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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四九


  劍拔弩張的局面臨時平靜下來,鄧不留上來插口說道:「他說的話都是真的,大和尚,你要是偏聽西門化的一面之辭,以假作真,那只有上他的當!」

  紅衣喇嘛冷笑道:「我不信西門化的話,要信你的話麼?你剛才就分明騙了我們!」

  鄧不留道:「你剛才問的是有否外人借宿,我說沒有,怎能說是騙你?」

  紅衣喇嘛道:「他們不是在你這裏借宿的麼?」

  鄧不留笑道:「他們是我的好朋友,可不是外人啊!」

  紅衣喇嘛不覺又是一驚,喝道:「你是何人?」

  鄧不留淡淡說道:「大丈夫行不更名坐不改姓,江湖上人稱『怪郎中』的鄧某,就是區區!」

  鄧不留繼續說道:「西門化也曾造過我的謠言,說是我換了他的般若真經。不信,你們可以去問若波法師。」

  黑衣和尚說道:「若波法師在哪裏?」

  鄧不留道:「大概是在洛陽,你們不妨到那裏找他試試。」

  黑衣和尚臉上不覺現出迷惑的神情,半晌說道:「這倒把我弄糊塗了。然則般若真經究竟是在誰的手上?」

  鄧不留道:「你們還不明白嗎?西門化懷恨誰人,就造誰人的謠言!其實般若真經是在他的手上。」

  黑衣和尚沉吟半晌,對他的同伴說道:「西門化的說法先後不同,倒是確實有點古怪。」

  原來西門化以為鄧不留早已遠走高飛,而華玉峰受了重傷,卻是可能還留在附近。但他又沒有勇氣親自出馬搜查,是以用這「借刀殺人」之計,誑稱般若真經已給華玉峰奪去,騙這兩個和尚去對付華玉峰。

  此際,黑衣和尚是半信半疑,那紅衣喇嘛卻因剛才的暗中較量,給華玉峰占了他的上風,這口氣還未曾咽得下去,哪肯就此罷休。

  紅衣喇嘛哼了一聲,說道:「西門化沒有說錯,原來你們兩個果然乃是同謀。我不管是在姓鄧的手上還是在姓華的手上,總之是要著落在你們的身上,交出來!」一面說話,一面用手勢加強語氣,蒲扇般的大手在那粗木飯桌上重重一拍,桌子上登時現出他的手印。這次他是用上了西藏密宗的「大手印」功夫。

  華玉峰淡淡說道:「大和尚,你太不講理了。你不信我們的話也還罷了,這張桌子礙你什麼事,你弄得它這樣難看?沒辦法,我只好替你抹平它吧。否則見了主人家可是不好意思。」

  他說到「抹平」二字,手掌輕輕在桌面一抹,待到把話說完,手掌拿開,只見紅衣喇嘛所留下的那個手印,果然沒了痕跡。

  紅衣喇嘛不由得大吃一驚,暗自想道:「西門化說他受了重傷,怎的還有如此功力?倘若西門化並非騙我,那就更可怕了!」

  鄧不留說道:「兩位大和尚,我勸你們還是回去問西門化吧,否則去問若波法師也可知道是誰說謊。你和我們糾纏不清,是一點好處也沒有的!」

  華玉峰炫露這手功夫,登時把這兩個僧人都嚇得慌了。黑衣和尚首先軟了下來,說道:「我們只是為了查明真相,适才有甚冒犯之處,還請華大俠莫要見怪。」言下之意,即是承認華玉峰所說的乃是「真相」了。華玉峰道:「好,只要你們相信我的說話,咱們縱然還不能算是朋友,但也不是敵人了。我也當然不會再與你們計較。」

  紅衣喇嘛跟著說道:「好,我聽你們的話,回去問一問西門化。待到我辨明真偽之後,假如的確是我上了西門化的當,錯怪你們,我會回來向你們賠罪!」

  華玉峰道:「賠罪那可不必了,只盼你們別再上他的當就好啦。」

  紅衣喇嘛冷冷說道:「假如這次真是上當的話,我已經不會放過他了。」

  這兩個僧人走後,周劍琴笑道:「剛才真是嚇得我手心裏捏一把冷汗,卻想不到華大哥你的功力恢復得如此之快!」

  華玉峰笑道:「我這功夫是給逼出來的,好在那個紅衣喇嘛看不出我的虛實。」

  周劍琴詫道:「難道你抹掉他印在桌子上的手印,這種功夫還會是假的麼?」

  華玉峰道:「功夫當然不假,不過假如那紅衣喇嘛真個與我較量,我可是一點也沒把握取勝。」

  周劍琴道:「你的功力分明已是勝過他了,何須對我也還如此自謙?」

  華玉峰笑道:「你不必再問了。如今我已經證明我能夠對付第二流的敵人,你也可以放心前往洛陽了吧。」

  周劍琴道:「說實話,我現在反而更不放心了。」

  華玉峰道:「為什麼?」

  周劍琴道:「這兩個僧人的武功是不及西門化吧?」

  華玉峰道:「不錯。但只要他們回去一說,料想西門化也要猜疑不定,更加不敢來惹我的。」

  周劍琴道:「那卻未必。西門化這老賊奸猾非常,倘若這兩個僧人又給他謊言騙信,難保他三人不會聯手再來。」

  鄧不留一直沒有說話,此時方始哈哈哈笑了三聲。但在大笑三聲之後,跟著卻歎口氣。

  周劍琴莫名其妙,說道:「鄧先生,你笑什麼?既然好笑,為何又要歎氣?」

  鄧不留道:「我笑的是那兩個禿驢上了我的當也不知道。」周劍琴詫道:「他們上了你的什麼當?」

  鄧不留故意先賣一個關子,說道:「華兄,其實你是用不著耗損功力,嚇唬那紅衣喇嘛的。如今你又得從頭做起,今天的功夫算是白廢了。」

  原來華玉峰僅僅恢復三成功力,他顯露了的那手神功,剛好把他恢復的這點功力消耗淨盡。

  周玉琴這才明白鄧不留歎氣的原因,不由得大吃一驚,說道:「鄧先生,你既然早已知道華大哥把他恢復的功力作了孤注一擲,為何還叫那兩個僧人回道觀去見西門化?要是他們給西門化說服,明天又再來過,豈不糟糕?」

  鄧不留笑道:「這兩個僧人莫說去不了洛陽,連龍湫道長那座道觀,他們也是沒法回去。」

  周劍琴莫名其妙,問道:「他們又沒受傷,何以不能回去?」

  鄧不留道:「他們雖沒受傷,卻已著了我的道兒。」

  周劍琴道:「著了你的什麼道兒?」

  鄧不留笑道:「他們著了我的迷藥,我已算準時間,在他們離開此處之後,最多可以走五里路,就非昏迷不可。那座道觀,離這裏可有十里之遙呢。」

  周劍琴詫道:「你用什麼法子下藥的,何以他們毫無知覺?」

  鄧不留道:「他們進來的時候,我不是給了他們每人一碗熱茶嗎?」

  周劍琴道:「可是他們都是一口也沒有喝呀。」

  鄧不留笑道:「要是他們喝下去的話,早已當場暈倒了。我下的蒙汗藥是無色無味的,在滾熱的茶水之中散發,他們也不會聞出什麼氣味。但吸了進去,過後方始慢慢發作。」

  周劍琴又喜又驚,說道:「怪不得人家稱你為怪郎中,用藥真是出神入化。既有救人的本領,又有害人的本領。難怪西門化也要忌憚你幾分了。」鄧不留道:「我也不是害他們,不過要他們睡個大覺,過了一天一夜,方能醒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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