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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四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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風鳴玉不覺一怔:「琪姐怎的會說這樣的話?」但她還是從「好處」著想:「是了,她都是為了不想連累我,故意這樣說的。」 「碧琪姐姐,交情深淺是不能用見面次數的多寡定的。你是名震南北的女鏢師,這道理,你當然比我更明白——」 「我不明白!」張碧琪第二次截斷她的話。 不過這次卻是風鳴玉立即又把話頭接了回來,笑道:「琪姐,如果你真的不明白。我就說給你知道。和你們夫婦素不相識的人都關心你們,比如說金刀寨主,我知道你是從沒見過他的,他就對你很表關心。而且據我所知,他可能還要想法營救你呢。」 張鐵虎大喜道:「是真的嗎?風女俠,你怎麼知道?」 風鳴玉笑道:「我和天雲是剛從金刀寨主那兒來的。」 霍天雲從旁偷偷留意,只見張碧琪初時目光明亮,臉色好像頗為興奮。但一瞬即過,比前更加沉暗。 原來張碧琪的心情也正如她的面色一般,陰晴不定。 她心裏在想:「自從鏢局被封,浩明被捕之後,哥哥就常和一些來歷不明的人交往,行動甚為詭秘。這個王媽也好像是經他授意,才來『服侍』我的。名為『服侍』,其實乃是『監視』。他是不是想要趁這機會,依附權門,投井下石,我還不敢斷定,但願這不過是我的多疑就好。」 原來她也是和霍天雲一樣,對張鐵虎雖然已有懷疑,但還不敢把他想得太壞。 不錯,她和金刀寨主從沒見過,但她知道金刀寨主最重道義之交,她的父親生前曾經秘密見過金刀寨主,有的正是這樣一份道義之交。 她忍不住心中歡喜,正想向風鳴玉問得仔細一些,但她想問的話,卻已由張鐵虎先說出來了。 張鐵虎這麼樣急不及待的一問,倒是令得她驀然一省了:「防人之心不可無,雖然他是我的堂兄,但近來蛛絲馬跡,樣樣可疑,我豈可在他面前說出真話?」 當下口風一轉,冷冷說道:「哦,金刀寨主居然對我關心,這倒是奇聞了!我是鏢師,他是強盜,但求河水不犯井水,我已領情,用不著他替我操心了。」 此言一出,風鳴玉驚詫更甚,心裏想道:「難道碧琪姐姐當真是因為突遭禍事,以至神智失常了麼?」 「琪妹,你怎麼可以說這樣的話?金刀寨主大仁大義,天下共知,豈是尋常『強盜』可比!」這次是風鳴玉想說的話,由張鐵虎說出來了。 「人心難測,素不相識的人無故對我大表關心,我管他是大仁大義也好,是假仁假義也好,總之,我就不能領他的情!」張碧琪道。說到「假仁假義」四字,兩道凜若冰霜的目光忽地向張鐵虎射去。風鳴玉正自一片茫然,沒有留意她那異樣的目光。霍天雲卻已瞧在眼裏,不禁又多了一分疑心。 張鐵虎連忙打了一個哈哈,掩飾他的窘態,說道:「她這幾天為了浩明的事情急得有點糊塗了,你們莫理會她的瘋言瘋語!」 說罷,回過頭來,對風鳴玉道:「風女俠,如此說來,你們敢情是受金刀寨主之托進京的了?不知是為了我們的事情還是另有別的事情?」 霍天雲慌忙搶在她的前頭說道:「都不是。我們只是想來京師遊玩而已。貴鏢局被封,我們也只是剛剛知道。」 風鳴玉心中氣惱霍天雲對待張碧琪這樣「冷淡」的態度,但她不過容易相信別人而已,卻也並非糊塗。登時想起他們所要辦的那件「大事」,霍天雲曾經再三叮囑過她,絕不可以輕易露出口風的,心裏想道:「其實讓碧琪姐姐知道,又有什麼打緊?他過分小心,我不說也罷。不過,他對碧琪姐姐的事情卻怎的會突然變得如此漠不關心,今天早上他還不是這個樣子的?」 張碧琪道:「霍大俠,風女俠,你們雖然不是為了我的事情而來,但一聽到我們鏢局的不幸消息,你們就來看我,這份好意,我已經是感激不盡了,你們走吧!」這幾句話倒是說得頗為誠懇。 風鳴玉卻因霍天雲對張碧琪的「冷淡」態度,深感過意不去。便與張碧琪陪笑說道:「琪姐,你不用趕我走。有一件事情我還未曾告訴你呢。雖然我們不是專誠為了你的事情而來京師,但有另外一個人卻是為了你們的事情,如今正在奔波,就快要來京師的。他一來到,一定有辦法救你的丈夫。」 雖然她沒有吐露秘密,但語氣之中亦已透露出他們確是有事才來京師的了,並非如霍天雲剛才所說的只是「遊玩」。 張鐵虎連忙問道:「那人是誰?」 風鳴玉道:「是上官英傑。他正在去找那部武功秘笈般若真經,可以得手的希望很大。他說只要真經到手,就有辦法給你們消災解難!」 張鐵虎掩飾不了他心中的狂喜,叫起來道:「當真如此,那就好了!」 張碧琪忽地又恢復了冰冷的臉色,說道:「他為什麼要替我這樣出力?我不領他的情!」 風鳴玉只道她是有點神智失常,笑道:「琪姐,你也忒多疑了。金刀寨主想幫你的忙,你說與他素不相識,不願領他的情。但上官大哥可是和你相識的啊。為什麼你也不願領他的情?」 張碧琪冷冷說道:「誰不知道上官英傑是個出身邪派的魔頭?他會無原無故幫我的忙?我好歹也是張震山的女兒,豈能領受魔頭的恩惠?」 風鳴玉驚詫之極,想道:「莫非碧琪姐姐當真是有了病自己也不知道,她病得如此神智不清了!上官大哥過去也曾幫過她的忙的,那時她又肯接受?難道過去的事她都忘了?」 霍天雲也故意作出有點不大高興的樣子,說道:「其實虎威鏢局交遊廣闊,也用不著咱們幫忙。人家既然不領情,那咱們還是走吧!」 風鳴玉大聲說道:「不,我一定要弄個明白才走。不錯,上官大哥過去是被人目為介乎邪正之間的人物,但如今卻是絲毫也沒滲假的俠義道!這次他也不是無緣無故幫你的忙,你還記得令尊生前最要好的朋友,和你們鏢局南北齊名的龍翔鏢局前總鏢頭鄧百川嗎?不過這件事說來話長,我可得請你忍耐點兒,聽我從頭說起……」 她要「從頭」說起,張碧琪卻是不禁大皺眉頭,第三次打斷她的話道:「既然說來話長,請恕我沒有耐心聽了!」 張鐵虎好像要挽救這個尷尬的局面,說道:「對啦,茶都快要涼了,你們還沒喝呢!琪妹,你也真是的,好朋友遠道而來,你再沒耐心,最少也得陪人家喝一杯茶!」 霍天雲心中一動,有意再試一試,便道:「鳴玉,咱們做客人的應該知趣,別要騷擾主人了。喝過這杯茶就走吧!」 張碧琪因為一再暗示,風鳴玉尚未醒覺,她正自心煩意亂,聽得霍天雲這麼說,隨口便道:「好,那就請兩位喝茶。」她先端起茶杯,喝了一口,但茶杯並沒放下,作出的乃是「端茶」送客的姿態。 這一來倒是令得霍天雲猜疑不定了,心道:「這張鐵虎恐怕沒有我想得那樣壞吧?我是疑心太過了。」原來他一直不敢喝茶,乃是恐怕張鐵虎在這杯茶裏放了麻藥。 風鳴玉卻是另一樣心思,她也端起茶杯,心裏想道:「你要端茶送客,我喝過了偏偏不走,非要跟你說個明白不可!」 張鐵虎見他們都端起了茶杯,情不自禁的臉上露出一絲笑容。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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