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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八四


  上官英傑找到他和谷飛霞的坐騎,便即跑過去,假意多謝那個給他們照料馬匹的兵士。

  正當他們要跨上馬背的時候,忽聽得有人叫道:「不好了,快,快截下這兩個惡漢!」

  原來烏力卡手下一個哨長甚為機警,見長官沒出來送客,起了疑心,大著膽子進烏力卡那間密室稟報。叫了幾聲,聽不見回答,慌忙推開房門,方始知道烏力卡是反而著了對方的道兒。

  說時遲,那時快,上官英傑和谷飛霞早已點了那兩個馬伕的穴道,飛身跨上馬背。

  瓦剌兵呼嘯追來,亂箭雨下。谷飛霞揮劍遮攔,風雨不透。上官英傑有意一顯手段,接過兩枝箭,喝道:「瞧著,我這兩枝箭要射穿你們兩頂帽子!」

  聲出箭發,用的是甩手箭功夫,勁力之強,不亞于強弓發射。

  只聽得「卜」的一聲,第一枝箭果然射穿最前面那個士兵頭戴的皮帽,而且恰好是當中穿過,那士兵感覺得到箭杆已經擦著他的頭皮,但卻只是落了幾根頭髮,皮肉絲毫也沒受傷。

  第二枝箭卻稍失準頭,那士兵聽得「嗖」的一聲,腦袋稍側,利箭從側邊射穿了他的皮帽,連帶他的耳朵也射穿了。

  上官英傑喝道:「誰敢再來,我就不客氣了。這第三枝箭要射穿咽喉。」說話之間,又已接下了幾枝瓦剌兵射來的亂箭。

  瓦剌兵雖然精於騎射,卻哪裏見過這等厲害的箭法,聽說他要射穿喉嚨,發一聲喊,不約而同的都撥轉了馬頭。

  谷飛霞笑道:「上官大哥,你從來不用暗器,想不到你的箭法也這樣准。」

  上官英傑卻是毫無喜悅之色,苦笑說道:「還說准呢,我本來不想射傷他們的,但不知怎的,第二枝箭卻射破了那人的耳朵。」

  他說「不知怎的」,的確是不解自己何以失准的。這枝箭要是去勢稍快一些,就不至於有此失誤。他本來以為自己發箭的手勁,是可以令得那個士兵迅雷不及掩耳的。

  「奇怪,我的內力似乎稍有不濟,難道是連日奔波,以至受了影響。」

  谷飛霞道:「我還以為你是有意殺雞儆猴的呢。但稍為失准,也是很難得了。」

  上官英傑對自己的箭法稍為失准一事,雖然覺得有點奇怪,但這到底是小事一樁,說過便算,並沒放在心上。

  他們的馬跑得快,不過一枝香時刻,已是遠離邊關,踏進了西藏境內。

  谷飛霞道:「可以走慢一些,別讓馬兒太過吃力了。」與上官英傑並轡緩行,說道:「那封文書可有提到慕容珪麼?」

  上官英傑說道:「沒有。」

  谷飛霞道:「報喪文書由宇文成都發出,看來和林的局面可能有變。不知慕容珪怎麼樣了?」

  上官英傑知道她擔心的是什麼,說道:「我仔細看過了宇文成都那封密信,事情似乎還不至於太過糟糕。」

  谷飛霞道:「何以見得?」

  上官英傑道:「那封密信,宇文成都囑咐烏力卡,要是他能夠擒獲咱們的話,千萬不能洩露出去。只許他用最快速的方法,把這好消息用約定的暗語送至和林,讓他一個人知道。」

  谷飛霞七竅玲瓏,一聽之下,便即明白,說道:「不錯,要是宇文成都業已獨攬大權的話,他就無須這樣小心保密了。看來他是和慕容珪平分權力,互相傾軋。」

  上官英傑道:「你這推測有理,烏力卡提到宇文成都時,也只說他是和林『數一數二』的新貴,既然『數一數二』,那就必定還有一個與他權力相當,甚或勝過他的當權人物。」

  谷飛霞道:「他要捉拿咱們,依你看是否他已經知道慕容珪那晚和咱們有了默契的事情?藉此要來扳倒慕容珪?」

  上官英傑道:「有這可能。柏列失了右賢王的靠山,是可能投靠他的。慕容珪和阿璞的關係,大概瞞不過柏列。不過慕容珪也是個十分精明的人,宇文成都與他勾心鬥角,不見得一定是宇文成都能占上風。」

  谷飛霞道:「如今咱們已是遠離和林,要管也管不了。還是快點趕往靈鷲峰取經吧。咦,上官大哥,你怎麼啦?」

  她忽地注意到上官英傑面色蒼白,就在她發問之時,上官英傑在馬背上竟似搖搖欲墜的模樣。

  上官英傑道:「是好像有點不對,我胸口悶得厲害。啊,我不能再騎馬了。」

  谷飛霞不待他把話說完,早已把他扶下馬來。仔細一看,只見他眉心隱有黑氣,再給他把一把脈,脈息若斷若續,但還不至於太過淩亂。不過谷飛霞已是大吃一驚了。

  「上官大哥,你好像是中了毒!」谷飛霞顫聲說道。

  上官英傑亦已發覺自己是中了毒,苦笑說道:「不錯,那個烏力卡狡猾得很,咱們雖然早有提防,我還是著了他的道兒!」

  谷飛霞道:「你不是和他換了一碗茶的麼?」

  上官英傑道:「他的三碗茶都是下了毒的,他先服下解藥,自是不怕喝任何一碗茶了。幸虧你沒著他的道兒。」

  谷飛霞定神一想,倒是放下了心,說道:「要是中他所下的毒,那倒不怕。剛好還剩下一顆解藥,我還藏著。」

  那是上官英傑在烏力卡身上搜出的解藥,藏在玉瓶之中,本來是有兩顆,其中一顆,已經用來救了那小兵的性命。

  「這解藥既然能救那小兵的性命,料想不會是假的。你服下吧。」谷飛霞道。

  上官英傑吞下那顆解藥,靜坐片刻,默運玄功,加速藥力發揮,果然胸口的煩悶之感頓然消失。一躍而起,說道:「好了,咱們繼續趕路吧。」

  谷飛霞贊道:「上官大哥,你的內功造詣真是不凡。不過還是謹慎一點的好,今天不要趕路了。找個地方歇歇吧。」

  兩人策馬緩緩而行,四望杳無人煙,只能走上一座山崗,準備在樹林中過一晚。

  不料剛剛策馬走上山坡,上官英傑忽地感覺眼前一黑,連忙運氣抵禦,不運氣還好,一運氣只覺腹痛如割,登時一個倒栽蔥倒下馬來。

  谷飛霞大吃一驚道:「上官大哥,你怎麼啦?」將他扶起,只覺觸手如炙,上官英傑已是在發高燒,但身子卻在發抖。

  上官英傑斷斷續續說道:「我好像半邊身子在冰窟之中,另外半邊身子卻在洪爐之內。」

  谷飛霞驚道:「怎麼會有這種怪病。」當下只好背著他走上山去。那兩匹坐騎是久經訓練的戰馬,跟在他們後面。

  走入樹林,谷飛霞將他放下,手掌貼著他的胸口,以本身真氣注入,助他抵禦寒熱的交侵。

  上官英傑仍然在發高燒,眉心的黑氣更加濃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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