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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六七


  管家笑道:「他今天能夠多罵幾句,看來是比以前好一點了。」

  上官英傑心裏想道:「他這假戲真做,倒是做得恰到好處。」要知倘若佘迪民不是表現出較前好了一點的話,貝宗葉立即就會起疑。但若復原太快,只怕同樣也會起疑。

  貝宗葉眉頭一皺,說道:「他罵我我不著惱,不過對他的身體卻是不好。還是讓他安睡幾個時辰吧。」當下取出一顆藥丸,用冷開水送服,強灌佘迪民吞下。不過片刻,佘迪民果然入睡。呼吸甚是均勻。

  上官英傑初時有點猜疑不定,但想:「他們已經知道是佘迪民,料想是更加不會害他了。」

  貝宗葉當下便替佘迪民把脈,這次把脈的時間特別長,上官英傑不禁有點惴惴不安。

  「怎麼樣?」那管家問道。

  貝宗葉道:「尚老弟的推血過宮本領真是高明,這病人已經好得多了。照這樣下去,可能比我的預期復原更快。三天之後,大概可以起床,七天之後,可以走動。」

  上官英傑聽得他這麼說,方始放下心上一塊石頭,想道:「他的醫道雖然高明,看來尚未知道我是用了上乘的內功替佘迪民凝聚真氣。」原來貝宗葉的「預期」其實已是比上官英傑的「估計」多了幾天。上官英傑憑著佘迪民業已恢復的兩分功力估計,他應該明天就可起床,三天之後開始可以走動,七天之後,不但行動可以一如常人,甚至輕功也可施展了。

  貝宗葉繼續說道:「不過還有一點餘毒未清,病後體虛,也還要多用幾味補藥,不能只是用一味人參了。」

  上官英傑道:「請老前輩處方。」

  貝宗葉道:「好,我擬了藥方,再請老弟斟酌。」

  上官英傑說了幾句客氣的話,管家笑道:「你們都別忙著客氣,待貝大夫開了藥方再說。」

  紙筆早已齊備,貝宗葉提筆便即處方。

  這張藥方開得很長,比上一次的處方多用了十幾味藥。

  藥方寫是:乳香(錢半去油)、末藥(錢半去油)、土必(錢半酒炒)、象膽(一錢)、紅花(錢半酒炒)、田七(錢半)、沉香(錢半)、血珀(三錢酒炒)、歸尾(錢半酒炒)、熊膽(錢半)、麝香(三分)、人參(五分)、枚片(五分)、獨活(錢半)、玉桂(五錢)、鹿茸(三錢)、芙蓉膏(二錢)、厚朴(一錢酒炒)。

  貝宗葉把藥方遞給上官英傑,說道:「老弟,你仔細過目,要是我用藥不當,你可千萬不要客氣。」

  上官英傑說道:「老前輩太謙虛了,京師第一國手,焉能用藥不當!」

  不過他是說過要跟貝宗葉學點本領,儘管看不懂,也不能不裝作行家佩服行家的態度,把藥方拿在手中仔細的看,一面看一面點頭讚歎。

  貝宗葉道:「話不是這麼說,多一個人參詳總是好些。這個病人本是由你主治,而且已經醫好了一大半的。你對他的病情應該比我熟悉,王爺希望他越快復原越好,所以請你務必不可客氣,仔細推敲,不但要看每一味藥是否用得對,分量和炮製的方法也要認真研究!」

  上官英傑只能不懂裝懂,說道:「貝老前輩真是不愧為京師第一高手,用藥配方都是恰到好處,晚輩佩服之至!」

  貝宗葉面有得色,說道:「血珀用酒來炒,許多大夫都不敢用,你說如何?」

  上官英傑心裏想道:「這必是他的得意之作,他要顯顯本領,我贊他幾句就是。」他料想貝宗葉絕不敢用不對症的藥來醫佘迪民,於是想出幾句話贊道:「庸醫如何能與名醫相比?血珀用酒來炒,藥力發揮更快,治重病正該如此!」貝宗葉微微點頭,似乎認為他說得對。

  那個服侍佘迪民的下人回來了,帶來一大包藥。

  貝宗葉笑道:「也幸虧是在王府,否則我用這許多藥,北京城裏的一般藥材鋪恐怕也不能全備無缺呢。」

  當下他把那張藥方交給下人配藥,一面說道:「我早已想大概是要用這些藥,診斷過後,果然如我所料。」

  貝宗葉待他配好了藥,說道:「你即時煎給他喝。這劑藥要煎兩個時辰,那時病人剛好醒來。」

  那下人應了一個「是」,貝宗葉忽道:「且慢!」

  那下人道:「貝大夫有何吩咐?」

  貝宗葉道:「你本來是王府藥庫的管事,辨別藥物我當然是信得過你,不過為了小心,你還是給尚大夫過目的好。」

  那下人道:「是!」便把配好的藥擺在上官英傑面前,待他看了片刻,問道:「小人沒拾錯藥吧?」言辭之間,對貝宗葉要上官英傑核對他的配藥,似乎頗為有點不滿。

  上官英傑只認得田七、沉香、麝香、人參、玉桂、鹿茸、歸尾幾味藥物,認得的還不到一半,但心裏想道:「此人既然是在王府掌管藥庫的,貝宗葉一向也是由他按方配藥,料想不致有錯。」便道:「沒錯!」

  這兩個字剛剛吐出唇邊,忽聽得王府管家哈哈一笑,突然抓著了佘迪民的後心,把他舉了起來。

  上官英傑吃一驚,叫道:「總管大人,你,你這是——」

  管家喝道:「給我退開幾步,別想在我手中搶人,我掌力一吐,立即可以震斷他的經脈!」左掌一揮,勁風颯然,上官英傑不覺退了幾步。他這才知道,原來這個管家的武功也是頗為不弱的。

  上官英傑剛剛替佘迪民推血過宮,耗掉大半功力,但雖然如此,這個管家能夠令他也感覺得到一股強勁的劈空掌力,可知這個管家的武功雖然比之東方景和尚有不如,但放在江湖上也可算得是一流高手了。

  不過上官英傑倒不是為了怕他,而是投鼠忌器。佘迪民已經被他抓在手中,以他的功力,確實是可以掌力一吐,便即震斷佘迪民的經脈的。

  而且上官英傑雖然知道事情不妙,但非到最後關頭,他仍是不想暴露身份的,只盼能夠蒙混過去。

  他退了三步,裝作極其惶惑的神氣說道:「總管大人,我不懂你的意思。他是你要我替他醫治的病人,我搶他作什麼?我只是不解,病人正需好好休息……」

  話猶未了,管家已是冷笑道:「他是病人,一點不錯。但只怕你卻不是大夫!」

  上官英傑面色一沉,說道:「總管大人,你不相信我的醫術?雖然我不是像貝大夫那樣有大名氣的大國手,這次醫好三個病人,我總算也出了力,怎能說我不是大夫?」

  管家冷冷說道:「你瞞得過我,可瞞不過貝大夫。貝大夫,你和他說!」

  貝宗葉咳了一聲,緩緩說道:「你還記得我對你說過,這個病人是肝火太旺、腎水不足,水火失調,以至內感加重的麼?」

  上官英傑說道:「不錯!貝老前輩診斷高明,我是很佩服的。」他想,當日貝宗葉這樣診斷之後,佘迪民吃了他的藥甚為見效,可知診斷無誤。而那日王府上下還是看在自己面子才要他會診的,料他也不敢胡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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