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梁羽生 > 散花女俠 | 上頁 下頁 |
八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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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虎子道:「我有點頭暈。」黑摩訶一手抓著他的脈門,聽他脈息,道:「不對!」于承珠道:「他吃了別人的迷魂藥,後來又給土司的女兒放了蠱。」黑摩訶道:「迷魂藥已經解啦,放蠱卻是怎麼回事?」于承珠道:「聽說這是苗人將各種毒蠱飼養在一個盆子裏,讓它們互相吞食,最後只剩下一種毒蠱,就將這毒蠱研為粉末,煉成毒藥,放在茶水或菜飯之中,給人服下,到一定期限,或是百日,或是一年,便要發作。非得放蠱之人的解藥不可。」 白摩訶怒道:「既然如此,咱們便回去將那土司的家搗個稀爛,逼那妖女拿出解藥來。」小虎子道:「不,她不是妖女,我那天晚上給盤天羅和蒙元子打傷,病了半個月,還全是靠她照料呢。」于承珠刮臉羞他道:「小虎子挺有良心,疼著他的媳婦兒呢。」小虎子叫道:「誰說她是我的媳婦兒?咱們不是早就說開了嗎?」黑摩訶奇道:「這是怎麼回事?」于承珠將小虎子被騙作新郎的事情說了,說到他洞房之夜的尷尬情狀,黑白摩訶聽了,不禁哈哈大笑。 黑摩訶忽地正色說道:「若依我以前的脾氣,我也準會將那土司的家搗個烯爛,但自從與你的師父交了朋友,我這魯莽的脾氣已改了許多。聽你所說看來,那土司的女兒,其實也是給盤天羅利用的傀儡,咱們何苦與她為難?我就不信天下有不能解的毒藥。」 黑白摩訶足跡踏遍印度、波斯、中國等東方古國,東方各國的民間偏方最多,黑摩訶尤其到處留心,什麼稀奇古怪的病症,他都懂得一些。當下叫小虎子盤膝靜坐,再替他診視,一笑說道:「這毒藥果然厲害,但卻難不倒習過瑜伽功夫的人。承珠,你和公主、駙馬先走一程,待我們給小虎子消蠱。」于承珠等依言走了,黑白摩訶立刻給小虎子推摩。 但覺一股熱力從黑白摩訶掌心傳入體內,小虎子熱得難受,呼吸急速。黑摩訶道:「潛心內虛,由虛生明。」這是瑜伽術中調息吐納的兩句口訣,小虎子依著所教,屏神靜氣,好像日常做功課一樣,將呼吸放慢,初時十分難受,漸漸便覺體內真氣充沛,氣機活潑,過了一會,似覺肚中有物蠕蠕而動,腹如雷鳴,黑摩訶道:「成啦!」讓小虎子到僻靜處大瀉一場,然後再給他服食培元固本的補藥,如是一連三日,黑白摩訶相助小虎子運功自療,不但蠱毒盡解,小虎子在內功上也得益不淺。 走出苗族山區,黑白摩訶重申前議,主張先到蒼山,尋覓張丹楓夫婦。蒼山腳下的大理城,乃是段澄蒼的故鄉,段澄蒼自表贊同。而且這數日來,他從于承珠與黑白摩訶口中,得知張丹楓的為人,知道張丹楓也曾羈留異國,歷盡難辛,才得重歸故國,這身世竟是與自己相同,更恨不得早日相見。 黑摩訶心想:這一行人身份不同,相貌特別,而且自己又是欽犯,誠恐在一處行走,容易惹人注目,便提議分批行走。于承珠與小虎子做第一批,段澄蒼與波斯公主居中,黑白摩訶押後,這樣安排,也是保護波斯公主的安排。若然前面發現敵人,則有于承珠與小虎子報警;若然後有追兵,黑白摩訶盡可抵擋得住。 黑摩訶取出幾枝響箭,交給于承珠道:「若是白天遇見敵人,可以射白色箭桿這一種;若是晚上遇見敵人,可以射黑色箭桿這一種。這種響箭,不但數里之內可聞,而且還可發出一溜藍火,在夜間最易辨認。」段澄蒼見他設想得如此周到,大是放心。 于承珠與小虎子同乘白馬,跨過雲貴高原,進入雲南,一路上幸喜無事,響箭始終沒有放過。小虎子比于承珠小三歲,身體茁壯,僅比于承珠矮半個頭,一路上姐弟稱呼,彼此談論武功,倒是毫不寂寞。 數日之後,將近昆明,官道坦蕩,更不用擔心。于承珠笑道:「咱們為了怕距離過遠,這幾日總不敢放任白馬奔馳,白馬也一定悶極啦!」一時興起,放鬆繩韁,照夜獅子馬放開四蹄,兩旁的樹木房屋也像會移動一般,紛紛後退,小虎子抱著于承珠的纖腰,叫道:「爽快,爽快!咱們都變成會騰雲駕霧的神仙了!」于承珠一笑勒馬,昆明城牆已經在望。 昆明號稱四季如春,時節已是仲秋,郊外仍是繁花似錦,進得城來,但見市街整潔,處處花木扶疏,西山迤邐,好像一個側臥的美人,俯瞰全城,西山腳下,滇池港汊交錯,波光浩淼,儼若江南水鄉。小虎子道:「這地方真好,咱們可以多玩兩天。」于承珠道:「他們最少要後天才能趕到,夠你玩的啦。」兩人繞城一匝,先飽覽了一遍昆明的景色,然後才到市中心找了一間客店,在外面留下標記。 第二日一早,于承珠打聽了昆明的名勝古跡,對小虎子笑道:「小頑童,今天放你一天假,上午咱們去游大觀園,下午去逛西山。帶你去玩,你可不許胡鬧。」小虎子道:「我還沒有向張大俠拜師,你就擺起師姐的架子來了!我偏要胡鬧。」于承珠道:「你要胡鬧,我就不帶你去,玄功要訣,也不傳授給你。」小虎子笑道:「好,你拿玄功要訣來威嚇我,我只好聽你的話啦。」張風府遺言要張丹楓收小虎子為徒,黑白摩訶這次護送波斯公主前往大理,另一個目的便是要將小虎子轉到張丹楓門下,這事情于承珠與小虎子都已知道,小虎子也早已將于承珠當作師姐看待了。 園中空地上一老一少,似是父女,老者頭纏白布,女的穿著百摺裙,看來乃是彝族的打扮。那少女抽出一把長劍,表演吞劍的功夫,長劍伸入口內,直沒至柄,然後再抽出來,在空中一揮,唰的一聲,刺入一棵柳樹,沒入幾寸,表明這把劍並不是把軟劍,旁觀的幾個小伙子大聲喝采。那老者端起銅盤,道:「還有更精采的把戲,看官請先打賞幾個銀子。」但觀眾不多,老者繞場一周,收集起來還不夠一兩銀子,老者將銅盤遞到于承珠的面前。 于承珠伸手掏錢,忽地粉臉通紅,原來她忘記帶銀子,袋中只有十多文銅錢,怎好意思拿出來。那老者道:「請小姐高抬貴手,隨便賞賜幾個。」于承珠越發尷尬,心一急,拔出頭上的玉釵,丟到銅盤中道:「這個給你。」忽地想起這是母親的遺物,怎能隨便給人?那老者已拿起了玉釵,面上露出詫異的神色,他一生在江湖賣藝可還未有過人將飾物送給他的,何況這玉釵是一片通體晶瑩的碧玉雕成,雖非稀世之珍,少說也值數百兩銀子。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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