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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七〇


  陽繼孟乘機一把就向她的琵琶骨抓去,牟麗珠無暇思索,只能一個「細胸巧翻雲」的身法向後倒縱,卻忘記了後面乃是懸岩,她已經退到了邊緣了?

  牟麗珠一腳踏空,眼看就要墜下深不可測的幽谷,陡然間只覺身子一輕,手掌已是給丹丘生牢牢握住。

  救人攻敵,同時施展。丹丘生伸出右手,拉起牟麗珠,劍交左手,一招「排雲駛電」,立即朝著正在撲過來的陽繼孟咽喉疾刺。他這左手劍法勁道不及右手使劍之強,但卻更為奇詭。倉猝之間,陽繼孟未省起這是左手劍法,本能的向左方一閃,等於是送上去給他劍刺,只聽得「嗤」的一聲,胸衣已是給劍鋒劃開一道裂縫。幸而由於丹丘生需要同時用力把牟麗珠拉起,本來勁道就已較弱的左手劍更加弱了,否則這一劍已是開膛剖腹之災。

  說時遲,那時快,丹丘生已是把牟麗珠拉了起來,輕輕用了一股勁,把她推過一邊。

  在這瞬息之間,三個人都是嚇出了一身冷汗。牟麗珠和陽繼孟都是死裡逃生,固不必說;丹丘生救起牟麗珠之後,這才知道吃驚,要是稍遲片刻,真是不堪想像!

  陽繼孟只道丹丘生還在和海蘭察惡戰,做夢也想不到他會突然出現。只好硬著頭皮喝道:「你們並肩子上吧,我豁出了這條性命不要,和你們拼了!」

  丹丘生哼了一聲,說道:「我和你一樣,都是鬥了一場的,誰也沒有占誰便宜。只要你有本領勝得我一招半式,我就放你逃生,決不請人幫手。」

  陽繼孟喝道:「好,這是你自己說的!」大喝聲中,雙掌齊發,一照面就使出了第八重的修羅陰煞功。

  丹丘生喝道:「來得好!」說到一個「好」字,已是刺出了六六三十六劍,出招之快,真個是快如閃電!

  過去他們曾經兩度交手,雖然兩次都是陽繼孟敗在丹丘生手下,但丹丘生對他的修羅陰煞功也是頗有顧忌的。這次卻大不相同了。

  原來修羅陰煞功和七煞掌的功夫一樣,都是頗為耗損內力的。陽繼孟剛才要憑修羅陰煞功來活擒牟麗珠,然未使到第八重的功力,內力亦已消耗不少了。丹丘生雖然也是曾經和海蘭察劇鬥一場的,不過由於海蘭察尚未使出七煞掌來對付他的,他的內力倒是要比陽繼孟消耗得較少。

  另一方面,他們上次交手,距今已有三年。三年當中,丹丘生勤練內功,陽繼孟雖然也有進境,卻是遠不及他。

  有這兩個原因,此消彼長,丹丘生應付陽繼孟的修羅陰煞功,當然就要比從前容易得多了。

  未滿百招,陽繼孟已是只有招架之功,毫無還手之力。丹丘生唰的一劍,劍氣如虹,直指陽繼孟的琵琶骨。陽繼孟無法招架,只能退後。

  陽繼孟後退一步,丹丘生就踏上一步,唰的又是一招「白虹貫日」,劍尖仍然不離陽繼孟的琵琶骨。

  陽繼孟嚇得面如死灰,一步步退到了懸崖的邊緣。和牟麗珠剛才的處境,一模一樣。他自知無力抵抗,雙手垂了下來,嘴唇開闔,似乎想說什麼,卻沒有說。

  丹丘生冷笑道:「你也知道害怕了麼?你作惡多端……」他在冷笑聲中,劍尖仍然是指著陽繼孟的琵琶骨的,話未說完,只見陽繼孟一個轉身,自己跳下去了。他那裡知道,當丹丘生罵他「作惡多端」之時,其實卻是有意只廢他的武功,但可饒他性命的。

  丹丘生歎了一聲:「可惜,可惜!」

  牟麗珠詫道:「這樣一個作惡多端的妖人死了,有什麼可惜?」

  丹丘生道:「我不是可惜他,我是可惜修羅陰煞功只怕就要從此失傳。其實武功本身我認為是並無邪正之分的,只要用得其當,就可扶善鋤惡,無論如何,修羅陰煞功總算是一門武林絕學。」

  牟麗珠歎道:「分別了十八年,你還是從前一樣心地慈悲,記得當年你也是不忍殺何洛的。」

  丹丘生聽她一開口就提起十八年前之事,卻是不由得心頭一動了。

  牟麗珠微喟道:「想不到隔別十八年,咱們還能會面。多謝你又一次救了我的性命。」

  丹丘生道:「我更感激你為我辯白冤情。」

  牟麗珠歎道:「咱們曾經生死與共,大家都莫說客氣話了。不過世事的變化,的確是出人意料之外。丹丘生,你還記得十八年前,咱們分手的時候,你說過的話麼?」

  丹丘生心頭一熱,說道:「是啊,那時我以為我這一生是註定要受冤枉的了……」

  往事歷歷,如在目前,他當然不會忘記分手那一幕的。

  牟麗珠就像現在的模樣,站在他的面前,用含情脈脈的眼光看著他。

  所不同的是,那時她的眼角有晶瑩的淚珠,為著無可奈何的分手而傷感;而現在,她的目光則是充滿著重逢的喜悅。不,還不僅只是喜悅這樣簡單,他甚至可以從她的目光之中感覺得到,她是蘊藏著一種對自己期待的心意了。

  其實早在十八年前,他已經知道牟麗珠對他的心意的。

  他知道牟麗珠捨不得和他分手,他又何嘗捨得和她分手呢。

  他記得那時曾對她長歎說道:「除非、除非這案情有大白於天下的一天,否則咱們是註定不能同在一起的了。」

  想不到他當初以為永遠不會來到的這「一天」,終於是在今天來到了。如今,面對著牟麗珠含情脈脈的目光,一時間他倒是不知應該怎樣說下去了。

  牟麗珠仰著粉臉望他,等待他繼續說下去。臉色還是很蒼白,不過蒼白之中卻已有了一抹微紅。

  丹丘生瞿然一省,說道:「麗珠,你還覺得冷麼?第八重修羅陰煞功的奇寒之氣可是不容易抵受的啊!咱們還是先加預防好些,別讓寒毒留在你的體內。」一面說話,一面伸出手去握著牟麗珠的掌心。

  牟麗珠的身體的確還是感覺寒冷,但心裡可是熱乎乎的,半晌說道:「我已經好得多了,你,你還有什麼話要說嗎?」她得到丹丘生助她運功以令血脈流通,此時身體也已感覺暖和了。

  丹丘生低聲說道:「咱們回去慢慢再談,你現在有沒有別的事情?」

  牟麗珠也是瞿然一省,說道:「我真糊塗,幾乎忘了。」

  丹丘生連忙問道:「什麼事情?」

  牟麗珠道:「你可曾見著那個妖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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