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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回 羅漢綿拳將軍遭險著 金剛大力怪客逞奇能(5)


  若在平時,這兩兄弟自然不是張風府的對手,可是如今張風府氣力尚未恢復,武功打了折扣,他又想以快刀斬亂麻的手法速戰速決,不到一盞茶的時刻,已搶攻的三五十招,哪知路家兄弟配合得十分之好,帶攻帶守,竟令張風府不能各個擊破。三五十招一過,張風府氣力不加,路亮盾牌一挺,一個「迅雷貫頂」,向張風府當頭打下。

  張風府知他牌沉力猛,這一下子,少說也有七八百斤力量,若然自己氣力充沛的話,這七八百斤之力,自然算不了甚麼,可是在氣衰力竭之時,卻不敢硬架硬接了。哪知張風府這麼一閃,路亮的鐵牌如影隨形,追著緬刀硬碰硬壓,立刻把張風府迫得處在下風,路明的利劍,攻勢驟盛,如毒蛇吐舌般隨著鐵牌進退一伸一縮,劍劍不離張風府的要害。

  雲蕾尚未曉知內中含有危機,看得十分納罕,心中想道:「這是怎麼回事?看來可並不像只是印證武功啊!」忽見路亮霍地塌腰虎伏,一個旋轉,盾牌翹起,一招「橫掃千軍」,攔腰便劈,張風府急忙一個「龍形飛步」,從鐵牌之下掠出,一甩腕,還了一招「螳螂展臂」,刀鋒下斬敵人雙足,哪知真個是「螳螂捕蟬,黃雀在後」,招數剛剛使出,路明卻突然從側面一劍刺來!

  雲蕾驚叫一聲,手指急彈,將一枚「梅花蝴蝶鏢」飛出,路明這一劍刺出,滿擬在張風府的身上搠個透明的窟窿,不料「錚」的一聲,劍尖突給梅花蝴蝶鏢打中,歪過一邊,未看清暗器來路,急忙按劍一閃,正待喝問,雲蕾也正想躍出,忽見那澹台滅明突然飛身躍起,叫道:「我還要再打一場,你們兩位既然要留此伴我,為了酬謝盛情,我就捨命陪陪君子吧!張大人,請你退下!」話未說完,人已飛到,他運氣九轉,氣力已充沛如常。

  只見他左手一拿,右掌一劈,呼的一掌,竟把路亮的鐵牌震得飛上半空,路明的那口利劍也給他劈手奪過,拗折兩段,路家兄弟驚得呆了。說時遲,那時快,澹台滅明一手一個,倏地將路明、路亮舉了起來,喝聲:「去!」一個旋風急舞,將二人擲出數丈開外,痛得他們狂嗥慘叫,眼前金星亂舞,暈了過去。

  澹台滅明仰天狂笑,說道:「有生以來,今日打得最痛快了!」向張風府點頭一禮,又向雲蕾打了個招呼,道:「我還要找那老頭兒去,少陪了!」邁開大步,走出張家的練武場。

  張風府慌忙上前察看路家兄弟的傷勢,只見路明給摔斷了兩根筋骨,路亮跌斷了兩隻門牙,澹台滅明這一摔用的乃是巧勁,只令他們受了外傷,並不妨及性命。張風府給他們敷上金創止血之藥,兩人唧唧哼哼,一跛一拐的自行回去。

  張風府歎了口氣道:「呀,真是料想不到!」雲蕾問道:「甚麼料想不到?」張風府道:「我一向不受王振的籠絡,這兩人乃是王振的心腹武士,看來剛才之事乃是王振的指使,有意加害於我了。」雲蕾想不到京師的武士也是各有派系,互相忌刻,但她另有心事,不願多問。只聽得張風府問道:「嗯,你那位朋友張丹楓張相公呢?」

  雲蕾面上一紅,道:「在青龍峽之後,我們就分手了。」張風府道:「可惜,可惜!要不然,你們二人在此,雙劍合璧,定可將澹台滅明打敗。這三日來他連勝十場,幸有那怪老頭兒挫折了他一下銳氣,但各自受傷,也不過是打成平手。呀,這次可真是丟了我們京師武士的面子了。」

  雲蕾見他甚是難過,笑道:「你也並沒有敗給澹台滅明呀!」張風府道:「幸是那怪老頭兒來得及時,要不然不說落敗,連性命恐怕也丟了!這怪老頭兒也不知是怎樣進來的?這麼多武士,竟沒有一人發現,給他擠進了場中。」頓了一頓,又道:「這澹台滅明也怪,剛才若不是他那麼一插手,恐怕我也難逃暗算。嗯,說起來我還要多謝你那枚梅花蝴蝶鏢呢!」

  雲蕾迫不及待,無心多說閒話,張風府話聲一歇,她立即問道:「張大人,我今次入京,實是有一事要求你相助。」張風府道:「請說。」雲蕾道:「你部下那位姓雲的少年軍官,求你請他來與我相見。」張風府眨眨眼睛,甚是奇怪道:「你入京就是為了此事麼?」

  雲蕾道:「不錯,就是為了此事。」張風府道:「你與雲統領有何親故,怎麼我從未聽他提過。」雲蕾道:「彼此同姓,是以渴欲一識。」張風府心道:「天下同姓者甚多,這理由可說不通。」雲蕾又道:「若張大人有事,請將雲統領的地址告知,我自己去找他也是一樣。」張風府忽然微微一笑,說道:「這事情且慢慢商量,請進內邊去說。」雲蕾心道:「這事情有甚商量,告訴我不就完了。」但自己乃是客人,不便多問。

  張風府帶雲蕾走出練武場所,讓雲蕾進客廳坐定,叫家人泡了兩壺好茶,道聲:「告罪,我進去換換衣服。」經過與澹台滅明那場惡鬥,張風府身穿的青色箭衣竟給澹台滅明用「鐵指銅琵」的功夫撕裂了好幾處,而且衣上沾滿塵沙,連頭髮也是一片黃色。雲蕾心中有事,未說之前,還不覺得,既說之後,仔細一瞧,見張風府就像經過沙漠、長途跋涉的旅人一樣,衣裳破碎,滿面風塵之色,果然十分難看,不禁笑道:「那澹台滅明真是厲害,好在是你,還經受得住。」

  張風府進去換衣,雲蕾等得好不心急,好不容易,才等到張風府出來,急忙問道:「張大人,那雲統領究竟住在何處?」張風府慢條斯理地整整衣服,坐了下來,啜了口茶,這才含笑說道:「雲統領可難見到啦!」雲蕾嚇了一跳問道:「甚麼?他遇了甚麼意外麼?」一種對親人關切的感情,自然流露,張風府瞧在眼裡,又微微笑道:「是有意外,不過這『意外』乃是好事,他給皇上看中,已調到內廷當侍衛去了,輕易不能出宮,所以說難於相見。」

  雲蕾大急,道:「你也不能喚他出來嗎?」張風府道:「現在他已不歸我所統屬,自然不能。」雲蕾道:「這卻如何是好?」張風府道:「你若想見他,半月之後或者可有機會。」雲蕾道:「願聞其故。」張風府道:「半月之後,今年武舉特科開試,千里兄已報了名,想他武藝超群,嫺熟兵法,當有武狀元之望。若他中了武狀元,皇上自然賞以軍職,賜邸另居,不必再在宮內當侍衛了。」

  雲蕾好生失望,當下便想告辭。張風府卻留著她談話,追憶當日在青龍峽之事,又誇獎了一頓張丹楓,說是全憑他的智計,金刀周健的兒子和自己才得以兩保全。雲蕾每聽他提起張丹楓心中就是「蔔」的一跳,張風府都瞧在眼內,心中極是納罕,忽問道:「張丹楓果是張宗周的兒子麼?」雲蕾道:「是的。」張風府道:「那就真是出於污泥而不染了。看他所作所為,實是一個愛國的男兒,可笑千里兄樣樣都好,就是對張丹楓卻固執成見,切齒恨他。」

  雲蕾心中一痛,說不出話。張風府忽又問道:「你也是從蒙古來的嗎?」雲蕾道:「我小時候在蒙古住過。」張風府道:「那麼與千里兄的身世可差不多,你可知這次來的番王與澹台滅明是甚麼樣的人麼?」雲蕾道:「我未滿七歲,就離開蒙古,蒙古的事情,知得甚少,大人為何特別問這二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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