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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六一


  §第三十四回 打碎毒杯救大俠 計擒惡霸獲名駒

  主意打定,孟華一聲大喝,立施殺手!

  這九個紅衣喇嘛乃是按照幹、坤、艮、兌、離、震、巽、坎八個方位布成陣勢的。八個喇嘛各占一個方位,武功最強的天泰上人則居中策應。孟華倏地出手,坎位的那名喇嘛首當其衝,按照陣法,巽震兩個方位的喇嘛各出錫杖抵禦,引他深入陣中。

  那知孟華的劍法不但快到極點,而且奇詭莫測,眼看他的劍勢本是向坎位刺來,那三個並肩抵禦他的喇嘛只覺眼睛一花,孟華的劍勢已是突然轉向,指到了離位的那名喇嘛了。這名喇嘛是未曾和孟華交過手的。

  一來是陣勢未曾合攏,二來是這名喇嘛沒有和孟華交手的經驗,他一見劍光,橫杖一擋,正好露出左脅的空門,只聽嗤的一聲,緊接著當的一響。那名喇嘛已中了一劍,鮮血流出,把大紅袈裟染得更紅了。這還幸虧是居中策應的天泰上人一見不好,錫杖立即打來,來得及時,否則他已是性命不保。

  孟華的寶劍給天泰上人的錫杖碰個正著,虎口微覺酸麻,冷笑道:「敗軍之將,亦敢言勇?」冷笑聲中,身形平地拔起,天泰上人呼的一杖從他腳底掃過,說時遲,那時快,他的長劍已是淩空擊下,左右閃動,徑刺天泰上人一雙眼睛!

  天泰上人硬接他那一劍,也是不由得胸口一震,心中大吃一驚:「這小子比起兩年前在小金川的時候,不但劍術精妙得多,功力也好像居然在我之上了。」眼看他的劍勢淩空下擊,淩厲非常,不覺慌了。不求有功,但求無過,連忙沉肩縮背,身軀矮了半截,禪杖反圈回來,護著頂門。

  那知孟華又是一招避強擊弱,避實擊虛,半空中一個鷂子翻身,指東打西,指南打北,幾乎是在同一時間,一招之內,連襲艮位和坤位的兩名喇嘛。天泰上人忙於防禦自身,在這瞬息之間,那裡還來得及按照原來的陣法居中策應?

  孟華以家傳的快刀刀法化為劍法,在傷了那兩名喇嘛之後,一招「夜戰八方」,劍勢所及,當真是有如驚虹駭電,不過片刻,另外三名喇嘛又正傷在他的劍下,天泰上人的陣勢根本布不成功!

  此時沒有受傷的只有天泰上人和兩個武功較強的喇嘛了。雖說「較強」,也僅是暫時能夠招架而已。

  六個業已受了傷的喇嘛,那裡還敢再拼,發一聲喊,全都跑了。天泰上人一手揮杖,一手揮舞袈裟,當作盾牌,掩護徒眾撤退。他的內功造詣確也不凡,一件柔軟的袈裟,居然揮舞得呼呼帶風,儼如一片紅霞,裹住孟華的劍光。

  孟華喝道:「有膽的你莫逃!」劍光一起,儼如黑夜繁星,千點萬點,直灑下來。這一招名為「星漢浮槎」,正是他新近學到手的一招天山劍法中的追風劍式,卻用自己的家傳快刀刀法使出來,快上加快,即使是金逐流和唐加源使這一招,恐怕也及不上他使得如此淩厲。

  頓然間紅霞盡斂,天泰上人那件大紅袈裟已是穿了個窟窿。那兩個未曾受傷的喇嘛亦已跑了。

  天泰上人振臂拋出袈裟,喝道:「好小子,暫且讓你逞強,有膽的你來追我!」

  孟華挑開袈裟,只見天泰上人已是一溜煙似的跑出了百步開外,他和那兩個喇嘛是各自向不同的方向跑的。

  以孟華的輕功,追上天泰上人並非難事。不過估計恐怕也得半個時辰。

  一來恐怕他們另有陰謀詭計,二來孟華有要事在身,此時他只怕時間不夠,焉能再追窮寇?

  抱著萬一的希望,孟華回過頭來,察看那匹跌落陷阱的坐騎,希望它沒有受傷,尚堪使用。可惜希望成為泡影,那駿馬縮成一團,臥在溝中,口吐白沫,動也不能動。頭上插著一支箭,眼看就要死了。一支箭竟能射殺一匹駿馬,顯然是毒箭無疑。孟華想起剛才的驚險,不禁出了一身冷汗。他不忍這匹伴隨了他多日的坐騎受苦,只好閉著眼睛在它的咽喉刺了一劍,讓它死得痛快一些。

  失了坐騎,孟華只好跑路了。本來他以為可以在日落之前追得上尉遲炯的,如今可不由得大大擔憂了。

  要知他從丁兆鳴那裡得來的消息,在尉遲炯所要聯絡的回疆十三個部落之中,最後那兩個部落的酋長是和清廷有勾結的。他們很有可能謀害尉遲炯。如今孟華已經走過了十個部落,連同羅海所屬的那個部落則是十一個了。亦即是說尉遲炯就有可能在前面那個部落遇害。

  從第十個部落到第十一個部落,普通的坐騎要走三天。孟華原來的估計是在今天日落之前,至遲明天上午可以追上尉遲炯的,那當然可以沒事。但如今他失了坐騎,輕功多好,恐怕也不能在兩天之內趕到了。

  三個月前,他在赴西藏的途中,已經見到「五官」之首的鄧中艾,如今又碰上了「四僧」之首的天泰上人,心中難免更增憂懼。

  「清廷在小金川的高手,一批批的調來。鄧中艾在拉薩出現,拉薩就發生布達拉宮之變,如今這個番僧在此出現,自必也是有所為而來。今日之事,恐怕就是他們和天狼部的酋長計畫好的。為的不是要對付我,而是要消滅有可能來幫忙尉遲大俠的可疑人物,好令尉遲大俠在深入虎穴之後孤立無援。我是適逢其會,給他們碰上了。」孟華心想,天狼部就是前面的那個部落。

  從種種跡象,他發現尉遲炯的危機越來越大,恨不得插翼飛到天狼部。可惜他的輕功雖好,卻不是飛毛腿。有什麼辦法能夠在明天趕到呢,走了一個白天,還未到整個行程的三分之一,天色又快黑了。

  忽聽得馬鈴聲響,孟華抬頭一看,只見前面來了一個騎馬的老牧人。

  孟華如獲至寶,連忙跑上前去,攔住馬頭。他的身上沾滿泥沙鞋穿衣爛,形狀極為狼狽。那老牧人大吃一驚,喝道:「你想幹什麼,我是身上沒有分文的窮漢!」

  孟華連忙用新學來的哈薩克方言結結巴巴地說道:「我不是強盜,我想買你這匹坐騎。」說罷拿出一錠黃金,塞到那老牧人的手裡。

  新疆是產金的地方,老牧人雖然家貧,金子是見過的,一看他這錠金不假,反而更為疑惑了。在新疆黃金雖然不如內地珍貴,但這錠黃金還是足以購買一匹強壯的好馬的。他自問自己這匹劣馬,可值不了這個價錢。

  「這是我自用的坐騎,多少錢也不賣的。」老牧人說道。

  孟華人急智生,說道:「你知道巴納族的羅海族長嗎?」那老牧人怔了一怔,說道:「他是我們哈薩克族的老英雄,我怎能不知?你和他是……」

  孟華說道:「你看,這是他親筆寫的書信。」無可奈何,他只好拿出羅海給他的介紹信了。這本來是給各個部落酋長看的。幸好這老牧人識得回文。

  老牧人看過書信,對孟華沒那麼害怕了。但還是疑心未消。

  「你從羅海那裡來,怎的沒有坐騎?」老牧人問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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