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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一


  正當他想用重拳擊破牆壁之際,突然聽到嗤嗤幾聲輕響。

  檀公直把聖旨撕破了!

  哈必圖這一驚非同小可,趕忙回過身來,顫聲喝道:「檀貝勒,你,你幹什麼?」聖旨早已給得化成片片蝴蝶,他要阻止也來不及了。

  呼沙虎已經注意到哈必圖剛才的動作,心想:「難道這牆壁裡有什麼古怪?」心念一動,牆壁突然裂開,張炎撲了出來!

  呼沙虎想不到牆壁裡藏有人,只見白光一閃,張炎的一把鋒利的匕首已經刺進他的小腹!呼沙虎大吼一聲,一掌把張炎推得撞向牆壁,但這把匕首刺得很深他晃了幾晃就像一根木頭似的「蔔通」倒下去了。

  張炎叫道:「雪兒,你和沖兒快走!」

  張雪波抱起孩子,卻沒有走。

  呼沙龍已經和張炎打了起來。孩子叫道:「媽媽,你快去幫外公打架吧,我不走!」

  張炎叫道:「雪兒,你們母子趕快逃生。沖兒,聽外公的話,練好本領,再替外公報仇!」

  呼沙虎在地上滾了兩滾,嘶聲叫道:「哥哥,你要給我報仇!」雙腿一伸,死了。

  呼沙龍怒極大吼:「你們一個也走不了,我要把你們通通殺掉!」

  哈必圖只看一眼。就知道呼沙龍決不會輸給張炎,心裡想道:「這老頭倘若沉得住氣,大概還可以打個三五十招。他若拼命。只有輸得更快!」

  他放下了心,回過頭繼續對檀公直施以威脅:「檀貝勒,你說過的話算不算數?把聖旨拾起來,否則你的兒子、媳婦、孫兒、親家,一個都不能活命。」

  檀公直尚差一道經脈未曾打通,情知此時動手,決計打不過哈必圖。

  只盼張炎能夠支持三二十招,但目前的形勢,哈必圖已是逼得他無法拖延時候了。

  他咳了幾聲、喘著氣說道:「我說過什麼?」

  哈必圖怒道:「你說過接旨的!」

  檀公直道:「不錯,我是接旨了呀。聖旨已經在我的手上,只不過我把它撕碎罷了,你不能說我沒有接過聖旨!」

  哈必圖給他氣得七竅生煙,冷冷說道:「請你不要胡扯,乾脆答一句:你跟不跟我上京?」

  檀公直淡淡說道:「我只說過接旨,可沒答應跟你上京!」

  哈必圖冷冷說道:「好,你不上京,我第一個先殺你的兒子,第二個再殺你孫兒!」

  檀道成剛剛爬起來,腳步還未站穩,哈必圖向他撲來了!

  眼看檀道成就要給他抓住,他忽覺背後微風颯然,檀公直已是一掌向他背心擊下。

  哈必圖不愧是金國的一等巴圖魯,當真是眼觀八面,耳聽八方,一覺背後有人偷襲,反手就是一掌。

  雙掌相交,「蓬」地一聲,檀公直晃了幾晃,哈必圖也給震得斜竄兩步。

  檀公直叫道:「成兒,快去幫你岳父!」

  哈必圖又驚又怒,喝道:「檀公直,你竟敢騙我?」

  檀公直笑道:「我是服了毒,但可沒騙你我已不能動武!」

  哈必圖和他接了一招,亦已知道他的武功雖未消失、但內力卻是比不上自己,中了毒是不假的。於是冷笑說道:「好,你既然寧願死也不願意去見聖上,那我就成全你,讓你去見閻羅吧」。

  檀公直道:「哈大人,你肯成全我,我是求之不得。不過,可得請哈大人你先到黃泉替我開路!」一記「鐵琵琶手」,手背向外一揮,迅如閃電地向哈必圖面門摑去。

  哈必圖心中一凜:「想不到他中了毒身手還是這樣矯捷!」當下身形一閃,探掌來切檀公直右臂,雙指點向他的曲池穴。檀公直突然縮掌,哈必圖身形沖上,左掌突出,變成「肘底看錘」,拳頭一抵掌心,哈必圖這次只是晃了一晃,檀公直卻退了兩步、這一招檀公直吃虧更大了。

  張炎與呼沙龍雙方都在拼命,張炎被他擊中一拳,「哇」地一口鮮血噴了出來,負傷惡鬥,狂呼有如瘋虎。

  張雪波放下孩子,說道:「沖兒,你自己逃生了,娘親顧不得你了!」

  檀道成驀地大叫:「娘子,你快抱沖兒逃生,這裡有我!」拿起一柄豬叉,立即沖上前去與岳父聯手。

  呼沙龍武功比呼沙虎高得多。檀道成是剛剛受了傷的,傷得雖然不算很重,也不能算輕,如何還能抵敵一流高手。

  呼沙龍冷笑道:「你這小子也來送死!」揮臂一格,避過叉尖,在杆上重重一擊,檀道成虎口震裂,獵虎叉脫手飛出門外。

  哈必圖道:「檀公直,你不住手,我可要得罪了!」左舉疾發如風,一個「攢拳」,自右臂的勾手圈中直攢出來,沖打檀公直的太陽穴,由於檀公直已是豁出性命的打法,出手招招狠辣,哈必圖若然稍有顧忌,只怕自己的性命先自不保。在這生死關頭,性命當然比聖旨更緊要了,檀公直心裡想道:「我可以死,但不能累親家為我喪生!」咬破舌頭,一口鮮血噴了出來!

  說也奇怪,他這口鮮血一噴,卻更最得精神,出拳的力道比以前大得多。哈必圖見他吐血,初時還以為他是受了內傷,那知歡喜未過,只覺對方的內力已是有如排山倒海而來!

  原來檀家本是金國的貴族,搜羅的武學典籍甚多,有一門邪派武功叫做「天魔解體」大法,自殘肢體,可以功力倍增。這門邪派武功,檀公直當也曾看過秘笈,只因它是邪派武功,當初只是為了好奇而學,並未打算使用的。

  天魔解體大法本來最傷元氣,即使學得精純,使用之後,也得大病一場,檀公直當初只是好奇涉獵,學得並不精純,鮮血一吐,丹田就好像有一團火似的。令得他煩躁之極,非把內力耗損不可,否則就不能舒服,他心頭一凜,想道:「我的性命恐怕是活不過明天了。」

  但也是由於他學得不精,內力自己也不能控制,這一來就更為霸道。

  哈必圖大驚要逃,背心已是中了他的一拳。這一次是哈必圖狂噴鮮血了!

  另一邊的劇鬥已有了結果。

  劇鬥中檀道成氣力不支,步法稍見緩慢。呼沙龍一發現有機可乘,騰地飛起一腳,將他踢翻。

  那知檀道成雖給踢翻,仍是頑強之極,竟然抱住他的雙腿,這一抓剛好抓住他膝蓋的環跳穴。

  呼沙龍飛腳踢檀道成之時,已經給張炎重重劈了一掌,此時雙腿麻軟,不由自己地跪下去,他正想扼檀道成喉嚨之際,張炎已經撲到他的身上,雙手用力一拗,「哢嚓」一聲,把他的頸拗折了。呼沙龍發出一聲撕心裂肺的慘叫,跟著他的弟弟去見閻王了。

  哈必圖口吐鮮血,狂奔沖出大門。

  一場血雨腥風的惡鬥,歸於靜寂。檀公直支援不住,晃了幾晃,頹然坐下。張炎心如刀絞。將他抱住,說道:「親家,我錯怪你了!」檀公直微笑道:「得你明白,我已是死而無憾。此地不可留。你們快走吧!」

  張炎叫道:「不,你不能死!」取出一個銀瓶,把瓶中僅存的兩顆藥丸都給他服下。檀公直苦笑道:「我的傷恐怕是無藥可解的了。何必糟塌你的藥丸。不必為我費神了,難保他們不會再來。你們還是快走的好。」

  張炎不知道他是由於施展天魔解體大法以至元氣耗損太甚,只道他是因孔雀膽劇毒方出此言。

  「親家,我和你說實話。我真是非常抱歉,孔雀膽的毒的確不是這藥丸所能淨盡解消的。不過,性命卻是可以保全。親家,你以後恐怕不能使用武功。但只要不與人動武,你的壽命不會受損。」張炎說道。

  張雪波正在扶起她的丈夫,聞言松了口氣,說道:「公公,咱們一起走吧,另找一座荒山躲起來,你不能動武也不要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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