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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〇一


  上官英傑沿著蹄印走了一程,這才說道:「你看這兩行蹄印初是直走,走到無路可通之處方始轉彎,有時甚至走了回頭路,才能找到新的出路。要是白駝山上的人,不至於對本山的地理如此陌生。」

  谷飛霞道:「你說得不錯,但這些人大概不會是從拉薩追來的喇嘛吧。」

  上官英傑道:「當然不是。一來那班喇嘛有宇文子都的妻子帶路;二來這兩騎馬走在咱們的前頭,要是從拉薩來的喇嘛的話,他們早就應該和我們在路上碰上了。」

  谷飛霞不覺心念一動,想起了她所曾騎過的一匹名駒,但又想似乎不大可能有這樣湊巧的事,是以沒說出來,但卻問道:「這兩人是外客,那又怎樣?」

  上官英傑說道:「若是外客,依此情形而論,那就多半不會是宇文子都的客人,而是有更大的可能是華家兄弟的客人了。」

  谷飛霞道:「好,反正咱們也不在乎躭擱一兩天的時間,那就沿著蹄印,去探查一個結果吧。」

  不知不覺沿著蹄印走到一座峭壁之下,前面無路可通,蹄印也就至此而止,沒發現新的了。

  谷飛霞道:「怎麼辦?要不要繼續再找?」

  上官英傑忽地伏在地上,谷飛霞知他是在伏地聽聲,伏地聽聲的本事她也會的,不過不及上官英傑高明。

  她正想問上官英傑聽見了什麼,自己也聽見了宛如鴟鳴的怪笑之聲了。不用伏地聽聲,也聽得相當清楚。

  上官英傑站起來了,臉上有又驚又喜的神情。

  谷飛霞道:「大哥,你聽見了什麼?」

  上官英傑面色凝重,說道:「好像是有人正在向華家兄弟挑戰。那人是用激將之計,笑華家兄弟不敢出頭。」

  谷飛霞吃一驚道:「是誰向他們兄弟挑戰?」

  上官英傑道:「你聽這人的笑聲,中氣充沛,內力非凡。在這白駝山上,除了宇文子都還能有誰?」

  谷飛霞道:「如此看來,宇文子都的名氣雖然被他弟弟掩蓋,但論內功的造詣,卻似乎要比宇文成都還勝一籌呢。」

  上官英傑說道:「華千岩、千石這兩兄弟的武功我是見過的,按說他們應該打得過宇文子都。」

  谷飛霞道:「不過,這件事既然讓咱們碰上,咱們也該去看一看,無論如何,宇文子都兄弟總比華家兄弟可惡得多,必要之時,咱們似應助華家兄弟一臂之力。」

  上官英傑道:「這個當然。我剛才伏地聽聲,聽得嘈嘈雜雜的一片吵罵聲音,說些什麼,雖不清楚,但料想是宇文子都帶去的隨從,華家兄弟或許用不著咱們替他對付宇文子都,但要是沒有外援,我卻不能不為他們擔心眾寡不敵。」

  那峭壁高十餘丈,騎著馬是絕對走不上去。說話之時,上官英傑已經把兩匹馬系在樹上。

  兩人施展超卓的輕功,攀登峭壁,爬上那座山峰。

  縱目一看,只見兩峰對峙之中,有一片喇叭形的低窪之地,形成一個小小的幽谷。幽谷中有一家人家,門前是一塊草地,草地上有約莫二三十人,圍著那家屋子,一個年約五十歲左右的虯髯漢子正在發出怪笑之聲。他的手下也正在跟他起哄。

  上官英傑與谷飛霞在山峰上有巨石遮掩,他們看得見下面的人,下面的人看不見他們。

  那個虯髯漢子的面貌有幾分像宇文成都。上官英傑情知料想不差,不用說這個人當是宇文成都的哥哥宇文子都了。

  那家人家大門緊閉,草地上也看不見華家兄弟。只不知他們是否在家。

  上官英傑暗自想道:「華家兄弟都不是沉得住氣的人,尤其華千石的性情更為暴躁,莫非他們真的已是不在家中,否則焉能忍受如此辱駡?」

  心念未已,只見有個人走到那虯髯漢子面前說道:「師父,他們不敢出來,咱們怎辦?沖進去把他們揪出來如何?」

  這個人上官英傑卻是認識的。他是宇文成都的師侄,名叫南宮造。那次在洛陽城外的龍湫嶺,霍天雲向宇文成都挑戰,就是南宮造和他的弟弟南宮作替師叔出場,先行應戰,聯手合鬥的。結果他們兄弟聯手,雖然仍是敗給霍天雲,但也鬥至百招開外。若論武功,在江湖上也算得一流的了。那次霍天雲與宇文成都比武,上官英傑曾在暗中偷窺,故而認得他們。

  這兩兄弟是慣于聯手作戰的,上官英傑定睛望下去,果然發覺他的弟弟南宮作也在人叢之中。

  南宮造、作兄弟是宇文成都的師侄,這是上官英傑已經知道了的。如今南宮造稱這虯髯漢子做師父,上官英傑便知所料不差,這個虯髯漢子果然是白駝山的大山主宇文子都了。

  宇文子都聽了徒弟的話,沉吟半晌,說道:「用不著這樣蠻幹,我自有辦法激他們出來!」

  當下宇文子都提高聲音,先發一輪冷笑,然後說道:「我是白駝山山主,你們兩兄弟住在白駝山上,卻從不來拜會我,架子也算大了。如今我親自來『拜訪』你們,你們卻又不敢出頭露面,嘿嘿,那就沒有別的好說,我只能先禮後兵了!

  「我知道你們不服我做山主,如今我給你們一個機會,讓你們二人聯手鬥我,要是你們贏得我一招半式,我把山主讓給你們來做。

  「但要是你們輸了,那你們可就得滾出白駝山。除非你們向我磕頭賠罪,願意永遠做我的下屬。否則我言出必行!

  「哼,你們不是早就想和我較量的嗎?如今我親自來了,你們到底敢不敢應戰?」

  屋子裏仍是靜悄悄的沒人回答。

  谷飛霞大為奇怪,低聲和上官英傑說道:「看這情形,宇文子都是知道他們確實在屋子裏的。」

  上官英傑道:「不錯。要是他們不在家,宇文子都也不會如此興師動眾了。」

  谷飛霞道:「那我倒是奇怪了,為什麼他們不敢出來,而宇文子都的口氣又是如此之大,難道他真的已經和布達拉宮的那個什麼護法總管,練成了超凡絕俗的武功?」

  上官英傑道:「以他們的脾氣,縱然敵手真的比他們高明百倍,他們也絕不會避戰的,只怕其中另有原故。」

  他們在峰頂竊竊私議,話猶未了,只聽得宇文子都又已在下面發話了。

  「嘿、嘿,你們兩兄弟想做縮頭烏龜是做不成的,我數到十下,要是你們還不出來,我只好請火神爺幫忙我代為促駕了!」

  他一聲令下,那班手下登時就把一桶桶黑色的液體澆在那間屋子的牆上。

  谷飛霞道:「他們澆的是什麼東西?」

  上官英傑道:「這是石油,見火即燃,火力比煤炭要猛烈不知多少倍!」

  谷飛霞怒道:「宇文子都手段如此毒辣,咱們該下去幫華家兄弟的忙了吧?」

  上官英傑道:「別急,再看一看。宇文子都不敢沖進屋去,看來對他們也不是毫無顧忌的。」

  谷飛霞半信半疑,心想:「要是他有顧忌,為何敢誇那樣海口?」

  宇文子都已經開始數了:「一、二、三、四、五、六、七、八……」

  剛剛數到「八」字,那屋子的兩扇門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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