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梁羽生 > 俠骨丹心 | 上頁 下頁 |
一七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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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股奇寒之氣刺骨侵膚,使得公孫燕稍稍清醒了些,半空中一個翻身,立即便是一招「鷹擊長空」,頭下腳上的倒持劍柄向陽浩刺去。 修羅陰煞功頗為消耗真力,陽浩來不及凝聚真力續發第八重的修羅陰煞功,只見寒光一閃,公孫燕的劍尖已刺到了他的頂心。 陽浩這一驚非同小可,百忙中一招「舉火撩天」,揮袖一拂,袖中籠指彈出。只聽得「錚」的一聲輕響,陽浩的衣袖給削去了一幅,中指指尖也給劍鋒劃破,但公孫燕這一劍他卻也畢竟避開了。 陽浩手段何等狠辣,一個轉身,便即痛下殺手,五指如鉤,一拂一拿,公孫燕劍走輕靈,避開了他抓向琵琶骨的一拿,但虎口給他指尖拂著,亦是火辣辣的作痛。 陽浩獰笑道:「你想要報仇是報不了的,不如待我成全你們,讓你和厲南星做一對同命鴛鴦吧!」 公孫燕驀地想道:「不錯,我是應該看看南哥去了。」大叫道:「滾開!」唰唰涮連環三劍,每一招都是兩敗俱傷的劍法,陽浩也有點吃驚,連忙側身一閃。 公孫燕儼如水蛇遊走,「嗖」的就竄過去,龔平野大吃一驚,只道她是要跑來取自己的性命,急切間無暇運氣行功,只好硬著頭皮上前抵擋。說時遲,那時快,但見劍光一閃,公孫燕已是唰的一劍指到了他的面門。龔平野右掌斜勾,左掌從肘底穿出托她手腕,這一招本來是「空手入白刃」的高明手法,豈知公孫燕的劍來得太快,龔平野的招數未曾使足,肩頭已是著了一劍。公孫燕左掌一揮,又是一聲喝道:「滾開!」龔平野的面門登時起了五條紅印,給公孫燕結結實實地打了一記耳光,「撲通」倒地。 龔平野心頭一驚,暗叫道:「我命休矣!」不料公孫燕竟不理他,將他擊倒之後,身形一縱,已是從他身上跨過,逕自奔到了懸崖的邊沿。 公孫燕俯身一看,只見下面雲封霧鎖,隱隱聞得撲鼻的花香,卻那裏看得見厲南星的影子?雖然是看不見,但公孫燕的眼前卻幻出了一幅畫圖,好似下面就是世外桃源,厲南星在繁花如海之中笑得比花更美,張開了雙臂在迎接她。 公孫燕叫道:「南哥,你等等我。」就在此時,只聽得宮秉藩的聲音大叫道:「燕侄!不可!」可是已經遲了,公孫燕已經從懸崖上跳下去了。 宮秉藩一見蛇焰箭升起,立即飛騎趕來,不料仍是遲了一步,眼睜睜地看著公孫燕投岩自盡,無法挽救她的性命,不由得心頭大怒,「錚」的便似一枝離弦之箭,從馬背上射出,半空中劍已出鞘,閃電般地直奔陽浩刺去。 陽浩叫道:「宮香主,這可是你親眼看見的,公孫姑娘自己跳崖,可不關我的事!」 宮秉藩性烈如火,喝道:「放屁,不是你逼死了她,她怎會自己尋死?」一句話未曾說完,已是閃電般的疾刺了六六三十六劍! 宮秉藩是紅纓會中第一把劍術高手,比公孫燕強得多了。陽浩在他急攻之下,那有空暇從容運功,只能見招拆招,見式拆式,勉強招架,但求暫且保著一條性命了。 陽浩的絕技「修羅陰煞功」使不出來,只覺涼意颶颶,白光耀眼,頭皮起粟。好像對方的劍尖就在他的面門劃來劃去,隨時都可取他性命。陽浩嚇得魂不附體,連忙叫道:「平野,快用修羅陰煞功!」 龔平野也嚇得慌了,但他知道師父若然死在宮秉藩劍下,自己決難逃命,當下勉強增懾心神,運氣貯力。躲在一邊,乘機偷襲。 宮秉藩利於速戰速決,劍招越展越快,猛地喝聲「著!」反手一劍刺出,陽浩霍地一個「鳳點頭」,只覺頭皮一片血涼,頭上的亂髮已給劍鋒削去了一大片! 宮秉藩這一劍未能殺掉陽浩,暗自叫聲:「可惜!」正待再施殺手,驀地只覺一股寒風襲到,原來是龔平野躲在一棵樹後,已是使出了修羅陰煞功,偷偷向他發掌。 龔平野的修羅陰煞功不過練到第五重,未足以制宮秉藩的死命。但宮秉藩被這奇寒之氣一襲,也不由得微微發抖,劍招略緩,讓陽浩鬆了口氣,轉危為安。 宮秉藩運氣三轉,驅散了體內寒毒,攻勢剛剛又要展開,偷在樹後的龔平野卻也凝聚了真氣,再次使出了修羅陰煞功向他偷襲。 陽浩本身的修羅陰煞功已練到了第八重,徒弟用第五重修羅陰煞功所發的陰寒之氣,對他毫無影響,受到影響的只有宮秉藩。 宮秉藩連續受了兩次干擾,心頭火起,猛地喝道:「好小子,我先斃了你!」說到一個「斃」字,已是身移步換,撲到了龔平野的藏身之處。龔平野嚇得魂飛魄散,要想躲時,那裏還來得及?只聽得一聲慘呼,劍光匹練似的捲來,已是把他攔腰斬為兩截。 宮秉藩雖然是不費吹灰之力就斬了龔平野,但在這一進一退之間,卻給了陽浩運用修羅陰煞功的機會。 陽浩的修羅陰煞功當然遠非徒弟可比,宮秉藩剛一轉身,只覺寒風撲面,一股排山倒海般的掌力已是向他湧來。 宮秉藩大喝道:「我與你拼了!」掌風劍影之中,陽浩大叫一聲,倒躍出數丈開外,身上受了三處劍傷! 宮秉藩正要運劍再刺,手腕忽地一陣麻木,長劍幾乎掌握不牢。原來他受了第八重修羅陰煞功之傷,血液幾乎為之冷凝,關節也都僵硬了。 陽浩倚著一塊大石,喘吁吁地叫道:「你過來!」他不知道宮秉藩傷得如何,不敢冒險進攻,但料想宮秉藩傷得不輕,勝負的關鍵在於誰能支持更久,故而他決定了以逸待勞的戰略。 幸而陽浩不敢冒險進攻,宮秉藩發覺不妙,心裏想道:「看來此仇今日是不能報了,我得留著一條性命,回去稟告舵主。」當下作勢前撲,卻突然一個轉身,和身滾下山坡,他那匹坐騎是久經訓練的戰馬,見主人滾下來,立即就跑上去迎接他。宮秉藩強力支持,運一口氣,手掌按地,掙扎起來,跳上馬背。 陽浩這才知道宮秉藩確實是比他傷得更重,暗自悔恨剛才不敢下手除他,給他跑了。但隨即心想:「他受了我的修羅陰煞功之傷,無藥可治,諒他也跑得不遠,終必毒發而亡。」陽浩受了三處劍傷,傷得也很不輕,幸而不是內傷,敷上了金創藥,還能夠行走。他怕有義軍找來,只求走得越遠越好,自是不敢再走回頭路去追踪宮秉藩。 宮秉藩上馬奔馳,果然不出陽浩所料,跑了一程,只覺渾身發冷,越來越是難受,終於支持不住,從馬背上摔了下來,便即暈了過去。 且說金逐流與史紅英連袂去找厲南星,這時正在路上行走,忽地有個農夫迎面前來,向他們打量一番,便問金逐流道:「你們可是從西昌來的麼。」金逐流道:「不錯。」那農夫道:「義軍不知是否尚在西昌。」金逐流道:「你找義軍有什麼事?」那農夫道:「不是我要找義軍,是我們村子裏的張大伯托我帶個口信給義軍裏的一個人。」 金逐流道:「我們正是義軍,不知那位張大伯要我的是誰,你說給我聽聽,或許我會知道。」 那農夫喜出望外,說道:「我猜你們是義軍中人,果然猜得不錯。張大伯托我帶的口信,是帶給一個名叫金逐流的好漢,不知你可認得?」 金逐流大為詫異,說道:「你說的這個金逐流正是我最要好的朋友,你要帶什麼口信給他,告訴我吧,我給你轉達,也省得你跑一趟。」心想:「那個什麼張大伯何以會知道我呢?」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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