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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五四


  鄭元昌已經探出賀表是在他的身上,倒是害怕他真的毀掉了。當下趕忙叫道:「葛老三,把你的鏈子錘給我。」這名衛士是用一對鏈子錘當作兵器的,此時正在院子裏給斷指的同伴裹傷。

  鄭元昌接過他拋進來的鏈子錘,喝道:「你以為我沒本領取嗎?我就取給你看!」

  他執著鏈子錘的中間,把鐵鍊舞成一個圈圈,向風鳴玉套下。

  他口裏說要對付霍天雲,卻突然襲擊風鳴玉。這正是聲東擊西之計。原來他對霍天雲還有幾分顧忌,先拿住風鳴玉,料他心神必將更亂。

  霍天雲一聲大吼,喝道:「無恥小賊!」也不知哪裏來的氣力,一抓就抓著鏈子。鄭元昌幾乎給他拉跌,慌忙撒手。霍天雲站立不穩,跌倒地上。

  霍天雲奪過了鏈子錘,用力擲出,可惜卻給鄭元昌躲開。說時遲,那時快,鄭元昌已是把第二柄鏈子錘向他打來,這次是手握鐵鍊,錘頭向著霍天雲的天靈蓋打下了。

  霍天雲氣力已經用盡,「卜」的一聲,給鐵錘打個正著。

  只聽得一聲尖叫,有人倒在地上,暈了過去。

  但暈倒的卻不是霍天雲。

  不錯,他是被鄭元昌擊個正著,但不幸中之幸的是,不是擊中天靈蓋,而是打中了他的肩膊。

  暈過去的是風鳴玉。她只道霍天雲決計躲閃不開,勢必給打得腦漿迸流,她本來早已心力交疲,如何還能抵受得住這麼大的驚嚇。

  霍天雲雖然沒有暈倒,但受了這麼重的一擊,亦已倒在地上,只覺眼前金星亂冒,神智漸漸迷糊。

  鄭元昌哈哈大笑,說道:「姓霍的,看你還敢逞強?嘿,嘿,如今我倒不想殺你了,拿著活的比死的更好!」得意之極,跟著大聲呼叫:「你們這班飯桶,還不趕快進來,幫我捆綁……」

  哪知話猶未了,只聽得一連串急驟之極的撕心裂肺的慘呼,比起剛才風鳴玉那聲尖叫更加淒厲!

  慘叫連聲,幾乎混成一片。但鄭元昌還是聽得出四個不同的聲音。正是被他斥駡的那四個「飯桶」手下。

  雖說他這四個手下本領不強,但在江湖上也還算得是二流腳色,並非只是「飯桶」的。有誰能在這瞬息之間,對四個人都下了毒手呢?

  大喜之後,驟然大驚。鄭元昌的笑聲好像著了魔術,突然「凍結」了。

  他笑不出來,那個人都已進來了。是一個頭戴闊邊熊皮帽,帽檐幾乎遮過了半邊臉孔的魁梧漢子。

  這漢子提著一柄寒光閃閃的鋼刀,刀頭還在滴血!

  鄭元昌情急拼命,一聲大吼「不是你,便是我!」舞起鏈子錘,向那人猛擊!

  那人冷冷說道:「憑你這點本領,喪命的當然是你,不會是我!」迎著錘頭,反手便是一刀。

  火花四濺,金鐵交鳴。鐵錘本來比鋼刀沉重,卻給鋼刀反磕回去,而且去勢極疾。

  鄭元昌想要「撒錘」,已經遲了。鏈子錘閃電般的反擊回來,打著了他的腦袋。他的腦袋開了花,和他那四個「飯桶」一樣,也不過只是見面一招,就給對方送進了鬼門關。

  這個人走到霍天雲身邊,看了一看,頗有詫意,便搜霍天雲的身。

  霍天雲驚疑不定,心裏想道:「他把鄭元昌打死,料想不會是東廠的人。但他為何要來搜我?」霍天雲此時已是絲毫沒有氣力抗拒,只能希望此人不是鷹爪了。

  那人從霍天雲身上搜出那張賀表,也是顯出又喜又驚的神色,說道:「兄台可是天山派的霍天雲?」

  原來他在闖進張家之時,剛好聽得鄭元昌叫出霍天雲的姓,可惜鄭元昌只是喝罵「姓霍的」,並未叫出名字。不過他亦已思疑是霍天雲。

  霍天雲和上官英傑風鳴玉等人前往瓦剌一事,他早就聽到消息的。如今搜出了汪直領銜的朝中文武給瓦剌大汗的祝壽賀表,他自是可以斷定必是霍天雲無疑了。

  霍天雲道:「不錯,我就是霍天雲。閣下何人?」

  那人說道:「我是從太湖西洞庭山來的佘迪民。」

  霍天雲在江湖上業已闖蕩幾年,雖然還沒有到過江南,佘迪民這個響噹噹的名字他可是聽過的。

  太湖有三十六家水寨,總寨主是西洞庭山的王元振,佘迪民是王元振的副寨主。

  霍天雲又驚又喜,可又還有點不敢相信,說道:「原來是佘副寨主,多謝救命之恩。但不知佘副寨主何以會離開太湖,跑來京師?我好像聽說倭寇近年在沿海劫掠,業已波及太湖。」

  佘迪民笑道:「我來京師,正是和霍兄同樣的目的。」

  霍天雲道:「你知道我是因何而來?」

  佘迪民道:「霍兄既然藏有這張賀表,想必是要向皇帝揭發汪直陰謀的了?」

  霍天雲道:「不錯。」

  佘迪民道:「我也給你看一樣東西。」拿出兩封信來,在霍天雲眼簾下展開,讓他看個清楚。一封是汪直寫給倭寇頭子的信,一封是倭寇頭子的回信。

  佘迪民笑道:「我這封汪直的信和你那張賀表的字跡相同,霍兄當不會懷疑是假的了?」

  霍天雲道:「這兩封信你怎樣得來的?」

  佘迪民道:「是從倭寇派去給汪直送信的密使身上搜到的。」

  霍天雲再沒懷疑,說道:「得遇佘副寨主,真是不幸中之大幸,霍某死可無憾了。就煩佘兄把這賀表一併拿去,火速離開此地吧。」他和風鳴玉都已不能走動,說這話的意思自是不想連累佘迪民了。

  佘迪民道:「霍兄先莫說話!」手掌立即貼著霍天雲的背心,一股柔和的力道輕輕震動霍天雲的相應穴道,這是佘迪民從古法按摩學來的推血過宮手法。

  可惜他和霍天雲練的內功不是同一路子,霍天雲的真氣仍是無法凝聚,不過血脈稍為通暢,卻也恢復了一兩分氣力了。

  霍天雲道:「佘兄別要為我太過耗損內力,提防還有敵人會來。」

  佘迪民道:「霍兄,東方景和是不是已經給你打傷了?」

  霍天雲道:「誰是東方景和?」

  佘迪民道:「他是七王子朱建手下的第一號人物,綿掌擊石如粉的功夫,據說並世無雙。」

  霍天雲道:「我是和一個綿掌功夫極為厲害的人鬥得兩敗俱傷,如你所說,那一定是東方景和了。但你怎麼知道他已受傷?」

  佘迪民道:「我是昨天打聽到李鏢頭的妻子張碧琪住在此處的消息,今天特地跑來探一探的。在路上碰見了東方景和,他身法呆滯,一看我就知他是受了內傷。我不想在路上惹事,故而沒理會他。」其實還有一個原因他沒說出來的是:東方景和武功極強,佘迪民雖然知道他受了傷。卻不知道他傷有多重,自忖實是沒有把握勝他。

  霍天雲道:「你只碰上東方景和一個人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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