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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四


  冷冰兒眼看抵擋不住,驀地劍法亦是為之一變。變得奇幻之極,而且劍上發出的奇寒之氣也是越來越濃。原來她已是把冰川劍法使出來了。

  冷冰兒學成了「冰川劍法」,這次還是第二次拿來應用,起初不大純熟,漸漸熟而生巧,當真像是冰川一樣,往往表面看來似是平平淡淡的一招,內裏卻暗流洶湧,威力之大,難以想像。使到疾處,但見寒光一片,劍氣千重,把大吉法師的青竹杖緊緊裹住。四面八方,都是冷冰兒的影子,不過半支香時刻,冷冰兒已是反客為主,從下風扳成平手,又從平手而搶佔上風了。

  冷冰兒最初用天山劍法打不過大吉法師,這並不是因為天山劍法不及冰川劍法,而是內中另有緣故。

  第一,大吉法師見過天山劍法,雖未洞悉其中奧妙,但對一個在武學上有深湛造詣的人,曾經見過的劍法,總是比較容易應付一些。冰川劍法卻是他從未見過的,冷冰兒使的每一招都是他始料之所不及,往往表面看來極為平淡的一招,當他應付時,便覺得奇幻無比。

  第二,冰魄寒光劍本來就是要用冰川劍法配合,方能發揮最大威力的。劍上發出的奇寒之氣越來越濃,饒是大吉法師內功深厚,也是感覺如墜冰窟,著實有點難熬。無可奈何,只好一面抵擋冷冰兒的劍招,一面默運玄功,抵禦這股刺骨侵肌的寒氣。

  他本來是在功力上勝過冷冰兒的,如此一來,變成一心二用,此消彼長,連這點便宜也佔不到了。不過他的龍象功能耐久戰,青竹杖和紫金缽也都是武林異寶,冷冰兒在急切之間也還是勝他不得。

  齊世傑失去了大吉法師的踪跡,正在到處尋找之後,忽地隱隱聽得兵器碰磕之聲。不覺大奇:「什麼人在這峽谷之中打鬥,難道是我聽錯了麼?」幾乎疑心這是像魔鬼城風中怪聲那樣的幻覺,但既然聽到了這種似是兵器碰磕的聲音,就像是在沙漠中被困的旅人,發現了遠處有綠洲一樣,那怕只是海市蜃樓的幻相,也不能不去查察一個究竟了。循聲覓跡,終於給他找到了冷冰兒和大吉法師正在打鬥的那個地方。

  剛才他是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如今他是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了,他揉揉自己的眼睛,呆了片刻,這才猛地失聲叫道:「冷女俠,冷女俠,你,你怎的也來了這兒?」

  就在此時,冷冰兒正在把一把冰魄神彈向大吉法師灑去,冰彈一發,冷氣寒光,凝聚如網。

  大吉法師驟吃一驚之下,根本就沒想到她這冰魄神彈並非普通的金屬暗器,本能的拿起嵌有磁石的紫金缽一擋,想把她這「暗器」吸入缽中。那知不擋還好,他這一擋,冰彈碰著金缽,立即炸裂,冰氣寒光,迅即瀰漫空際,轉眼間凝結成一層好像有實質的東西,似是一張無形的網撒了下來,把冰魄神彈的威力發揮得更強更快!

  這霎那間,大吉法師只覺全身麻木,血液都好像要凝固了。他情知再打下去,自己必將束手就擒,趁著還能勉強支持之際,急忙一咬舌尖,強振精神,把殘餘的功力都運到杖端,躍將起來,狠戳過去。同時左手的金缽也向冷冰兒劈面擲來。這一下瘋狂反撲,乃是他畢生功力之所聚,成敗繫於一擊,端的兇惡無比。

  齊世傑禁不住慌忙叫道:「冰河倒掛,飛瀑潛流!」這是冰川劍法中化解功力在己之上的敵手強攻的兩招精妙招數。話猶未了,只見冷冰兒果然已經使出了這兩招冰川劍法。齊世傑鬆了口氣,心裏想道:「她這兩招雖然不及桂華生在冰窟石壁上的精妙,但對付大吉的強攻,相信已是足以破解有餘。」心念未已,只見大吉法師的竹杖果然已是脫手飛出,擲出的紫金缽也沒打著冷冰兒,滾下山坡去了。

  大吉法師面如死灰,叫道:「齊世傑,你來殺了我吧。」

  齊世傑卻道:「冷女俠,請你看在我的份上,放過這位大和尚吧!我答應過一位朋友,不殺他的。」原來他是想起了自己對楊炎許下的諾言,同時也想起了楊炎和冷冰兒的關係。不過目前還未到細說的時候,是以他也暫緩把楊炎的名字說出來。

  冷冰兒對大吉法師,雖無好感,但一來彼此師門有著深厚的淵源,二來大吉也尚未算得是大奸大惡之輩,她本來亦是無意殺他的。於是聽了齊世傑的話,便把冰魄寒光劍插入劍鞘中,冷冷說道:「如今用不著你替我尋人了,看在齊小俠的份上,就放過你吧。」

  大吉法師想不到齊世傑竟會為他求情,當下拾起竹杖和金缽,向齊世傑施了一禮,說道:「施主的這番恩惠,老衲記下了。」也不知他說這兩句話是什麼意思,說罷,便即走了。

  齊世傑得與心上人意外相逢,歡喜無比,此時亦已無暇思索大吉法師說的是什麼意思,便即上前與冷冰兒相見。

  兩人意外相逢,一時間都不知從何說起。

  半晌,齊世傑說道:「冷女俠,我正想到魯特安旗找你,想不到你先到這裏來了。」冷冰兒道:「我也是特地來找你的。」說罷,不覺臉上一紅。

  齊世傑道:「你怎麼知道我在這兒?」

  冷冰兒不覺一怔,心裏想道:「難道他還沒有碰上楊炎?」於是說道:「你先告訴我,你又怎麼會知道要到魯特安旗找我的?」

  齊世傑道:「此事說來話長——」

  冷冰兒道:「好,既是說來活長,那就請你從頭說起吧。啊,對啦,我還未曾向你道賀呢。剛才多蒙你指點我的冰川劍法,想必你已經在魔鬼城中,得到了桂華生夫婦留下的武功秘笈了吧?就從這事說起好不好。」

  要知道冷冰兒自從出生以來,遭受過兩個最大的打擊,一個是段劍青的負心,一個是她待楊炎有如姐弟,「楊炎」竟然要謀害她。對段劍青她是早已絕望的了,對「楊炎」的「失望」則還是新近的事,因此也更感到痛心。也正是因為害怕在新的創傷之上又再加深創傷之故,此際她實在是怕問齊世傑和楊炎有關的遭遇,縱然不能避免提及楊炎,她也不願意先提。

  齊世傑本來就想把碰上楊炎的事情告訴她的,但一想事情若非從頭說起,確實也難說得清楚,同時他也想把這個「最大的喜訊」留到最後說可能令冷冰兒得到更大的驚喜,於是便改變原來的主意,應冷冰兒之請,先從魔鬼城中的奇遇說起。

  「說起來,我也得多謝你兩年前的指點,我真的是在魔鬼城中因禍得福,而且是如你所說,得遇『仙緣』了。」他把在冰窟中碰上迦象法師,又找到了桂華生夫婦留下的內功心法和冰川劍法,以及其後怎樣因地震而脫困,脫困之後,碰上竇健剛、連甘沛,和大吉法師這一些人的事情,原原本本的告訴冷冰兒。最後說道:「冷女俠,這冰川劍法本來應屬貴派所有,你如今又得了冰魄寒光劍,這劍法我是更應該還給你了。」

  冷冰兒道:「這是你幾乎喪了性命才得到的,我怎麼無功受祿?」

  齊世傑道:「要不是兩年前你救了我的性命,我早已死在魔鬼城了,還能夠得遇什麼仙緣?冷女俠,我看大家都不必有世俗之見,也不必再客氣了吧?」

  冷冰兒笑道:「好,你既然這樣說,那就請你先破除一個大過俗套的客氣稱呼。」

  齊世傑怔了一怔,隨即笑道:「是啊,咱們雖然只見過一次面,但卻是患難之交,什麼少俠、女俠之類的稱呼,的確是非但俗套,而且反顯得生疏了。我或許比你癡長幾歲……」

  冷冰兒的一句話,引出他一番充滿感情的「議論」,倒是有點始料之所不及。她察覺了齊世傑愛慕她的心意之後,心頭有如小鹿亂撞,又喜又驚,又是有點甜絲絲的感覺,連忙打斷他的話道:「好,那我叫你齊大哥,你叫我的名字好啦。齊大哥,多謝你的好意,冰川劍法之事慢慢再說,你的故事說完沒有?」

  齊世傑本來是想提出和她結拜兄妹的,說到最後那句話時,心頭不覺也是有如十五個吊桶七上八落,生怕冷冰兒拒絕,難以落台,不料冷冰兒已是先叫他「大哥」了。雖然未算正式結拜兄妹,亦已算得是達到了他的願望。他想起兩年前冷冰兒對他冷若冰霜,如今卻已願意叫他「大哥」,心頭也是不禁感到甜絲絲的,暗自想道:「冷冰兒不愧是人如其名,冰雪聰明。她一定是猜到我的心意,為了避免太過著跡,所以才打斷我的說話。」其實還有一個原因他想不到,要知女人的年齡本來就是秘密,冷冰兒看起來比齊世傑還年輕,其實是比齊世傑長一歲的。當真結拜的話,那就不是兄妹相稱,而是姐弟相稱了。

  不過冷冰兒的心中雖然充滿柔情蜜意,卻也不無有點失望,說道:「原來你是從竇健剛口中打聽到段劍青的消息,因而猜想我可能也在魯特安旗的。」

  齊世傑感覺她的神情有點特別,說道:「不錯。你在想些什麼,你以為是誰告訴我的?」冷冰兒本來想說:「我還以為是你碰上了楊炎才知道的呢。」因為她知道「楊炎」雖然不會對齊世傑講出真話,但也有可能是從他的口中說出自己是身在何方的。一個可能是他與段劍青那班人佈下陷阱,要把齊世傑引到魯特安旗;另一個可能是齊世傑識破他的陰謀詭計,逼他講出自己的消息。但如今她的推想已經落空,她原來的想法也沒勇氣說出來了。

  「沒什麼,我只是想要知道,在這通古斯峽,你除了碰見大吉法師和連甘沛之外,可還碰見過什麼人嗎?」冷冰兒道。

  齊世傑道:「你不問我,我也要告訴你。冷姑娘,你找到了楊炎沒有?」

  「楊炎」這個名字,終於說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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