一個月多前,我在華山曾見過她。」

  練彩虹道:「是。我聽得石師兄和桑師姐說了,只是未知她的地址。」

  金逐流道:「她們父女住在閩南一個小漁村中,但林姑娘現在已經進京,聽說她正是去找你們呢。」

  牟宗濤道:「我們也惦記她,好在現在已知她的住址,她找不著我們,我們去找她好了。」

  牟宗濤獲知林無雙的消息,很是歡喜,但卻沒有激動的神情,原來他根本就不知道林無雙暗戀著他。

  金逐流心裡歎了口氣,但想姻緣之事,亦是難得人人如意,不再說什麼,也就只好告辭了。

  金逐流和尉遲炯回到大涼山,進入帳中,只見他的父親金世遺和厲南星、公孫燕二人也都在座。金逐流喜出望外,叩見父親之後,便向竺尚父報告此行經過。

  竺尚父大為高興,說道:「這件事辦得非常之好。我也有個好消息要告訴你,不過,這應該由令尊說了。」

  金世遺拈須笑道:「逐流,趁著目前暫時沒有戰事,我想替你辦了這件喜事,以了心願。不,還不只一件呢,厲賢侄和公孫姑娘的婚事,也將和你同日舉行。日期已定在下月十五,到時公孫舵主和你的大師兄都會趕來的。」

  大涼山雖然僻處西陲,但因金世遺相識滿天下,他的兒子成婚,仍是有不少賓客到來道賀。公孫宏、江海天和妻子谷中蓮以及紅纓會、邙山派、丐幫等等領袖人物是早就來了的,婚禮舉行那天,尉遲炯的妻子祁聖因也從保定趕回來了。

  正在熱鬧之際,忽地有知客報導:「有個姓林的姑娘也來道賀,說是金少俠的朋友,我們都不認識她。」

  金逐流又是歡喜,又是難過,連忙叫「請」。林無雙進來,說道:「我到京中,找不著表哥。特來喝你的喜酒,順便向你打聽消息。」

  金逐流道:「我已經見著他了,他說他會去找你的。」

  他不願引起林無雙的傷心,只能如此說了。

  金逐流雖然有點難過,但整個氣氛卻是十分熱鬧歡騰,尤其當祁聖因說到小金川、天理會各方面的義軍都是好生興旺,人人更是高興。

  丐幫幫主仲長統哈哈笑道:「這正是一代勝過一代,更難得的是這許多湧現的新人,人人都是對反清事業一片丹心,何愁大事不成!」

  金逐流心上的一點陰霾,在這樣高興的氣氛中,也就像淡雲遮不住燃燒的太陽,給燒化了。正是:

  俠骨柔請諧好合,洞房紅燭映丹心。

  (全書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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