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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一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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郭璞道:「我在京師等了許久,沒見他到來,曾托人打聽他們的消息。消息說,有人曾經看見一對年輕的男女,在盤龍山的山路上經過,看情形是兩夫婦。那女的挺著大肚皮,像是懷孕已經足了月的孕婦。根據這個消息,這對年輕夫婦不用說就是耿京士和何玉燕了。」 藍玉京急忙問道:「後來怎樣?」不覺聲音都變了。 郭璞道:「何玉燕和她的丈夫並沒回到家裏,就在那一天過後失踪了。但也幸虧她沒有回到家中……」 藍玉京道:「為什麼?」 郭璞道:「因為她的家裏正在發生一樁慘劇,她父親兩湖大俠何其武莫名其妙的離奇暴斃!」 藍玉京「啊」了一聲,心頭抽搐,說不出話。 郭璞繼續說道:「這是發生在他們失踪之前一天的事情,在他們失踪之後,還有個小小的新聞,雖然是沒人注意的小新聞,但似乎也該讓你知道。」 藍玉京心頭卜卜地跳,已經猜中了幾分。果然便聽得郭璞往下說道:「盤龍山中有個姓藍的獵戶,忽然添了一個男嬰。他的老婆剛在半個月前生了一個女孩,這個男嬰當然不是他的親生兒子,卻不知是從那裏來的。沒幾天,這個姓藍的獵戶,也不知搬到什麼地方去了。嗯,知道的只是,這個孩子如果活到現在,應該是剛好滿了十七歲了。」 藍玉京嘶啞著聲音叫道:「這個孩子,這個孩子……」話說不出來,眼淚掉下來了! 郭璞一字一句地說道:「你還不明白嗎?這個孩子就是你!你的生身之父是耿京士,你的生身之母是何玉燕!」 這個答案雖然是藍玉京早就猜想到的,但從郭璞口中得到證實,熱淚仍不禁滾滾而下。 郭璞道:「現在你也該明白了吧,我為什麼要暗中保護你?在你踏出關外的時候,我已經得到探子的密報,說是和少林寺慧可大師同行的那個少年,面貌很像當年的耿京士。我就知道你是誰了。你是我的故人之子,我當然要盡我的能力護你平安。」 藍玉京恍然大悟,「原來那封信是你寫的。」 郭璞道:「那封信?」 藍玉京道:「寫給金鼎和的那封信。」 郭璞道:「哦,原來這件事你也知道了。那麼,你想必亦已知道我寫的那封信對你並無惡意吧?」 那封信是叫金鼎和不可與藍玉京為難的。藍玉京道:「多謝你暗中保護我。」 郭璞道:「我知道金鼎和並沒有照我的話做,他還是暗中加害於你。」 藍玉京道:「雖然如此,我還是要領你的情。但我不懂,你究竟是什麼身份?」 郭璞道:「你以為呢?」 耿玉京遲疑不答。 郭璞哈哈一笑,「我替你說吧。你不敢回答,是因為你認定了我是滿州奸細。」 耿玉京搖了搖頭,「不,如果你是滿州奸細,你就不會暗中保護我;剛才在三十招過後,我的氣力已經不加,如果你懷疑我已經知道你是滿州奸細,你又確實是的話,在第三十一招你就可以刺著我的七處穴道。你卻比我早片刻收劍。所以我真不明白……」 郭璞道:「我的身份是從不對人說的,但對你可是例外。我不只一重身份,我有三重身份,第一重身份是滿州可汗努爾哈赤的親信;第二重身份是明朝的官兒,奉努爾哈赤之命來金陵臥底。」 耿玉京顯然相信他不會是滿州奸細,但聽得他這麼說,也不禁吃了一驚,要知所謂「臥底」,即是奸細所為。連忙問道:「第三重呢?」 郭璞道:「這重身份,我也不知該怎麼說。我之所以情願為滿州來金陵臥底,那是因為只有如此,我方能獲得最秘密的情報,那就是大明朝野有那些人私通滿州。」用現代術語來說,即是「雙重間諜」。 郭璞續道:「但我這樣做,卻不是奉誰之命。家父當年受知於遼東經略熊廷弼,熊廷弼要禦外禍,必須清除內奸。因此,說得明白些,即是我這個『假滿州奸細』所做的事,卻正是要知道誰是真的滿州奸細。唉,結果……」 「結果怎樣。」 「連我也想不到有那麼多出名的人會受滿州收買!」 耿玉京心中一動,不覺問道:「做滿州奸細的都是在朝為官的吧?」 郭璞道:「不一定。比如,據我所知,在武林這一方面,就既有御林軍的軍官,也有武林中人。甚至……」說到這裏,停下來了。 耿玉京道:「甚至在我們武當派中也有奸細,是嗎?」他很聰明,從郭璞欲說還休的情形就猜想到他沒有說出的話。但他畢竟還是「少不更事」,這其實是不該問的。 郭璞說道:「我不能斷定,只有嫌疑是尚未能作實的。」 耿玉京道:「那些你已經知道確實是奸細的呢,有沒有揭發……」 郭璞苦笑道:「向誰揭發?熊廷弼都早已被奸臣害死了。向朝廷揭發時,私通滿州的不少是炙手可熱的大官,我做的只是不大不小的官兒,搬得動他們?何況我只要稍露風聲,我這雙重身份也就不能維持下去了。」 耿玉京道:「那你幹下去還有什麼意思?」 郭璞道:「也不能說沒有什麼意思。例如若知道武林中有那個是大奸細的話,俠義道上就可以除奸。」 耿玉京一時熱血沸騰,問了一些他不該問的話,此時方始想到「切身」之事,說道:「你剛才說,你從來沒對別人吐露過這個秘密,唯有對我例外。為何對我例外?」 郭璞道:「因為你的爹娘可能就是因為受我連累,遭了不幸!」 耿玉京急忙問道:「是誰害了他們的?」 郭璞道:「我只是聽到他們失踪的消息,這麼多年他們沒再露面,是以恐怕、恐怕他們已是凶多吉少。」 耿玉京存著一線希望,說道:「不管我的爹娘是否已遭不幸,我總要查個水落石出,希望、希望……」 郭璞道:「我勸你還是別要查究下去了。因為,即使能夠查個水落石出,他們果然、果然是遭了不幸的話,你也怪不得誰人,要怪只能怪我!」 耿玉京道:「為什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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