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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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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碧漪還沒有找著楊華。 和江上雲一樣,她也是心亂如麻。同時感到了幾分歉意:「我這樣把他扔下,師兄此時不知是怎樣了?不過誰叫他對楊華成見太深,我說的話他又不肯相信。」 「急於找著楊華,攔阻他做傻事。這樁事情又是不能和師兄說的,唉,只好留待將來,再向他賠個罪吧。」 白馬跑得飛快,但跑了兩天,仍然沒有碰上楊華。 不知怎的,她忽然又想起江上雲說的那位鄧姑娘來了。「楊華真的和她很親熱麼?還是大師兄故意誇大其辭,為的是激怒我呢?」 她沒有見過鄧明珠,但她也曾聽人說過她的美貌。「楊華是個老實的人,他該不會見到人家的姑娘長得美貌就動了心吧?但江師兄卻說是親眼看見他們十分親熱?江師兄雖然脾氣古板,我不喜歡,可是他從來不說謊的。恐怕也不至於是為了要激惱我而說假話?」 馬兒在飛跑,心潮在起伏。金碧漪不覺感到幾分妒意了。草原上一陣寒風吹來,金碧漪瞿然一省,驀地發現了自己的秘密,不由得臉上發燒,想道:「我為什麼要妒忌那位鄧姑娘?啊,原來我是真的愛上楊大哥了。記得和他相識未久,他就和我說過,人之相知,貴相知心,雖然他從未有向我表白心事,我也知道他是喜歡我的,我為什麼還要懷疑他呢?」 正在胡思亂想之際,忽聽得背後馬鈴聲響,金碧漪不自覺的回頭一望。 幸虧她剛好回頭,就在此際,一技利箭正在向她射來。金碧漪把手一抄,接過了那枝箭,反彈回去。接著一個鐙裏藏身,避開了連珠續發的第二枝利箭。第三枝箭射來,已經是落在白馬後面。 金碧漪笑道:「我道是誰暗箭傷人,原來是你們兩個僥倖還沒死掉的狗腿子。」原來在她背後追上來的兩個人,正是個多月前,她和楊華在玉樹山碰上的那兩個御林軍副統領馬崑和御林軍軍官周燦。 當時他們都給楊華打傷,滾下山坡,金碧漪如今騎的這匹白馬,也正是從馬崑手中搶來的坐騎。這兩個人是奉命前往拉薩的,想必是他們一養好了傷,便即又趕來了。 馬崑大怒喝道:「好小子,膽敢偷了我的坐騎,有膽的你莫跑!」周燦也在喝道:「姓楊那小子呢?躲到那裏去了?」 金碧漪自忖未必打得過他們兩個,於是笑道:「有膽的你們追來吧,我和楊大哥正是在前面有個約會。你要見他,容易得很!」她扔下了兩句話,虛打一鞭,白馬嘶風,跑得飛快。轉眼之間,已是把這兩個人遠遠的拋在後面。 馬崑、周燦二人聽說楊華就在前面,不禁都是吃了一驚。周燦低聲說道:「只是這個小子,咱們還好對付。姓楊那個小子倘若真的也在前頭,咱們只怕吃虧。不如寧可多走兩天,走另一條路,讓開他們吧。」 馬崑是御林軍副統領身份,不好意思便即示弱,沉吟半晌,這才說道:「也好。反正這小子倘若敢當真騎了我這匹有大內烙印的白馬,前往拉薩,咱們的人也不會放過他的!」這幾句話他可是大聲說的了。為的是想恐嚇金碧漪前往拉薩,要知金碧漪倘若是真的和楊華前往拉薩,馬崑雖然在那裏有許多幫手,也還是有所顧忌的。 待到金碧漪走得遠了,馬崑壓低聲音說道:「你知道她是誰嗎?她不是小子,她是姑娘。」 周燦說道:「我也看出一點痕跡,似乎是女扮男裝的野丫頭。只不知是誰?」 馬崑說道:「我已經打聽出來了,她是金逐流的女兒。剛才我是特地不說穿,把他當作是不知來歷的小子辦的。你要知道金逐流雖然和咱們作對,但他是天下第一劍客,咱們的本領和他可差得遠。要報他的女兒幫那姓楊的小子傷了咱們之仇,也還是以當作不知為好。」 金碧漪並不知道已經給他們識破行藏,心裏還在暗暗好笑:「他們口口聲聲罵我是臭小子,要是我真的是個小子,倒可免掉許多煩惱。嘿嘿,這兩個鷹爪孫是老江湖,但我在不到兩個月中,和他們交手兩次,他們仍然看不出我的破綻,看來我倒也真的可以冒充『小子』了。」很為騙得過兩個精明幹練的公差的眼睛而得意。 但在得意之餘,卻也為了一樁事情有點煩惱。「原來這匹白馬是烙有大內鈐記的,我可還沒有留心在意。馬崑和周燦這兩個傢伙已經在路上發現,那個『五官』之首的鄧中艾和劉挺之、葉谷渾等人,想必更是在他們之前,早已到了拉薩。要是在拉薩給他們碰上,我孤掌難鳴,倒是麻煩。不過,也顧不了這麼多了。但願在路上就碰見了楊大哥。」 馬不停蹄的跑了約莫一個時辰,前面出現一條岔路,路口有間茶舖。金碧漪暗自思量:「我這匹白馬比他們的坐騎快得多,此時少說也把他們甩後三二十里了。莫說他們害怕碰上楊華,就是膽敢追來,也是決計追不上我的了。我倒不妨坐下來慢慢喝一杯茶,打聽打聽楊華的消息。」 金碧漪把白馬繫在門外,走入那間茶舖,一面喝茶,一面和那賣茶的老漢搭訕:「我是前往拉薩的,不知該走那條路才對?」 賣茶的老漢說道:「兩條路都可以走得到的。不過左面這條路是直路,右面這條是彎路,須得繞過嘉黎和魯貢這兩個地方,才能到達拉薩。大約要花兩天工夫。」 金碧漪笑道:「那還有誰肯走彎路?」 老漢說道:「那兩個地方是畜牧區,內地來的馬販子就要到那裏去。小哥,看你的模樣不像是做生意的吧?」 金碧漪道:「我是給一個朋友到拉薩找事情做的。」 那老漢道:「當然是走左面的直路省事了。」 金碧漪道:「我那位朋友比我早兩天動身,不知可曾在此經過?」當下對老漢說了楊華的形貌。 那老漢臉上似乎有點古怪的神色,說道:「不錯,是有這麼一個少年,昨天中午時分,還在我這舖子裏喝茶呢。」 金碧漪道:「他是走左面這條路吧?」「不,他是走右面那條。」「你沒有告訴他右面那條路是彎路嗎?」「告訴他了,不過……」 金碧漪怔了一怔,問道:「不過什麼?」那老漢緩緩說道:「昨天我碰上一件從所未見的怪事,你那朋友……」金碧漪吃了一驚,連忙問道:「他怎麼樣?」 那老漢道:「昨天你的朋友在這裏喝茶,他也和你一樣,向我打聽一個人。」 金碧漪道:「啊,他打聽誰?」心裏甜絲絲的,只道楊華要打聽的人,當然就是她自己了。她明知故問,讓那老漢說出來,聽著也覺舒服。 那知道老漢說了出來,卻大出她的意料之外。 「他問我有沒有見過一個年約四十來歲,蓬頭垢面的醃臢漢子經過。」金碧漪皺了皺眉,說道:「一個中年的醃臢漢子,奇怪,是什麼人呢?」 那老漢道:「還有更奇怪的呢,說來也真湊巧,他說的那個人,我以前沒有見過。但就在他向我查問的時候,只聽得踢噠踢噠聲響,那個醃臢漢子穿著一雙破鞋,自己在路上出現了!」 金碧漪詫道:「他們是朋友嗎?」 那老漢道:「大概不是吧。我聽那漢子說道:『多謝你的銀子,你這匹紅鬃馬也借給我騎一騎吧?嘿,嘿,我看你這匹馬倒還不錯!』 「你的朋友立即就衝出去,他可真是快到極點,我只見人影突然從我面前躍起,一眨眼也就到了外面了。他喝道:『別動我的坐騎,你究竟是什麼人?快把東西還我!』敢情那漢子是個小偷,偷了你朋友的東西,並非相識的人。」 金碧漪越聽越奇,心裏想:「一個小偷,怎能偷得了楊華的東西?而且倘若是普通錢物,楊華當也不會這樣緊張。他是失掉什麼重要的物事呢?」問道:「後來怎樣?」 那老漢道:「更奇怪的事情出現了。你的朋友跨上坐騎,那醃臢漢子哈哈笑道:『我才不稀罕它呢,你這匹馬雖然不錯,未必能跑得過我。不信,你再試試,追得上我,我就還你東西!』」 金碧漪大為驚詫,問道:「結果如何?」 那老漢道:「結果如何,我就不知道了。但當時我見到的,你朋友騎的那匹馬跑得非常快了,但還是追不上那個人!不過片刻,人和馬影子都已不見,後來是否能夠追上,我就不知道了。呀,老漢活了這麼一大把年紀,從來沒有見過跑得這樣快的人!不過你的朋友也算細心,在他跑了之後,我發現桌子上有他留給我的茶錢。」 金碧漪心道:「莫說你沒有見過,我都沒有聽過跑得這樣快的人。」問道:「那漢子是向右面這條路逃跑的。」 那老漢道:「是呀。所以你若要找尋你的朋友,恐怕也只有走右面這條彎路了。」金碧漪道:「多謝老丈指點。」心中暗暗咒罵那醃臢漢子:「他不知偷了楊大哥的什麼東西,害得我也要多走冤枉路了!」 心念未已,賣茶的老漢忽地「啊呀」一聲叫了起來:「啊呀,他,他,他又來了!」話猶未了,但覺眼睛一花,坐在他對面的金碧漪早已不見了。 在茶舖外面突然出現的正是那醃臢的漢子。大約四十多歲年紀,穿著一雙破鞋,手裏搖著一柄破爛的蒲扇,這形貌和賣茶老漢描繪的完全一樣。是以金碧漪用不著老漢告訴她,一見此人出現,立即便追出去。 饒是她出去得快,可還是給那人搶在她前頭,騎上了她的白馬。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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