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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一八


  崔一倫道:「龍騎兵吃得比一般士兵好,也最能打仗。要是你們先打衝鋒,我們一定唯馬首是瞻!不過,要是龍騎兵也不能打了,那就莫怪我們不能從命啦!」

  諸青崖怔了一怔,喝道:「崔一倫,這件事情你已經知道了是不是?是誰幹的,你也應該知道了吧?」

  崔一倫道:「什麼事情?」諸青崖道:「你還裝糊塗,要是你不知道,怎的你會懷疑我的龍騎兵已經不能打了?」

  原來他的那一千名龍騎兵是受到特別優待的,在士兵們要吃到草根樹皮的時候,他們還有稀飯和馬肉可吃。但不知怎的,這晚在他們吃過晚飯之後,十個人當中,倒有八個患了肚痛,起不了身。沒患病的人,也覺得精神疲倦,有氣沒力。

  崔一倫道:「什麼事情,我委實不知道啊!」

  諸青崖道:「我的龍騎兵本是好端端的,怎的突然都患了病?一定是內有奸細謀害他們!」

  崔一倫冷冷說道:「諸大人該不會懷疑我是奸細吧?」

  崔寶山道:「唔,這件事得查個水落石出。」他聽得龍騎兵患了病,倒是不禁有點幸災樂禍的心情了。

  諸青崖道:「奸細慢一步再查,現在先突圍要緊。」

  崔寶山道:「龍騎兵都不能打了,咱們還怎能突圍?」

  諸青崖道:「你手下還有五萬大軍,即使不能打也可以用來排上樣子,掩護你我突圍。崔將軍,你身經百戰,碰上這樣的事情,難道還想不到其中利害嗎?」

  崔寶山道:「恕我魯鈍,不知監軍想到了什麼?」

  諸青崖道:「奸細和敵人串通害我的龍騎兵,恐怕他們今晚就要裡應外合了。與其等敵人來殺我們,不如咱們先殺出去!」

  崔寶山道:「對不住,我可不能要五萬餓兵陪我送死!」

  諸青崖道:「你那三千親兵尚堪一戰吧?」

  崔寶山道:「這你可要問一倫了。」崔一倫冷冷說道:「老實告訴大人,他們一來是不能打,二來也不想打了。諸大人,你要逃命,你自己逃吧。我與弟兄們禍福同當!」

  諸青崖不敢發崔寶山的脾氣,只能發在崔一倫身上,大怒喝道:「崔一倫,你是不是想要造反?哼,你那日逃跑回來,我早已疑心你了。」

  崔寶山忙道:「他那日是被敵人射傷的啊!」

  諸青崖道:「提到此事,我更覺得奇怪,崔將軍,咱們公事公辦,今日我非審問你這位親兵隊長不可!」

  崔寶山道:「好,你先審問我吧!」諸青崖怔了一怔,驀地喝道:「好呀,你們都想造反了是不是?」大喝聲中,一手抓向崔寶山,一手抓向崔一倫。

  忽聽得有人冷笑說道:「不錯,我們就是想要造反,你能怎樣?」聲到人到,來的正是孟華!孟華的劍尖已經指到他的背心,諸青崖這一驚非同小可,那裡還有餘暇抓人?

  只聽得聲如裂帛,厚絨帳幕已給諸青崖撕開,竄了出去。可是他剛剛竄出帳外,腳步未穩,驚魂未定,只見又是冷電精芒,耀眼生纈,一個清脆的聲音斥道:「你既然是要給韃子皇帝賣命,還想逃麼?」這個人,不用說當然是和孟華一起來的金碧漪了。

  諸青崖也委實了得,在這性命俄頃之際,雖驚不亂,一個「移步換形」,閃開金碧漪迎面刺來的一劍,說時遲,那時快,一刀一劍,已是掣在手中。喝道:「好呀,你這丫頭也敢欺我,我與你們拼了!」聲出招發,刀走偏鋒,劍卻掄圓,當作大刀劈下。他是想要一招制勝,只盼能夠擒下金碧漪,便可拿來要脅孟華。

  他這刀劍性能互易的打法,本是武林一絕,倘若金碧漪初次和他交手,恐怕這見面一招,她就要應付不來。但好在日前孟華與她已經與諸青崖鬥過一場,回來之後,二人仔細琢磨,已經大致懂得他這種打法的奧妙。雖然金碧漪還是敵不過他,但卻不至於立即給他制伏了。

  但這一招是諸青崖的救命絕招,卻也端的非同小可,只聽得「當」的一聲,刀劍相交,迸出火花。金碧漪本已是劍走輕靈,避實就虛了的,但還是給他的厚背斫山刀磕著劍鋒,虎口發熱,青鋼劍幾乎掌握不牢。

  諸青崖一個盤龍繞步,正要續施殺手,說時遲,那時快,孟華亦已裂帳而出,劍隨身走,徑刺他的後心。

  雙劍迅即合璧,諸青崖本領再強,亦難逃脫了。

  此時帳外人聲鼎沸,崔寶山的親兵已是紛紛奔來。

  一來是孟華二人雙劍合璧,已經懂得應付諸青崖的獨特打法;二來諸青崖知道大勢已去,連崔寶山也已「反叛」了,饒他如何力持鎮定,也是難免意亂心慌。

  不過數招,只聽得同時「嗤、嗤」兩聲輕響,孟華一劍穿過了諸青崖左肩的琵琶骨,金碧漪也是一劍穿過了他右肩的琵琶骨。

  兩邊琵琶骨都被刺穿,多好的武功,亦已廢了。

  孟華一把揪住諸青崖,喝道:「公事不必和你談了,如今我只問你,你把我的弟弟藏在那兒,趕快將他交出,我還可以為你說情,饒你一命。」

  諸青崖冷笑道:「莫說我不知道,知道也不會告訴你!」冷笑聲中,鮮血汩汩的從嘴角流出。說完便即倒地身亡。原來他自知武功已廢,生不如死,是以趁著還能運最後一口真氣的時候,自斷經脈而亡。

  此時一眾將官亦已紛紛趕到,見此情狀,無不駭然,爭相問道:「大帥,這是怎麼一回事?」

  崔寶山心意已決,倒是鎮定非常了。緩緩答道:「沒什麼,只是我不想把這場仗再打下去了。你們意見如何?」

  人同此心,心同此理。一眾將官的回答當然也是一致的:「唯大帥馬首是瞻。」

  ***

  喜氣洋溢草原,歌聲響徹四方。戰爭結束帶來的歡樂,比「刁羊大會」還更熱鬧。參加慶祝的人群也包括了崔寶山手下這五萬業已解甲的清軍。

  但美中不足的是,孟華還沒找到他的弟弟。孟華起初以為那個捉了他弟弟的軍官是諸青崖,但崔寶山和崔一倫都說不知道這件事情。按情理而論,假如真是諸青崖把楊炎捉回軍中,無論如何,他是不能瞞過這兩個人的。

  戰爭結束之後,崔寶山也曾幫忙他查問遍所部官兵,依然查不到楊炎的下落。

  回疆的戰爭已經結束,孟元超自是不能因私事逗留,必須和參戰的義軍重返柴達木了。

  孟華請求父親,讓他和金碧漪留下,繼續找尋弟弟。

  冷冰兒的傷雖然並無性命之憂,但也須返回天山調治,方能恢復武功。

  孟元超考慮了兒子的請求,終於答應了他。囑咐他先把冷冰兒送回天山,然後找尋弟弟。並且把找尋段劍青的任務也交托與他。

  ***

  可是一年過去了,兩年過去了,三年也過去了。孟華還是找不著他的弟弟,也找不著段劍青。

  他和金碧漪踏遍了莽莽草原,皚皚雪峰。雖然找不著弟弟,卻在回疆各地幹了許多行俠仗義的事。

  他們的行蹤飄忽,草原上的牧民把他們比做牧野流星,雖然是一閃即過,卻帶來了光亮。正是:

  大地忍令浮劫火,風霜歷盡訂三生。少年豪氣任縱橫。
  折戟消兵歌牧野,沉沙洗甲看流星。難忘最是弟兄情。

  (全書完,請續看《彈指驚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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