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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九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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按說她眼見韓紫煙喝過了這杯茶,是可以放心喝的,但她對韓紫煙的下毒本領實是深懷戒懼,心裏想道:「還是滴水不沾的好。」於是說道:「我不喝。你也最好少點哆嗦。」 韓紫煙道:「唉,我自己都喝了,你還怕我會下毒麼?你不喜歡我說話,我不說就是。不過,有件事情,希望你告訴我,怎的你會找到這兒?」 牟麗珠哼了一聲,說道:「若要人不知,除非己莫為。你以為你做了將軍的夫人,就可以瞞得過別人耳目麼?」 韓紫煙道:「大小姐,你是怎樣打聽出來的?你說給我聽,免得我死了也要做個糊塗鬼。」 牟麗珠思忖:這件事告訴她也是無妨。便道:「是你的師姐辛七娘臨終之際告訴我的。」 韓紫煙又驚又喜,說道:「我的師姐死了?」 牟麗珠道:「不錯,她是自作孽,不可活!」當下把辛七娘如何受梅山二怪的折磨,終於和梅山二怪同歸於盡的事情簡單地說給韓紫煙知道。 「她倒是人之將死,其言也善。只可惜她後悔已經遲了。」牟麗珠最後說道。 牟麗珠把辛七娘的事情告訴她,用意自是在於給她警惕,希望她將功贖罪,及早回頭,莫要像她師姐那樣,悔之已晚的。那知韓紫煙聽了,心中卻是去了一層顧忌,暗暗歡喜。 「奇怪,我為什麼這樣渴睡?」牟麗珠不知怎的,忽地感覺眼皮沉重,神智也漸漸有點迷糊了。此時她只想倒在這張床上,睡一大覺。 就在此時,忽聽得營帳外面隱隱約約似有吆喝之聲。這種拉長了聲音的吆喝,在軍營中是用來代替鳴鑼開道的。韓紫煙面露喜色,說道:「好像是崔寶山回來了。大小姐,你可不能在這緊要關頭打瞌睡啊。還是喝一杯茶提提神吧。」 牟麗珠只覺精神渙散,睜大眼睛,眼前的景物都好像蒙上一層灰濛濛的塵霧,看也看得不大清楚了。牟麗珠大吃一驚,連忙拔劍出鞘,喝道:「韓紫煙,你、你好……」不料她越想用力握緊寶劍,氣力越是不聽使喚,「噹啷」一聲,她那把寶劍竟然跌落地上。 韓紫煙回過頭來,淡淡說道:「我沒什麼不好啊!大小姐,你現在想要殺我,恐怕難了!」忽地提高聲音大叫:「來人呀,有刺客!」牟麗珠使出最後一點氣力,撲上前去,對準地的背心就是一掌,這一掌打得韓紫煙悶哼一聲,登時暈了過去。 可是牟麗珠在打暈了她之後,本身亦已支援不住,癱在地上。在她失去知覺的前一刻,隱隱聽得崔寶山在叫:「夫人別慌,我來了!刺客在那裏?」牟麗珠心頭一涼,她希望丹丘生能夠先來到的,這希望是落空了。 原來韓紫煙焚的那爐檀香,乃是一種慢性的迷魂香。吸了這種迷魂香,要在半個時辰之後方始昏迷。 牟麗珠也並非不夠小心,這爐檀香是早已點燃了的,她想韓紫煙事先不可能知道她要來,這爐檀香若是毒香,她如何還能請段劍青到房中和她私會?是以她根本不疑心這爐檀香,只道自己滴水不沾,料想韓紫煙也無別的手段下毒。那知她滴水不沾,卻正好著了韓紫煙的道兒。 原來和牟麗珠猜想的恰恰相反,那壺茶裏並無毒藥,卻有解藥。必須喝了這茶,方可解那慢性迷魂香的毒。韓紫煙焚起這種慢性迷魂香,在她房間裏的假如是自己人的話,當然會喝她的茶,只有敵人,才會疑心她在茶裏下毒。所以她再三請牟麗珠喝茶,這正是兵法上「虛者實之,實者虛之」的道理。心思當真是用得十分靈巧。 隨同崔寶山回到這座營帳的有大內三高手——衛托平、葉谷渾和劉挺之。還有他自己的兩個心腹衛士,一個是滄州大聖門的高手孫道行,一個是獨腳大盜出身的以三才劍稱雄江湖的張火生。這兩人各有獨門武功,本領不在大內三高手之下。 韓紫煙在叫了一聲「有刺客」之後,便給牟麗珠擊暈。崔寶山沒聽見她的聲音,心知不妙,大叫道:「都隨我來!」衝入臥室,看見韓紫煙倒在地上,這一驚非同小可,救人要緊,當然無暇搜查刺客了。 崔寶山挑了一撮「行軍散」彈入她的鼻孔,韓紫煙打了一個噴嚏,這才醒了過來。一醒過來,便即叫道:「那妖女呢?」 崔寶山怔了一怔,道:「什麼妖女?」張火生眼快,看見床底有一把劍,當下不聲不響,拔出劍來,挑開床帳,唰的一劍就向帳後刺去。牟麗珠正是躲在帳後,靠著牆壁,但已不省人事了。正是: 十萬軍中寒敵膽,要憑一劍報深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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