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梁羽生 > 俠骨丹心 | 上頁 下頁 |
一〇三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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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逐流道:「我準備先不露面,見機行事。倘若史白都有所不利於厲大哥,說不得我也只好出手了。」 江海天道:「江湖俗語說,約無好約,會無好會。史白都這樣的人還能安著什麼好心眼兒?不過,為朋友兩肋插刀,那也是份屬應為之事。何況你和厲南星還是八拜之交呢,我不攔阻你去,但你可要記住:戒驕戒躁,凡事小心。打得過就打,打不過就跑。」 金逐流道:「多謝師兄教導,我走了。」 陳光照忽道:「金兄,我和你一道去。」 金逐流怔了一怔,道:「你也要去?」他與陳光照雖是世交,們畢竟還是初相識的朋友,這次他是為了厲南星與史紅英的事情去的,故此不大願意陳光照參於其事。 陳光照道:「我和六合幫也有一點樑子,六合幫四大香主之中的那個兇僧圓海,曾給我刺了一劍,我也受了他暗器所傷。」 金逐流道:「我聽得陳叔叔說過。你是想找圓海報仇麼?圓海這廝倒也不難對付,不過他在六合幫總舵之中,咱們卻是不便打草驚蛇,除非是迫不得已在他們的總舵之中,能夠避免動手,總是避免的好。陳兄,你不如另待適當時機報仇,也還不遲。」 陳光照道:「我並不是一定要在這次報仇,厲大哥和你是八拜之交,和我也是朋友。江大俠剛才說得好,為朋友兩肋插刀,這是我輩份所應為之事。倘若厲大哥在揚州遭遇什麼意外,我雖然本領不濟,也總可以出點力啊!」 江海天沉吟半晌,說道:「你去也好。揚州距離你的家鄉不過三兩日路程,你可以順道回家省親。令尊是江南的武林領袖,你們這次揚州之行,若是令尊從中照料,即有疑難,也可迎刃而解。」 陳光照道:「我準備先到揚州,回來時再到家鄉一轉。在揚州若是有事,再請丐幫向家父通個消息,也很容易。」 江海天笑道:「你們對朋友的事情都很熱心。好,這樣安排,更周到了。你們去吧。」 金逐流起初不不願意陳光照同去,後一來見他很是熱心,師兄也表讚許,金逐流當然不便反對了。 金、陳二人年紀相若,年輕人最易結交朋友,何況他們又是兩代世交,因此在結識之後,很快就似老朋友一般了。 兩人一路問行,談得很是投機。說起厲南星赴史白都之約的事,陳光照忽地笑道:「史白都和你們已是處在敵對地位,厲大哥願意赴他之約,依我看來,恐怕不是為了史白都,而是為了他的妹子吧?」 金逐流怔了一怔,道:「厲大哥都已對你說了麼?」 陳光照道:「他沒有和我說什麼,但我從他夢中的囈語已是猜到了幾分。你還不知道呢,那日他受了傷昏迷不醒,一個晚上,翻來覆去,說的都是你和史姑娘的名字。我聽不明白,還以為他說的是什麼紅英俗流,鬧出了一個大大的笑話。」 金逐流聽了這件事,也不禁哈哈大笑,心裏想道:「原來在大哥的心裏,把我和紅英是放在同等位置的。他雖然是在神智迷糊之際,也還沒有忘記我!」對厲南星的重視友情,心中很是感激。 陳光照道:「厲大哥對這位史姑娘讚不絕口,欣慕之情出於辭色。因此他雖然沒有說,我也猜想得到,他們彼此有情。厲大哥這次之去揚州,也一定是為了她的緣故了,不知我猜得對不對?這位史姑娘也當真有厲大哥說得那麼好麼?」 金逐流道:「這位史姑娘的確是女中英傑,你也猜得很對,厲大哥這次恐怕就是為了婚事去的。」 陳光照道:「啊,原來如此。這我可有點不放心了。史白都現在正想投靠湖廷,他肯讓妹妹嫁與朝廷作對的俠義道?呀,恐怕厲大哥要上他的當了!」 金逐流道:「厲大哥也曾想到了這一層。」陳光照道:「那麼他為何還去?」金逐流道:「情之所鍾,即使前面是有刀山火海,也是要去的了。」 陳光照嘆口氣道:「空照大師說得不錯,古往今來又有幾人能夠太上忘情?空照大師是得道高僧尚且如此說,我輩凡夫俗子,想要勘破情關,談何容易?說起來可也真怪不得厲大哥呢!」 金逐流心想:「敢情他也正是為情煩惱?」於是問道:「陳大哥,你可有意中人麼?」 陳光照道:「實不相瞞,我也曾結識一個女子,有過一段不尋常的交情,但此事早成過去,唉,不談也罷。」神情頹喪,愴然吟道:「黃葉無風自落,秋雲不雨長陰,天若有情天亦老,遙遙幽恨難禁。惆悵舊歡如夢,覺來無處追尋!」 金逐流心中一陣辛酸,勉強說道:「咱們真應該去找一把鐵掃帚了。」陳光照苦笑道:「空照大師雖然給咱們說了大乘佛法,可惜我是鈍根,難求慧劍。」金逐流道:「舊夢塵封休再啟,此心如冰只東流。既成過去,那也就算了吧。煩惱之事別提了,咱們說些有趣的事情。」陳光照喟然嘆道:「也只能作如此想了。」 陳光照意興闌珊,金逐流也是別有心事。金逐流沒有再問下去,陳光照也就不提了。兩人改轉話題,談一些江湖上的奇聞異事,把心事暫且拋開,倒也不覺寂寞。 兩人兼程趕路,自北京南下,這一日到了濟南,日頭還未落山,本來還可以趕一段路程的,金逐流說道:「到農家求宿不大方便,不如今晚就住在城裏吧,咱們一路上沒有發現厲大哥的踪跡,不知他是往那條路走?但咱們一直是兼程趕路的,說不定已經趕過了他的前頭了。」 陳光照道:「濟南有丐幫的分舵,舵主王泰,你認得嗎?」金逐流道:「江師兄嫁女那日,王泰也曾來喝喜酒。我和他雖沒交談,見了面是一定認識的。你的意思是想到丐幫分舵借宿嗎?」陳光照笑道:「我最怕應酬,住到丐幫分舵,他們把你我當作貴客招待,那可就受拘束了。我是想和丐幫通個消息,丐幫在揚州也是沒有分舵的,他們有飛鴿傳書,我想請他們知會揚州分舵,代為留意厲大哥的消息。這樣,咱們一出揚州,就可以知道厲大哥是否已經到了。順便咱們也可以打聽打聽六合幫的消息。」 金逐流道:「好,這事交給我辦。咱們先找客店住下,我到丐幫分舵打一個轉就回來,晚上咱們還可以遊湖呢。」陳光照笑道:「你的興致這麼好!」金逐流笑道:「上次我遊大明湖,遇到一件大煞風景之事,未能盡興。難得今晚有個舊地重遊的機會。」 陳光照道:「哦,這件事情我倒還沒有聽你說過。」 金逐流道:「濟南有個宰相曹家,你可知道?」 陳光照道:「可是官居文華殿大學士的曹振鏞?」 金逐流道:「正是。」陳光照道:「這個曹振鏞是個大奸臣。他和滿人穆彰阿分掌相權,專拍韃子皇帝的馬屁,出主意欺壓漢人。不過曹振鏞當朝為相,和你遊大明湖的事卻又有甚關聯?」 金逐流道:「他有一個兒子,家居在鄉,無惡不作。我那次遊湖,就是碰上了他的兒子。」 陳光照問道:「是什麼事碰上的?」 金逐流道:「那日有兩個說鼓書的父女在湖邊賣唱,這位『曹公子』看上那個女的,率人來槍。恰巧給我和一位過路的江湖朋友碰見,這位朋友是紅纓會的香主宮秉藩。我和宮秉藩幫那兩父女,把曹振鏞那個寶貝兒子結結實實地打了一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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