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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三〇


  此時形勢分明,要是金碧峰能夠首先擊敗劉挺之的話,他便可以騰出手幫助江上雲一臂之力,立即挽回敗局。但若是江上雲支持不到那個時刻,葉谷渾擊敗了他,回過頭與劉挺之聯手,那麼金碧峰也是必敗無疑了。至於孟華這邊,目前還是殺得難解難分,未知何時方能勝負。江上雲也不指望孟華能夠抽出身來,助他一臂之力。

  金碧峰急於求勝,連使險招,劉挺之驀地快刀疾削,「嗤」的一聲,劃破了金碧峰的衣裳。金碧峰非但擺脫不了他的纏鬥,反而險些被他所乘。金碧峰無可奈何,只好再使大須彌劍式,化解劉挺之的攻勢,然後再行反擊,等於把剛才搏鬥的過程,又來一次重演。等到金碧峰重新再佔上風之時,江上雲的形勢是更加危急了。

  孟華鬥了數十招,劍勢漸漸緩慢下來,額頭的汗珠好像黃豆般大小,一顆顆滴下。

  鄧中艾大喜道:「這小子不濟啦!」話猶未了,果然就給他發現孟華的劍法之中有老大一個破綻,鄧中艾曾經兩次吃過孟華的虧,此時急於報仇,立即欺身進撲,雙筆齊飛,左點「期門」,右點「中字」,這兩處都是人身的死穴!

  衛托平叫道:「提防有詐!」就在這電光火石之間,只見鄧中艾一聲尖叫,肩頭已是著了一劍。衛托平一掌劈去,打了個空,說時遲,那時快,孟華的身形儼似陀螺疾轉,一個盤旋業已轉到江上雲的身邊。

  原來孟華情急智切之間,難以擺脫這兩個高手,他是故意以內力迫出汗珠,裝成支援不住的模樣的。至於最後那招劍法中的「破綻」,當然也是故意「賣」給鄧中艾的。

  鄧中艾中了他的驕兵之計,不幸中之「幸」,得到衛托平及時提醒,這才只是傷了肩頭的一點皮肉,否則只怕琵琶骨也要給孟華的利劍刺穿。

  孟華來得恰是時候,葉谷渾正在一掌向江上雲拍下!

  饒是他縮手得快,一根小指頭已給孟華快劍削掉。

  葉谷渾也真頑強,一聲大吼,伸出沒有受傷的左掌,又向孟華劈下。背後兵器挾風之聲,鄧中艾的雙筆指到了他後心的風府穴。

  江上雲可也沒有閒著,壓力一消,唰的一劍便刺出去。他鬥了這許多時候,一直屈處下風,正自一肚悶氣,這一劍又狠又準,恰好刺穿了葉谷渾的掌心,葉谷渾的大摔碑手功夫登時給他破了。掌心鮮血淋漓,比給孟華削掉一根小指頭還更嚴重得多。

  孟華一見江上雲那樣出招,已知葉谷渾難以抵擋,當下反手一劍,盪開鄧中艾的判官筆,喝道:「你是嫌傷得太輕了吧?好,咱們再來性命相拼!」

  葉谷渾傷了掌心的勞官穴,大摔碑手的功夫已給破掉,再練最少也得三年,情知已是無力再戰,只好忍住疼痛,惡狠狠地罵道:「好,我記著你這兩個小子,三年後定報此仇!」扔下這句話,腳步一個踉蹌,險些摔倒,連忙一跛一拐地跑出門外。孟華笑道:「好,莫說三年,十年我也等你。」唰唰兩劍,左攻鄧中艾,右刺衛托平。

  葉谷渾一逃,劉挺之可就慌了。金碧峰喝道:「想要跑麼,沒有那麼容易!」只聽得一片斷金戛玉之聲,金碧峰一招「三轉法輪」,把劉挺之那柄緬刀絞得斷為三截。

  衛托平見狀大驚,喝道:「小子休要逞能!」聲發掌到,金碧峰聞得腥風撲鼻,知道他是毒掌,側身一閃,橫劍截他手腕。說時遲,那時快,衛托平已是把驚惶失措的劉挺之一拖,沉聲說道:「君子報仇,十年未晚!」原來他見葉谷渾受傷,劉挺之已斷了兵刃,以三敵三,自忖已是決無取勝把握,唯有三十六計走為上計了。

  鄧中艾乃孟華手下敗將,一見衛托平跑過去援救劉挺之,便已知他心意是想逃跑,那裏還敢和孟華拼命?比衛、劉二人更快一步跑出大門。金碧峰冷笑道:「你算什麼君子?你是鷹爪!」話未說完,衛托平和劉、鄧二人的影子早已不見了。

  孟華插劍入鞘,施了一禮,說道:「多謝金兄、江兄相助之德。」

  江上雲冷冷說道:「昨晚你幫了我們的忙,今晚我們也來幫你的忙。從今之後,咱們誰也不欠誰的人情!」孟華怎也想不到江上雲竟會如此說話,不禁為之一愕,江上雲轉身便走。孟華叫道:「兩位且慢!」金碧峰冷冷說道:「你想怎樣?」

  這剎那間,孟華真的不知怎麼說才好,想了片刻,心情一陣激動,衝口而出,說道:「江兄,你錯了!」江上雲側目斜睨,一副不屑的神氣說道:「我有什麼錯了?倒要請教!稱兄道弟,卻可不必。」

  孟華說道:「昨晚我是為了義軍的事情,冒險闖進布達拉宮,和你們的目的完全一樣。說不上是誰幫忙誰。」

  江上雲道:「不管你的目的如何,你做了這件事,也就是幫了我們的忙了。我幫你也並非為了你,總算是還了你這一份人情。」

  這話雖則仍然似是而非,態度總算好了一些。孟華說道:「過去或許我有冒犯你的地方,請你原諒。不過或許你也仍然對我懷有成見,你願意稍留片刻,聽我解釋嗎?」

  江上雲冷冷說道:「我沒有功夫聽你囉嗦。我不和你再次比劍,已經是原諒你了,你也無謂多說啦。」

  孟華本來不擅言辭,此時亦是不禁心頭有氣,於是撇開江上雲不理,說道:「金大哥,令妹……」

  金碧峰雙眼一瞪,喝道:「我的妹妹我自己管,不許你再提她!」

  扔下這句冷冰冰的說話,兩人身形一起,登時越過牆頭,逕自走了。

  孟華本來是想告訴他金碧漪的下落的,見他如此,心裏想道:「碧漪也未必喜歡見他,我何必自討沒趣。再說,他們倘若是為了我和碧漪要好的事情惱我,我也不知應如何解釋呢。難道要我放開碧漪,討他們喜歡嗎?」

  孟華這一猜其實並沒完全猜對,江上雲惱怒的原因比他所想的要複雜得多。金碧峰也是如此。

  要知他們都是自視甚高的人,江上雲本來和金碧漪的性情並不相投,他也並非非娶師妹不可,但兩家父母既然有過議婚之事,如今金碧漪不喜歡他而喜歡孟華,他這個自視甚高的人,自是感到顏面無光,自尊心受了大大的損害。金碧峰也是相類的心情,為了妹妹不聽他的話反而偏向「外人」,覺得有損哥哥的威嚴而惱怒。

  不過有一樣值得安慰的是:江、金二人總算知道他是一個什麼人了。縱然不把他當作朋友,也不會把他當作敵人了。

  孟華暗自思量:「只要他們不再把我當作敵人,那就行了,嗯,我也該走啦,只不知吉里父子如何?」剛要走進柴房察看,只見小吉里已經跑了出來,拍掌叫道:「孟大哥,你的本事真好,一個人打那麼兇的四個漢子,看得我都幾乎透不過氣來。不知幾時我才能學到你這般本事?」他身上滿是污泥,原來柴房側邊有一條乾的溝渠通向這座院子,他是從溝渠裏面鑽出來的。

  孟華說道:「怎的你還不走,太大膽了。」

  小吉里道:「爹爹也沒有走呢。孟大哥,剛才和你吵架的那兩個人是誰?」

  孟華說道:「他們是來幫我忙的。」

  小吉里道:「我知道。起初是他們幫你的忙,後來是你幫他們的忙。我不憧的是你們既然互相幫忙,為什麼又要吵架?」小吉里躲在溝渠裏面偷看,看不清楚,他對漢話也是一知半解,但從江、金二人說話腔調,卻可以猜想得到他們是和孟華吵架。

  孟華說道:「你年紀還小,我很難說得你懂。其實我和他們也不是吵架。小吉里,這些不緊要的事情咱們慢慢再說,我和你先到柴房去吧,你爹爹……」

  小吉里道:「爹爹已經來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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