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梁羽生 > 萍踪俠影錄 | 上頁 下頁 |
七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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鐵臂金猿與三花劍嚇得魂不附體,跑得更疾,其實張丹楓不過是嚇嚇他們,若然真個追趕,他們就是沒有受傷,也定必被張丹楓趕上。 張風府故意大呼小叫,作揮刀力戰,抵禦強敵之狀,待鐵臂金猿與三花劍去得遠了,這才噗嗤一笑,向張丹楓謝道:「我今日受你一劍,甚是值得。他日至京,還請到舍下相會。」 將京中的住址說了,又道:「張兄,雲兄,你們雙劍合璧,天下無敵,可合而不可分,朋友之間,縱有甚麼意氣,也該消除才是。」 張風府哪知二人之間的恩恩怨怨,只道是他們鬧了別扭。所以特加勸解。他雖說的二人,卻是單獨面向雲蕾,雲蕾面上一紅,低首不語。張風府心中奇道:「這位雲相公亦是俠義之士,何以未語先自含羞,倒像一個未出過門的閨女?」 正想婉言再勸,張丹楓道:「你瞧,他們來了!」 只見雲重與樊忠從山坳轉了出來。原來樊忠昨晚剛剛將周山民帶出後門,就冷不防被張丹楓與黑白摩訶制服,其後張丹楓引開張風府,黑白摩訶用迷香迷倒了御林軍,在附近埋伏,恰恰趕上時候,待鐵臂金猿與三花劍在客店中走出之時,便引他們趕到青龍峽附近廝殺。樊忠也被他們擒到青龍峽,縳在一棵大樹之上。黑白摩訶在青龍峽谷口與強敵廝殺半夜,不分勝負。(這也是鐵臂金猿與三花劍為何在十招之內就敗給張、雲二人的道理,不然,按他們的功力,總可以抵擋到二十招以上的。) 雲重與雲蕾在三岔道口,聽到左面道上的廝殺聲,便是他們所發。待雲重趕到之時,已是天光大白,只見樊忠被縳在樹頂,飄飄蕩蕩,鐵臂金猿、三花劍與黑白摩訶高呼酣鬥,插不進手去。雲重爬上樹頂,將樊忠解下,樊忠被縳得久了,手腳都已麻木,雲重替他推血過宮,手術尚未做完,鐵臂金猿與三花劍又已被黑白摩訶引開。 待樊忠完全恢復之後,再趕來時,鐵臂金猿與三花劍已被張、雲聯劍打得大敗奔逃。 雲重見了張丹楓,驀地一聲怒吼,揮刀疾上,眼中就像要噴出火焰一般。張風府心中奇道:「何以雲統領如此恨他?」 樊忠也揮動雙錘助戰,張丹楓身形飄飄,力戰二人。雲蕾心中痛苦之極,獨倚崖邊,眼睛發直,顯得十分惶惑,一片茫然。 張風府喝道:「住手!」 樊忠先收了雙錘,雲重左刀右掌,卻仍是連連進招,叫道:「大哥!此人是奸賊張宗周之子,不能放過他。」 張風府嚇了一跳,樊忠又舉起雙錘,張風府道:「三弟休得妄動,昨晚連接的意外之事,實是他救了我們。待我問明。」 揚刀喝道:「張丹楓,雲統領所言是虛是實?」 張丹楓仰天狂笑,吟道:「堪笑世人多白眼,蓮花原自出污泥!你看我的行事,還不知我的為人嗎?何必要喋喋不休,查問我的家譜?」 張風府一愕,心道:「是啊!他即是張宗周之子,又有何干?」 大聲喝道:「雲統領住手!此人對我們實是一番好意,不可以怨報德!」 雲重呼呼兩掌,叫道:「大哥你有所不知,此人乃是我家的大仇人!有仇不報,豈是丈夫?」 張風府勃然發作,怒道:「好也,你報你的仇,我不管你!」 雲重施展大力金剛手法,狠狠撲擊,忽聽得「噹唧」一聲,左手單刀已被張丹楓的寶劍削斷。雲蕾一聲驚呼,飛身一掠,青冥劍當中一格,將張丹楓的寶劍格開,張丹楓本就無意刺傷雲重,趁勢收招,跳出圈子。 張風府見雲蕾躍出,起先以為他們是聯劍對付雲重,不由得大吃一驚,急也連忙躍出,陡見雲蕾橫劍格開,先是一怔,隨即笑道:「好好,冤家宜解不宜結,你格得好!」 一把拖了雲重,說道:「你已見過真章,還不走麼?」 雲重狠狠地盯了張丹楓一眼,心中暗恨自己學藝不精,十年苦功,竟打不過仇人的兒子,被張風府拖開,也只好隨他而去。 雲蕾一劍格開,忽地「哇」的一聲哭了出來,跌倒地上,雲重已轉出山坳,回頭望她一眼,心中甚是疑惑。張風府怕他再回去糾纏,笑道:「你管別人的閒事做甚麼?」 拖著雲重,走出山谷。 雲蕾抬起頭時,已看不見雲重的背影,不由得哀哀痛哭,低喚「哥哥!」 忽覺張丹楓輕撫她的秀髮,在耳邊柔聲說道:「小兄弟,哭吧,哭吧!哭個痛快,你就舒服啦!」 他這麼一說,雲蕾反而不哭了,翻身坐起,推開張丹楓的手說道:「我哭我的,誰要你管!」 張丹楓笑道:「小兄弟,你這是何苦來?世間多少事令人傷心,你哪有這許多眼淚?」 雲蕾被他勾起心事,淚又滴下。張丹楓道:「其實人生最多也不過百年,多少大事情還做不完呢,個人恩怨又何必如此看重?」 雲蕾一躍而起,怒道:「你倒說得風涼!」 張丹楓見她已肯開口說話,心中大慰,又道:「我爹叫你爺爺牧馬二十年,這確實是對你們不起,可也無法挽回。你爺爺之死,卻與我家無涉,我再三說及,你都不信我麼?」 雲蕾想起這羊皮血書,乃是爺爺在牧馬之時便已寫了,可見爺爺縱是不被奸人害死,也要自己報仇,更是傷心淚下。 張丹楓嘆了口氣,道:「你哥哥的大力金剛手法,功力非凡,我聽師父說過,當今天下擅長大力金剛手的,只是有限幾人,尤以董師伯最高,看來你哥哥乃是董師伯的高足。」 說完之後,又長長嘆了口氣。雲蕾忍不住說道:「我哥哥的武功正是董師伯所授,這也惹了你們?你唉聲嘆氣,卻是為何?」 張丹楓道:「想我們三人,都是同門手足,原應親若一家。而今卻被死去了的人,隔開了我們活著的人,令我們彼此相仇,大家都不快活,這豈不可哀!」 雲蕾如受一棒,急急避開張丹楓投擲過來的目光,心中思潮起伏,默然不語。 張丹楓又嘆了口氣道:「你既不肯相諒,那麼咱們還是分手了吧,免得彼此傷心。」 雲蕾忽道:「且慢。」 張丹楓回頭說道:「嗯,你本是冰雪聰明,而今可想得通透了?」 雲蕾又避開張丹楓的目光,道:「你我之間,已是無話可說。周大哥呢,你將他劫到哪裏去了?畢老前輩呢,你可見著他麼?」 張丹楓心中暗笑,說是「無話可說」,偏還有那麼多話,笑道:「山民大哥對我敵意甚深,我已將他擊倒了。」 雲蕾道:「甚麼?」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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