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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二七


  洞真子道:「我知道。但你可知道他現在是什麼身份嗎?」洞冥子道:「他是什麼身份?」洞真子道:「目前我也還未能確定,不過這錦匣既然是在他手裡,我就得先問個清楚。」

  原來孟華被擒之後,洞冥子在他身上搜出掌門師兄送去給唐經天的那個錦匣,錦匣裡有丹丘生的檔案,有洞真子寫給唐經天的親筆函件。雖然那些材料和信件,師兄都是偏袒他的,他也不能不吃驚了。茲事體大,雖然他要謀奪師兄的掌門之位,表面上也不能不尊重師兄。他想反正這個掌門人的位置,師兄已是要拱手讓給他的了,倘若因此事鬧翻,反而不妙。是以打算在稟明師兄之後,說服師兄同意,再殺孟華。不料師兄卻是一口拒絕。

  洞冥子道:「師兄,這錦匣是你托唐加源拿回去給他父親的吧?」

  洞真子道:「不錯。怎樣?」

  洞冥子道:「孟華這小子的本領比丹丘生還要高明,當然憑他現在的本領,要想從唐經天手中奪來這個錦匣是決計不能的,但要是從唐加源手裡,那他恐怕還是做得到。我不相信這樣機密的事情,唐經天會交托給他!」

  洞真子道:「無論如何,總得問個明白。你進去瞧瞧,他醒了沒有?」

  洞冥子淡淡說道:「這小子吸進了辛七娘的迷魂香,辛七娘還不放心,又給他服了酥骨散。最少也恐怕還得一天才能醒來。」

  孟華這才知道,原來他已是和金碧漪一樣,著了酥骨散之毒了。心想:「怪不得我不能動彈,這酥骨散果然是名副其實。不過那迷魂香卻似乎沒什麼了不起,何須等待明天,我現在不就已經醒了?」其實迷魂香的厲害,實是不在酥骨散之下,只因他已得張丹楓和天竺、波斯三家的內功心法,雖然在昏迷之中,內息亦是綿綿不斷,產生自然抗毒的功能,這才能夠在不過三個時辰之內,便即蘇醒。

  洞真子道:「你不可以請辛七娘把解藥給你嗎?」

  洞冥子冷冷說道:「師兄,辛七娘的怪脾氣你又不是不知道,我可不想碰這個釘子。尤其她昨晚給人冒充我幾乎騙去她的解藥,她更是不放心把解藥交給任何人了。」

  洞真子道:「我不要酥骨散的解藥,只要迷魂香的解藥也不行嗎?」

  洞冥子道:「我知道她是不會給的。師兄,你不相信,你自己去試一試。」

  洞真子有點著惱,說道:「好,反正後天才是會期,明天中午時分,他總會醒來了,我還來得及問他。你把他交給我吧。」

  洞冥子道:「你把他帶走,你不相信我嗎?」

  洞真子道:「不是不相信你,我只是想早點知道真相,他一醒我就要問他的。讓他在我那兒,可省得我走來走去。你不放心我把他帶走,難道也是不相信我嗎?」

  掌門師兄這麼說話,洞冥子自是不便拒絕了。當下說道:「師兄,你知道真相之後,準備如何?」

  洞真子道:「要是他並非唐經天派來的,我便讓你把他殺掉!」

  洞冥子道:「要是他萬一真的是唐經天派來的呢?」

  洞真子道:「我自有處置的辦法,總之我也不會馬上就放虎歸山讓你為難的,放心吧。」

  洞冥子還想說話,洞真子又道:「金逐流的女兒我讓你們處置,這姓孟的你也應該放心讓我處置了。」

  洞冥子暗吃一驚,心道:「師兄的耳目也真不少,我只道這件事情他不知道,原來他也知道了。不知是那個弟子告訴他的,我倒要仔細查查。」

  孟華假裝熟睡,故意把呼吸弄得比常人還要微弱得多。只聽得腳步聲走近身旁,洞真子一探他的鼻息,抓著他的手搖了一搖,孟華只覺虎口麻癢癢得好不難受。幸而他的武功雖然暫時消失,所學的上乘內功心法可沒忘記,真氣還在繼續運行。這才能夠忍住,沒有叫出聲來。

  洞真子道:「辛七娘用的藥真厲害,果然還是昏迷未醒。看這樣子,我還擔心他中毒太深,過了十二個時辰,恐怕也未必能夠醒呢。」

  洞冥子幸災樂禍地說道:「我把他交了給你,他的死活我就管不著了。不過,師兄,你怎樣將他帶走。這件事情,我想你和我都是一樣,不願意讓多人知道吧?」

  洞真子道:「當然,你叫大石進來。」

  大石道人進來之後,洞真子道:「師弟,借你這口衣箱一用。我看這口箱子是可以容納得了一個人的。」

  洞冥子拿開衣物,騰出空箱,把孟華鎖在裡面。叫大石道人扛著箱子把孟華送往師伯那邊。

  孟華在箱子裡什麼也看不見,只感覺到是走了好長的一段路,大石道人才把他放了下來,心裡想道:「這座清虛觀倒是好大。即使我武功恢復,要找漪妹,恐怕也難。」

  大石道人把箱子放了下來,垂手說道:「師伯還有什麼吩咐?」

  洞真子道:「沒你的事了,你回去吧。今日之事,你可不能讓別人知道。」

  大石道人道:「弟子懂得。」說罷便即告退。孟華聽得輕輕關上房門的聲音。他正在琢磨待會兒要怎樣和洞真子說話,還有是否再假昏迷一會?琢磨未定,洞真子已是把箱子打開,說道:「別假裝了,出來吧!」

  原來洞真子在劍術上不如師弟,但內功的造詣卻是要比洞冥子高明許多。他在抓著孟華的手搖動之時拇指按著他的寸關之處,等於是替他把脈,早已知道他是假裝昏迷的了。不過還未弄得清楚的是,不知他的武功是否已經恢復幾分?

  孟華說道:「太師叔明鑒,弟子雖然已醒了半個時辰,但還是沒有氣力自己爬出來的。」

  洞真子一把抓著他的琵琶骨,將他提了起來,試出他果然是武功完全消失,氣力恐怕還不如一個久病初愈的人,這才放下了心,說道:「你已經醒了半個時辰,如此說來,我和師弟的談話你都聽見了?」

  孟華說道:「請太師叔恕弟子無心偷聽之罪。」

  洞真子面色一沉,說道:「你的師傅早已被逐出本門,據我所知,你也曾劍傷我的師弟洞冥子。這太師叔三字,我擔當不起。」

  孟華說道:「弟子那次是逼不得已才和洞冥子動手的。」他心裡痛恨洞冥子,口裡說出來的話,自然是直呼其名,而不尊稱為「太師叔」了。

  洞真子更不高興,說道:「對啦,你的本領已是遠勝我崆峒派的任何一個,客套話你就無謂說了。咱們打開天窗說亮話,你既然偷聽了我和師弟的談話,你也該知道我要問的是什麼了,請回答吧。」

  孟華無暇和他解釋,心想:「且先把緊要的說了再講。我是看在師傅份上才尊重他,他不認我做本門弟子,我又何必自討沒趣。」於是改過稱呼,說道:「你老人家猜得不錯,那個錦匣確實是天山派的掌門人唐經天托我帶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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