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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六二


  兔起鶻落,說時遲,那時快,大汗還未來得及轉身逃走,風鳴玉已是唰的一劍,向他刺過來了。

  「當、當」兩聲,火花飛濺。大汗身旁的兩個武士橫刀招架。這兩個武士本領不弱,情急拼命,震得風鳴玉虎口發麻。

  風鳴玉喝聲「著!」劍法疾變,使出了父親傳授的絕招,一招「雲麾三舞」,兩名武士手腕同時中劍,鋼刀跌落地上,大汗嚇得腳都軟了,竟然不知逃走。

  以風鳴玉出劍之快,此時本來可以一劍就殺了他。但若殺了大汗,她就不能救阿堅的父親,也不能幫忙上官英傑等人突圍了。她必須抓著大汗作為人質,方能達到上述的兩個目的。

  「雲麾三舞」乃是一招三式的,她只用了三分之二便殺退兩個武士,餘下一式正要向大汗刺去,驀地一醒:「不,不能殺他!」忙把劍鋒掠過一旁,伸出左手來抓大汗。

  可惜就因這片刻猶疑,弄得她功敗垂成。

  就在此際,突然呼的一掌劈來,來勢迅勁!武學高明之士,自身驟然遇險之時,本能的會保護自己的。風鳴玉來不及去抓大汗,扭腰一閃,反手便是一劍。

  這一劍反手刺出,就像背後長著眼睛一樣,迎著對方掌心的「勞宮穴」。可惜這人的武功大非剛才那兩個武士可比。風鳴玉這一招雖然是精妙淩厲兼而有之,還是傷不著這人。

  原來這個趕來衛護大汗的乃是剛剛給霍天雲擊退的魯爾特。還有一個鄭元昌跟在他的後頭。

  魯爾特的功力不如霍天雲,但比起風鳴玉卻要略勝一籌。

  他閃過劍招,身形一起,左拳右掌,搥胸切腕,一招兩式,同時發出,向風鳴玉痛下殺手。

  風鳴玉霍地一個轉身,寶劍一封,一招斜切耦的劍式,側翼進襲。魯爾特這才看清楚刺客竟然是個年紀輕輕的女子,不禁驚詫無比:「莫非這丫頭就是風從龍的女兒,劍法怎的如此厲害!」

  「好大膽的女娃兒,敢來行刺大汗!」魯爾特一聲大喝,駢指一點劍身,把風鳴玉的劍鋒蕩得歪過一邊,左掌又掃過來了。

  魯爾特這一招殺手,用得淩厲之極,滿以為一個年紀輕輕的少女,本領再好也好不到哪裏去。在他這掌劈指戳之下,不死也當受到重傷。哪料風鳴玉的劍法更加精妙,功力雖不如他,但她以己之長,攻敵之短,非但沒有受傷,反而在一招之間,便即奪了先手。

  說時遲,那時快,只見寒光一閃,風鳴玉就在這閃電之間,使了個「倒踩七星步」的身法,劍隨身轉,寒光閃處,一招「倒灑金錢」,登時好像有幾柄明晃晃的利劍,同時向魯爾特刺來,而真正的劍鋒,則是截掌刺腕。

  魯爾特是個武學的大行家,識得厲害。這才知道這個年紀輕輕的少女,本領還在自己估計之上。大驚之下,不敢出指相抵。不過,他仍是雖危不亂,一個「回身拗步」,雙臂箕張,紅似硃砂的掌心,朝著風鳴玉當頭拍下。

  風鳴玉見他掌心紅似塗硃,也不由得心頭一凜:「原來這廝還練有毒砂掌的功夫。」不敢給他碰著,一頷劍鋒,倏的從敵人掌風之下掠出。這是她家傳三絕招的第二招「神龍出海」,劍尖晃動,似左似右似中,教魯爾特防不勝防。霎時間但覺劍氣森森,上中下三處要害都好像是有一把明晃晃的劍尖指來。

  雙方各有顧忌,魯爾特撤掌回身,慌忙閃過一邊。風鳴玉一劍刺出,正好迎上此際方始趕到,待要和魯爾特聯擊她的那個汪直派來的使者——鄭元昌。

  鄭元昌尚未知道風鳴玉的厲害,急圖遨功,大聲喝道:「女賊往哪裏——」他只道風鳴玉要逃,立即雙刀一擺,使了一招「鐵鎖橫江」,堵截風鳴玉去路。

  哪料「往哪裏跑」的一個「跑」字還未來得及吐出唇邊,只聽得「當」的一聲,左右虎口已然中劍,兩柄鋼刀同時墜地。風鳴玉這招「神龍出海」尚未使完,順手劍尖一挺,點了他的麻穴。

  風鳴玉冷笑道:「我就是你要抓的那個姓風『丫頭』,且看是誰落在誰的手中?」話猶未了,已是一把抓著了鄭元昌,提了起來。

  她定了定神,凝眸一看。剛才還在眼前的大汗,已不知躲到哪裏去了。

  風鳴玉喝道:「誰敢動手,我就先斃了他。」她抓不著大汗,不得已而思其次,心想抓著此人作為人質,大汗手下料也應有幾分顧忌。

  不料魯爾特竟不顧忌,揉身疾上,便即發掌攻他。風鳴玉抓著了一個鄭元昌,倒好像是給自己背上了一個包袱。

  霍天雲與宇文成都快劍搶攻,瞬息之間,雙劍碰擊了十七八下,彼此都是占不到對方便宜。

  霍天雲情知要想擊敗對方,最少也得在數百招開外。一見風鳴玉抓著了鄭元昌,當機立斷,一招「旋乾轉坤」,從「追風劍式」突然改為「大須彌劍式」,「大須彌劍式」以守為攻,威力比「追風劍式」陡增一倍。宇文成都想不到他在攻守之間轉變得如此之快,依然劍走輕靈,與他搶攻。驀地給霍天雲劍尖傳來的內力一震,長劍雖未脫手,身形已是不由自己的歪了一歪,說時遲,那時快,霍天雲已是反身躍出圈子。

  「把這奸賊給我!」霍天雲說道。從風鳴玉手中接過了鄭元昌,就像捉著一隻小雞似的,一把提起來,作個旋風急舞,喝道:「好,宇文成都,你刺吧!」

  宇文成都哼了一聲,冷冷說道:「你以為我不敢刺麼?」唰唰唰便是連環三劍。

  鄭元昌給風鳴玉點了軟麻穴,知覺還是未曾消失的。只覺宇文成都的那口劍尖瞬息之間已是好幾次的擦著自己的身體刺將過去。嚇得慌忙大叫:「宇文將軍,手下留情!」

  他哪知道宇文成都其實已是「手下留情」的了,他的劍法和霍天雲乃是在伯仲之間,同樣的能發能收,拿捏時候,不差毫黍。而且他也作過最壞的打算,鄭元昌的身份雖然重要,究竟還不是他非要保護不可的人,萬一錯手傷了鄭元昌,大不了是阻延「會襲」金刀寨主的戰機,等待汪直派另一個人來聯絡而已,那也算不了什麼。

  他博霍天雲不敢讓鄭元昌受傷,霍天雲也博他不敢真的就殺了鄭元昌。雙方各展上乘劍法,輾轉攻拒。這可苦了鄭元昌,在雙劍交擊的夾縫之下,片刻之間,已不知是多少次好像死去活來。

  忽聽得有人哈哈笑道:「我道是誰,原來是老對手來了。霍少俠,上一次咱們尚未得決雌雄,今日正好再領教領教霍少俠的劍法。」

  從內室跑出來的是若波法師。霍天雲把鄭元昌當作盾牌高舉,他竟然不加理會,照面就是一拳,結結實實的打在鄭元昌身上。

  鄭元昌一聲慘叫,暈了過去。

  與此同時,霍天雲只覺虎口發熱,一股排山倒海的力道向他擠壓過來。饒是他功力深湛,抓著的人質亦已掌握不牢。

  若波法師袈裟一抖,登時把霍天雲鬆開手拋出來的鄭元昌捲了過去。

  鄭元昌給他摔過一旁,重重一頓,這才恢復了知覺。發覺自己非但沒有受傷,這一摔也不感覺如何疼痛。

  原來若波法師使的是密宗的「隔物傳功」本領,拳頭雖然是打在鄭元昌身上,那股力道卻是用來震撼霍天雲的。他本來沒有受傷,只是給嚇暈而已。若波法師那一擲用的手法也極巧妙,一摔之下,剛好可以令他醒轉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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