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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一八


  陳光照終是不忍,攔住金逐流道:「你已經點了她的穴道,她這一大把年紀,也夠她受的了,何必再把她難為?」

  陳光照一片好心,攔住金逐流,不料那老婆婆忽地磔磔怪笑,金逐流叫道:「不好!」

  說時遲,那時快,金逐流剛剛把陳光照推過一邊。那老婆婆已是飛出衣裙邊角,把瓶子盒子,全都掃了落水,只聽「蔔通」一聲,人也跳下去了。

  原來金逐流剛才是用獨門手法點了這老婆婆的穴道的,他以為用了獨門的點穴手法已是足以制伏這個老婆婆,所以並沒有施展重手。這也是為陳光照給她求情的緣故,金逐流恐怕用了重手法,這老婆婆禁受不起。

  殊不知這老婆婆雖然是年老體衰,但內功的造詣,卻並不在金逐流之下。邪派中有一種逆行經脈的功夫,能解任何一家的點穴,剛才這老婆婆故意東拉西扯,為的就正是要混得足夠的時間來施展這種邪派奇功。

  一念慈悲,變生意外。金逐流無暇攻敵,先搶解藥,跟著就跳下水去。他是在海島長大的,水性當然不錯。

  大明湖雖然不似海中的波濤洶湧,但也並非死水一池。金逐流潛下水底,好不容易才找著一隻盒子,其他的東西卻不知給水流沖到什麼地方去了。

  金逐流浮上水面換氣,只見那老婆婆已經浮到對岸,那兩個小鬟則早已上了岸了。金逐流心裡想道:「不知這盒子裡是不是解藥,倘若不是的話,可還得去找那老妖婆算帳。」

  金逐流剛才和那老婆婆在船上一場惡鬥,船艙板壁已經給他們毀了十之七八,四面通風。湖上的風雖然不大,但因無人把舵而又四面通風,這只畫船在湖中心給吹得團團亂轉。金逐流記掛著陳光照,在水中找尋失物既是希望渺茫,也就只好先上船了。

  陳光照看見金逐流一副落蕩雞的樣子,好生過意不去,說道:「金兄,辛苦你了。死生有命,找不著解藥,也就算了。你叫丐幫的人送我回家,我的爹爹也許可以救我。」

  說話之時,已是有點上氣不接下氣的模樣。

  金逐流道:「你靜坐運功吧,不要忙著說話,我找到了一隻盒子,就不知是不是解藥。」

  金逐流打開那只盒子一看,不覺「咦」的一聲叫了出來。陳光照忍不住問道:「裡面是什麼東西?」

  金逐流拿出一對龍眼核般大小的夜明珠,陳光照笑道:「霞姑這個奶娘私房倒是不少。」

  金逐流道:「這對明珠不足為奇,明珠壓著的卻是一紙生辰八字。」

  陳光照道:「誰的生辰八字,給我看看。」

  金逐流遲疑了半晌,說道:「決不是你那位霞姑的生辰八字,你不看也罷。」

  陳光照道:「你怎麼知道不是?」

  金逐流道:「這個人是丙寅年出生的,算起來今年已經有三十五歲了。你那位霞姑的年紀想來總是和你差不多吧,決不會有三十五歲。」

  陳光照心裡有點疑惑,心道:「我看有什麼打緊?」

  金逐流好似知道他的心思,笑道:「你不必疑惑,我是想你專心運功禦毒。既然這個盒子裡裝的是個啞謎,這個啞謎只有抓著那個老妖婆才能揭開,咱們就無須多費心思了。」

  陳光照一想不錯,今晚之事整個就是啞謎,難以索解的地方太多了。「但願我能夠活得到見著霞姑,讓我知道真相。」

  陳光照心想。這麼一想,他也就安下心來運功了。

  金逐流為什麼不讓這張八字給陳光照看呢。這裡面有個原因,因為這是一張「合婚」之用的男方的八字,男方不是別人,正是六合幫的幫主史白都。

  命書上寫得分明是幹造揚州史白都。後面詳列生辰八字,流年批語。史白都這張八字在這老婆婆的身上發現,當然是托她作媒的了。金逐流心裡想道:「這老妖婆是陳大哥那位霞姑的奶娘。哎呀,不好,女方恐怕就是那位霞姑了。老妖婆是為她的小姐做媒。怪不得她要害陳大哥了。這事暫時可不能讓陳大哥知道。」

  金逐流掌舵划船,他是在大風大浪中駕船慣了的,使出了看家本領,小舟疾如奔馬的向前駛去。不消多久,已是到了對岸。

  金逐流扶陳光照上了岸,暗自思忖:「這老妖婆元氣已傷,諒她也走得不遠。」

  當下凝神靜氣,聽一聽附近有沒有腳步聲。忽覺身旁的一棵柳樹,樹葉無風自落。

  金逐流喝道:「你躲不了啦,出來!」

  話猶未了,只聽得「呼」的一聲,一根碗口般粗大的鐵杖已是向著金逐流劈頭打下。

  金逐流拔劍出鞘,一招「舉火撩天」,將鐵杖撥開,定睛看時,只見從柳樹後面出來向他偷襲的這個人,卻不是那個老婆婆,而是曹家的那個護院彭巨嶸。

  彭巨嶸撮唇一嘯,柳樹叢中。伏兵齊出,黑壓壓的也不知有多少人。彭巨嶸哈哈笑道:「天堂有路你不走,地獄無門你偏進來。姓金的小子,看你還跑得到那裡去?」

  金逐流嘻笑道:「你是我手下敗將,也敢逞能?」

  口中說話,唰唰唰的連環三劍,殺得彭巨嶸手忙腳亂。

  彭巨嶸是少林派的嫡傳弟子,功力不在金逐流之下,但卻應付不了金逐流的快劍。金逐流以閃電般的劍法逼退了彭巨嶸,說道:「陳大哥,你緊跟著我!」

  一招「夜戰八方」劍光四面展開,立即帶了陳光照從缺口沖出。

  忽地一條藤蛇棒斜刺打來,勁風外面。金逐流反手一劍,使出了「橫雲斷鋒」的招數削去。這一招若是給他削實,足可以削斷那人的棒,但那人卻也是十分溜滑,藤蛇棒往外一掛,倏地已變為「斜掛單鞭」,反砸金逐流的劍柄。

  棒長劍短,眼看金逐流就要吃虧,幸而金逐流的劍法已到收發隨心的境界,當下一領劍鋒,招數未老,便即圈回,一招「長河落日」,青鋼劍劃了一道圓弧,登的「反客為主」不但破了那人的招數,而且反削他的膝蓋。

  就在此時,人叢中又跳出一個人來,人還未到,手中的練子錘先打出來。練子錘可打到一丈開外,只聽得「當」的一聲,金逐流的長劍竟然給他磕開,濺起了一蓬火花。金逐流雖然並未吃虧,也不由得心頭一凜:「曹家走了一個連城虎,卻添了這兩個能人,倒是不可輕敵了!」

  這兩個人正是彭巨嶸替曹家找來,頂替連城虎的缺的。使藤蛇棒的那個漢子名叫田峻。使練子錘的名叫魏倚,兩個都是江湖上的獨腳大盜,不久之前,才合夥作了一件大案,他們之所以願意投靠曹家,一來是卻不過彭巨嶸的情面,二來也因為「大樹底下好遮陰」,藉曹家避避風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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