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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二


  迦象繼續說道:「這道理甚為『玄妙』,以你現在的武學造詣,可能尚未能夠心領神會,不過也不緊要,你只要像老僧一樣,坐在這裏三年五載,縱然沒有明師點掇,相信也會有朝一日,豁然貫通。」

  齊世傑詫道:「為什麼?」迦象說道:「華玉公主的冰川劍法,本來就是從冰川的奇妙變化之中參悟出來的。你年紀輕輕,武功已然這麼了得,相信你的聰明才智,自必不在老僧之下,我都可以參悟,你當然更是能夠。」齊世傑心想:「我可不想在這冰窟之中坐三年五載。」

  迦象繼續說道:「這套冰川劍法,倘若有『冰魄寒光劍』與之配合,威力更是難以思議。不過冰魄寒光劍乃是華玉公主當年從冰窟之中採取萬載玄冰的冰魄精英冶煉而成,世間只有一把。華玉公主傳給她的女兒,亦即唐經天的妻子冰川天女。冰川天女早已逝世,這把寶劍想必還是留在唐經天手上。可惜你不是天山派弟子,想得到這把寶劍是很難了。不過即使冰川天女,亦未盡得冰川劍法的真傳,你若然練成這套劍法,縱然沒有冰魄寒光劍,相信你在當世武林之中,也可以罕逢敵手了。」

  齊世傑並不想稱霸武林,但聽了此言,卻是不禁心中一動,暗自想道:「我不是天山派弟子,冷冰兒可是天山派弟子,她倘若得到這套劍法,於理於情,唐經天該把冰魄寒光劍傳給她的。」

  迦象解釋了冰川劍法的奧妙之後,繼續說道:「桂華生留下的內功心法則藏在這個冰窟裏面的另一個山洞之中,我也發現了。

  「冰川劍法雖然奇妙,對我並無大用。於是當我發現這兩種絕世武功之後,我首先練的是桂華生留下的內功心法。只盼能在他的上乘心法之中,找到我所需要的東西,幫我早日恢復功力。」

  說至此處,他忽地又深深嘆了口氣。齊世傑莫名其妙,問道:「桂老前輩的內功心法,大師練成沒有?」心想:「莫非他因為沒有練成,故而嘆氣?」

  迦象嘆道:「我知道你們漢人有句成語:塞翁失馬,焉知非禍。相反來說,塞翁得馬,亦焉知非福。天地萬物,盈虧得失之間,原有至理存焉!」

  齊世傑正自不懂他這感慨因何而發,只聽得他已在接下去說道:「我初練桂華生所留下的內功心法之時,似乎頗為得益。忽地有一日發覺,我按照他的心法運行真氣,和我本來已經練成的真氣似乎不能水乳交融。按說上乘武學的道理本是應該可以相通,何以會有這種情形發生,想必是其中一個關鍵之處我還沒有勘破。唉,要把兩種上乘的武學融會貫通,談何容易?我苦心思索了五年,直到如今,也還是沒有勘破!

  「更不幸的是,那日正在練功之時,寒潮驟至,我已無力兼顧,就這樣,片刻之間,關節便似凝固如冰,從此得了半身不遂之症。」

  齊世傑安慰他道:「以大師的絕世神功,再練幾年,或許可以祛除頑疾?要是晚輩有可以效勞之處,晚輩也可以稍盡綿力。」他的想法是:要是有朝一日,他能夠逃出生天,他可以背這個老和尚出去。但想這個希望究屬渺茫,是以不敢明言。

  迦象當然懂得他的意思,苦笑說道:「我是無法自己醫好自己的了,你是有希望可以出去,但至少恐怕也得三年。我自知壽元有限,等不及你來救我了!」

  齊世傑道:「大師何為出此不祥之言?」

  迦象若笑道:「在佛門弟子眼中,色即是空,空即是色,方生方死,方死方生,生死不過轉法輪,生不足喜,死不足悲,那有什麼樣與不樣的區別?」

  齊世傑不懂佛法,難以再安慰他,只能說道:「弟子世俗之見,教大師見笑了。」此時他心中所想的,只是如何能夠在這冰窟之中耽擱個三年五載了。

  迦象似乎知道他的心思,說道:「老衲在冰窟枯坐,只知大概過了五年,如今是什麼季節?」

  齊世傑道:「今天是五月初八,山腳冰雪雖然尚未完全溶化,按季節來說,已屬於初夏了。」

  迦象笑道:「這是你的運氣,在最好的季節陷落冰窟。要是冬天的話,寒潮一來,才真是可怕呢。以你現在的功力,決計抵擋不了。其實你不說,我也知道外面大概是到了夏天,因為近來每日循例要來的兩次寒潮已經日益減弱了。從現在起,大概再過四個月,寒潮方始又再由弱轉強。但要是你勤練內功,過了四個月,大概也可以有點小成,從此漸入『佳境』,那就不怕在這冰窟之中逗留個三年五載了。」

  齊世傑心裏暗暗嘆了口氣,說道:「看來我只能在這冰窟之中陪伴他了。三年五載能夠出去,已經算是我的造化。」驀地想起一事,忍不住好奇之心,問迦象道:「弟子有一事不明,想向大師請教。」

  迦象說道:「你我如今是相依為命,你有什麼不懂的,儘管問我。」齊世傑道:「不知大師在這冰窟之中,如何能找到食物?」

  迦象笑道:「這個容易,你瞧著!」說罷他抬起一塊石頭,拋落冰川,打開一個窟窿,裂縫一現,他就拿出了一枝釣桿,釣桿是藏在他所坐的那塊岩石下面的,齊世傑一直未曾留意。

  他一拿出釣桿,即以迅捷無倫的手法,伸入窟窿,釣桿一提,一尾最少有兩三斤重的魚兒已是被他釣起。

  迦象笑道:「這冰川之中,魚產極豐,再過半個月冰川解凍,那就更容易捉了。老衲在這五年之中,就是靠吃生魚過活。」

  齊世傑這才恍然大悟,原來迎象選擇在這冰川的旁邊靜坐是有道理的。除了可以方便他揣摩頭上方刻的冰川劍法之外,還可以方便他捕魚。否則他行動不便,早就餓死了。

  迦象說道:「無論如何,我一定會幫忙你重見天日的。但我也要求你一件事情。」

  齊世傑連忙說道:「我的性命都是大師救的,大師有甚要弟子效勞,儘管吩咐。」

  迦象緩緩說道:「我就是要求你做我的徒弟。」

  世間只弟子求師,沒有夠資格做師父的人反而求人作弟子的。是以齊世傑不覺怔了一怔。

  迦象黯然說道:「我也知道你們漢人的規矩,轉換師門,那是犯了武林禁忌的,除非得到原來師長的同意。我這原是不情之請,你不肯答應,那就算了。」

  齊世傑忙道:「大師准許弟子列入門牆,這是弟子求也求不到的事情。大師莫要誤會,弟子只是因為喜出望外,不覺呆了。」說罷立即跪下行拜師大禮,改口稱呼「師父」。其實他倒不是因為貪圖迦象的絕世武功,只因身受迦象的活命大恩,自忖無以為報,豈能拂逆他的好意?

  迦象雙手虛引,掌未觸體,齊世傑已是感到一股柔和的力道將他扶了起來。「是我求你作徒弟的,我只能受你半禮。但你不怕犯了武林禁忌麼?」迦象說道。

  齊世傑道:「弟子是家傳武學,師父就是爺爺和家母。他們若然知道我這條性命是你老人家救的,感激你老人家都還來不及呢,豈會責怪我另投名師?」

  迦象說道:「好,那麼我也可告訴你,為什麼我要求你拜我為師的原因了。因為我知道我今生今世,是決計無法親手懲治那個欺師滅祖的小子了,我要你代師報仇,我死後才能瞑目!」

  齊世傑說道:「段劍青這小子本來也是我的仇人,即使沒有師門仇怨,我也要找他算賬的。」

  迦象說道:「我求你為徒,也正是因為你本來和他有仇。不過有些事情,你還未曾知道。

  「這小子心腸邪惡,人卻聰明絕頂。五年前他已經把我門一部武學心經騙去,那個天下第一使毒高手的女魔頭的一部毒功秘笈,亦已落入他的手中。以他的絕頂聰明,經過了這五年的時間,練成的武功,自必今非昔比。甚至誇大一點來說,當世能夠制伏他的高人,恐也是寥寥無幾了。

  「莫說我已半身不遂,即使能夠出此冰窟,我也未必是他的對手。以你現在的武功,想要找他算賬,那更是夢想!你拜我為師,再練成冰川劍法,雖然也還未必有必勝的把握,但總是比較有點希望。你明白我的苦心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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