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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二一


  西門燕道:「喂,喂,牟大哥,我好像聽得你對妖婦說,說是你的爹爹可以讓她得償心願,我沒聽錯吧?」原來她只記得起一半,另一半牟一羽踏進了屋子之後的事,卻還是記憶模糊。

  牟一羽自行運功,神智也已完全恢復,睜開眼睛說道:「你沒聽錯,不過出手害咱們的卻不是她。」

  西門夫人驚疑不定,問道:「是誰?」

  牟一羽道:「是唐仲山。他迫我吞下藥丸,燕妹也吸了他這藥丸燃燒的迷香。我好像還隱隱聽得他對那妖婦說是什麼迷幻藥!」

  西門夫人不覺臉上變色了!

  西門燕道:「那老匹夫無端加害於我,媽,你可要替我報仇。」

  西門夫人苦笑道:「唐門暗器,天下無雙。你惹上了他,但求他不來找咱們的麻煩,已是好了。」

  西門燕道:「我根本沒有惹他,是他無緣無故的欺負我們。媽,你知不知道,藍家妹子的爹娘已經被他殺害,藍家妹子也給她擄去了,難道咱們就這樣放過了他?」

  西門夫人道:「你的藍家妹子是武當門徒,此事用不著我來替她出頭。你乖乖聽話,跟我回去。」

  西門燕詫道:「媽,你不是要來參加無相真人的葬禮的嗎?好不容易來到武當山,怎麼又要回去?」

  西門夫人道:「我現在決定改變主意了。」

  西門燕憤然道:「媽,你當真這樣害怕那老賊?」

  西門夫人苦笑不言。其實,她雖然是顧忌唐家的暗器厲害,但這還不是最主要的原因,她實是另有難言之隱的。

  牟一羽忽道:「報仇之事,以後再說。燕妹,你是不是想知道那句話的意思?」

  西門燕已經記不起來了,「那一句話?」

  「我對常五娘說的那句話。」

  「你說你爹可以讓她得償心願,是嗎?話說得這樣明白,用不著你來解釋,我也懂得它的意思。嘿嘿,想不到你的爹爹道貌岸然,卻是個風流種子,和這個妖婦居然也有……」

  西門夫人斥道:「女兒家怎可這樣口沒遮攔?」

  牟一羽道:「燕妹,你誤會了,不是這個意思!」

  西門夫人柳眉微蹙,不覺搶在女兒的前頭,冷冷問道:「那是什麼意思?」

  牟一羽道:「家父的意思是可以幫她解除束縛,讓她可以毫無顧慮的避開唐二先生,自由自在的,另覓如意郎君。這才是常五娘最想要的。」

  西門夫人道:「常五娘雖然臭名昭彰,但她這大半生被唐仲山當作玩物,也是怪可憐的。只是唐仲山肯放手嗎?」

  牟一羽道:「爹爹叫我把這錦盒交給她,說是盒中有可以挾制唐二先生的秘密。唐二先生知道有把柄在她手上,不放人也得放人。」

  西門燕道:「依我看那妖婦是自甘作賤,實在是值不得你的爹爹可憐。」

  牟一羽道:「我也是這個心思,所以……」

  「所以什麼?」

  「所以我不想給她了。」

  西門夫人冷冷說道:「那不是枉費了你爹的一番心意?」

  牟一羽道:「反正她亦已跟隨唐仲山走了,我就是想給她也不能夠。」

  西門燕道:「我看她倒不像是被迫的,她是心甘情願重投那個老傢伙的懷抱。」

  西門夫人道:「燕兒,別說得這樣刻薄!」表面好似責備女兒,但落在牟一羽眼中,卻是可以從她的神情看出她內心的快意。

  牟一羽道:「燕妹,這個錦盒不如給了你吧。」

  西門燕道:「我要它做什麼?」忽地醒悟,笑道:「你是讓我有個法寶可以對付那位唐二先生。」

  牟一羽道:「爹爹說盒中藏有剋制唐仲山的秘密,我想不必定要在常五娘手裏才有用。」

  西門燕好奇心起,道:「我倒不是為了害怕那個老賊,但不知究竟是什麼秘密,看看也好。」

  打開錦盒,盒中只有一條黃色的手絹,手絹上並無字跡。

  西門燕道:「咦!秘密在那裏?」

  西門夫人接過手絹,在鼻端一聞,彷彿如有所悟,說道:「不管它是否藏有什麼秘密,暫且擱在我這兒吧。」原來她雖然不是精於藥物學的大行家,但也通曉一二。從手絹上殘留的藥水氣味,她已是可以斷定手絹上必有文字,不過,那是用隱形墨水寫的,通過一定的方法(水浸或者火焙)才能令字跡顯露出來。

  「羽兒,你爹既然是發下善心,要助常五娘脫離苦海,咱們也就應該幫他完成心願。不過,你爹身為掌門,他是決不可能踏遍江湖去找尋常五娘的了,讓我替他完成這個心願或許容易一些。」西門夫人繼續說道。說罷,忽地似笑非笑地望著牟一羽道:「道是無情卻有情!剛才燕兒說你爹爹是個多情種子,倒也不算說錯。」

  牟一羽疑團塞胸,不覺撫著臉頰,眼光與西門夫人相對,像是想說什麼,卻又不敢開口似的。

  西門燕的臉上也是還有一點火辣辣的感覺,說道:「牟大哥,你是怪我媽剛才打你耳光嗎?那是……」

  牟一羽道:「我知道那是乾娘為了要令咱們清醒。」

  西門燕道:「那你在想什麼?」

  牟一羽道:「沒什麼,乾娘對我太好了。」

  西門燕道:「你現在才知道麼?去年我在路上碰見你,回家告訴媽,那時媽根本還沒見過你的,已經非常關心你了。」說至此處,不由得也起了疑心,「是啊,媽為什麼對他這樣好?」

  牟一羽剛才從西門夫人的語氣之中,已是感覺得到她對自己的父親,似乎是有著一種特殊的情感,此時不由得又想起了她打自己的耳光之時,所說的那句話:「你們怎可這樣!」

  不錯,他現在已是完全清醒了,他也羞愧於自己在昏迷之時所做的事,他是不該和西門燕那樣親熱的。但「不該」和「不可」仍有區分,無論如何,西門夫人說的這一句話是令他有了更深一層的懷疑了。

  西門夫人避開他的目光:「羽兒,你莫胡思亂想,回去代我向你爹爹問好。」

  西門燕道:「媽,咱們這就要走了麼?」

  西門夫人道:「不錯,你瞧,天就快要亮了。」

  牟一羽忽地叫道:「乾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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