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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九四


  汪直打了個哈哈,皮笑肉不笑的說道:「王爺此來,恐怕不只是為了叩問聖安的吧?」

  朱建硬著頭皮道:「你不相信,我也無話好說。」

  汪直說道:「聽說你除了東方景和之外,還帶了兩名新衛士入宮。這兩名衛士的來頭可是非同小可。」

  他說一句,朱建的心就「卜通」跳一下,心想:「不知他已經知道了霍天雲和上官英傑的來歷沒有?」但當著汪直的面,他可不能示弱,當下力持鎮定,說道:「宮中似乎沒有明文規定,限制親王所帶的隨從人數。」

  汪直笑道:「不錯,是沒有明文規定。不過,王爺既然只是例行的來叩問聖安,卻帶來了三名高手護衛,我不免有點『少見多怪』而已。」

  朱建說道:「我是想讓這兩個新來的衛士熟習一點宮中禮儀。」

  汪直忽地說道:「王爺為何不把佘迪民也一起帶來?」

  佘迪民的名字從他口說出,已經是「短兵相接」了!

  大內總管方維峻佯作大吃一驚,說道:「佘迪民?汪公公說的這個佘迪民,可是太湖三十六家水寨總寨主王元振副手的那個佘迪民?」

  汪直說道:「不錯,這個佘迪民就正是那個佘迪民!不過方總管你也不必大驚小怪,我並非指控王爺和太湖土匪勾結,這個佘迪民是給他的手下抓來的。依我猜想,王爺大概是想等待他的傷癒之後,問出他的口供,再稟告皇上的吧,不知猜得可對?」

  朱建繃緊的心弦松了下來,不禁大為奇怪,暗自想道:「我只道他是據此入我之罪,怎的他反而替我解釋?而他的解釋又正是和我已經想好的解釋一樣!奇怪,他是何居心呢?莫非他是像貓捉老鼠一樣,故意將我耍弄?」

  朱建思疑不定,只能順著汪直的口風說道:「不錯,我正是想向皇上稟報此事。」

  方維峻道:「那佘迪民呢?」

  朱建料想西門化已經把有關佘迪民的消息向汪直告密,當下眼睛對著汪直說道:「汪公公消息如此靈通,想必亦已知道佘迪民如今已經不在我的王府?」

  汪直故意說道:「哦,他已經不在貴府了,我還未知呢。」

  方維峻道:「究竟是怎麼一回事?他給同黨劫走了麼?」

  朱建說道:「他本來是受了重傷的,我和手下嚴密看管,同時給他治病。我的手下也是太過輕估了他,想不到他內功深厚,表面病容未減,功力已經恢復,一天晚上,給他逃出去了。」要知他若將錯就錯承認佘迪民是給劫走的話,勢必又再枝節橫生。

  汪直忽地陰惻惻的說道:「我倒聽得有個流言,只因說得太過離奇古怪,連我也不敢相信,故此我不敢向王爺動問是假是真?」

  方維峻道:「不管是真是假,說來聽聽,又有何妨?反正只是轉述外間的流言,說錯了王爺也絕不會見怪。」他像是說相聲的搭檔一樣,與汪直一唱一和。

  汪直緩緩說道:「我聽到的說法是:佘迪民是王爺送出府中的,聽說是交給佘迪民的好朋友帶走了。」

  朱建當然矢口不認,說道:「哪有此事。」

  方維峻道:「佘迪民料想尚未逃出京城吧,王爺可知他的下落?」

  朱建道:「我怎能知道他的下落?」

  方維峻笑道:「王爺,你別誤會,我不是說你和他暗中來往,但料想他逃出王府,你必然會派人偵查。」

  朱建說道:「當然派過人了。只恨我手下膿包,兀未打聽得到。汪公公有東西二廠廠衛,與其問我,不如問汪公公。」他出言試探,試探汪直到底知道多少。要知佘迪民藏在白鶴觀一事,是連西門化也未知道的。

  汪直皮笑肉不笑的又再說道:「要不是王爺告訴我,我連佘迪民是否尚在王府都還未知呢。不過另外有件事情我倒是確實知道的。我也正想就此事請教王爺!」

  第二次的「短兵相接」又來了!

  朱建怔了一怔,說道:「不敢。請問汪公公欲知何事?」

  汪直皮笑肉不笑的說道:「佘迪民是否在王府我不知道,但我的手下馮以宏和夏秉忠這兩個人曾經到過王府,我是知道的。聽說馮以宏已經在貴府給活活打死了,夏秉忠則被王爺扣留,不許他回東廠報訊。因此我想請教王爺,不知他們犯了什麼罪?」

  方維峻佯作大吃一驚,說道:「有這樣的事?王爺,你快說吧,這是真的還是假的?」

  朱建拼著豁了出去,咬一咬牙,說道:「不錯,是有此事!汪公公,我也正想問你,他們是不是奉你之命來搜查我的王府的?他們對我頗為不敬,我是看在你的份上,方始留下一個活口的!你要向我問罪,咱們到皇上面前評理去!」

  他料汪直再大膽,也不敢在這裏用私刑對付他。他手上有汪直通番賣國的證據,要是當真在皇帝面前鬧開,皇席恪于清議,也未必會包庇他的。

  不料汪直又是哈哈一笑,說道:「問罪二字用得太重了。我豈會為了兩個下人與王爺翻面?實不相瞞,我要弄清楚這件事情,對王爺其實還是一番好意的。」

  朱建道:「什麼好意?」

  汪直笑道:「我知道王爺對我頗多誤合,要是咱們能夠坦誠相對,把誤會消除,以後彼此能夠攜手同心,不是對大家都有好處麼?」

  朱建說道:「好,那我回去馬上把夏秉忠送還給你,好讓他親自告訴你這件意外是怎樣發生的。」他對汪直的忽松忽緊,實是莫測高深,而對這件事情,他也實是難以解釋。

  汪直笑道:「不勞王爺費心,我早已把他領回來了。」原來朱建與上官英傑等人剛出王府,汪直所派的人跟著就來了。王府的管家本來就不敢和東廠作對的,汪直的人一到,他乖乖的就把夏秉忠送走了。

  朱建心道:「原來他早已知道。怪不得他今晚特地入宮,布下陷井來對付我了。但以他的口氣,他對我似乎也有點顧忌,莫非我手上有他通番賣國證據的這件事情,他亦已知道了?」想到此處,心中不覺又多一層憂慮,只怕汪直心狠手辣,說不定真會不顧一切,就在這裏將他暗殺。

  他一時摸不清汪直的心意,只好閉口不言。

  汪直皮笑肉不笑的繼續說道:「不錯,那兩個人是我派去的。事情的經過,夏秉忠亦已告訴我了。打死馮以宏的不是王爺手下,我當然不能錯怪王爺。」

  朱建松了口氣,說道:「汪公公能夠明白最好。」

  不料汪直松一下又緊一下,哈哈一笑,又再說道:「不過王爺也不能怪我派人到你府上打探。王爺曾經收留佘迪民,當時我還是未知王爺心意的。而且、而且,嘿、嘿……」

  朱建已經隱隱猜到幾分,說道:「而且什麼,汪公公不妨明說。」

  汪直說道:「好,那就請恕我直說,據我所知,在王府的欽犯似乎不止一人,不知王爺又是抱著什麼心意?」

  朱建說道:「我倒希望先知道汪公公的心意。」

  汪直說道:「我不是說過了嗎,我希望王爺與我盡棄前嫌,今後大家同心合力,效忠皇上。」

  朱建說道:「這天下是我朱家天下,我身為親王,當然效忠皇上。不過,有句話我可得先問個清楚。」

  汪直說道:「王爺請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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