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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一


  秀髮披肩,衣袂飄香,秋水盈盈,笑靨如花。出現在楊華面前的可不正是一個絕色的女子!

  雖然早就料到兒分,楊華也不禁驚得呆了。

  金碧漪嫣然一笑,紅暈滿頰,輕輕說道:「你明白了吧?他是我的哥哥,我是他的妹妹。」

  這剎那間,許許多多難以解釋的事情,楊華一下子都明白了!

  金碧漪為什麼往往會「莫名其妙」的臉紅,為什麼露宿林中,要他遠遠離開,他全都明白了。因為她是女子。

  他也明白金碧峰為什麼一見他就那樣怒氣沖沖,一再罵他「輕薄無行」的道理了。因為他是金碧漪的哥哥。

  「啊呀,不好!」楊華幾乎呀出聲來,心裏想道:「金碧峰一定是誤會我和他妹妹有什麼不軌的行為了,當時我正從她的輕紗帳中鑽出來。」

  「我的哥哥和你說了一些什麼?」金碧漪問道。

  金碧峰罵他那些說話,楊華可是不便和盤托出,只好含糊其辭,說道:「沒什麼。令兄趕走了那三個鷹爪孫,或許是因為他不知道我的來歷,不免對我有點誤會。」

  金碧漪鬆了口氣,說道:「就像我從前在小金川對你的誤會一樣嗎。」這「誤會」可不同那「誤會」,但楊華卻唯有心中苦笑,怎敢明言!

  金碧漪也不便盤問下去,心裏自己安慰自己,「但願哥哥沒有其他的誤會。」當下笑道:「我為什麼那樣害怕自己的哥哥,你一定覺得有點奇怪吧?」

  楊華心裏苦笑:「我可一點也不覺得奇怪。」勉強笑道:「長兄如父,令兄想必一向都很威嚴?」

  金碧漪笑道:「你猜錯了,哥哥和爹爹並不相似,倒是像他的師傅。當然這是指脾氣而言。我也不是怕他,我是不想惹他。你不知道,他的脾氣是很喜歡教訓別人的。」楊華心道:「我怎會不知道,我早已領教過了。」

  說到這裏,金碧漪不覺又笑起來,繼續說道:「說到這方面,我的哥哥恐怕還是青出於藍,比他的師傅更甚呢。他與其說是『威嚴』,毋寧說『迂腐』。有時候我甚至覺得他討厭呢。不過他的師傅倒真是當得起不怒而威這四個字的,雖然在我看,或許也還有點迂腐,但卻令人一見就生敬畏之心。對啦,我還沒有告訴你,我哥哥的師傅是誰呢。」

  楊華已經知道金逐流和江海天易子而教之事,但難得金碧漪有這樣好的興致,把平日不肯告訴他的家事都告訴他,他也就微笑著聽她說下去,不插口打斷她的說話了。

  「我的師伯是江海天,他比我爹爹成名早十多年,想必你也知道吧?」

  楊華點了點頭,說道:「令師伯的內功天下第一,令尊的劍法天下第一,武林中人誰個不知,那個不曉?」

  「天下第一,那也未必。」金碧漪說道:「還有我的師祖呢。不過他老人家遁踪海外,武林中人或許以為他是死了,其實還是活著的。再說,除了我的師祖,還有你呢。」

  楊華惶然說道:「我怎配和令尊令師伯相提並論?」

  金碧漪笑道:「你現在當然打不過他們,但單以劍法而論,你也不見得比不上我的爹爹。好,現在咱們還是言歸正傳吧。我剛才說到那兒?」

  「說到你的師伯江海天江大俠。」

  金碧漪繼續說道:「江師伯有兩個兒子,長子名叫江上風,次子名叫江上雲。

  「江大哥年紀比我們兄妹大得多,今年將近三十歲了,早已在江湖上闖出名頭。現在是在他的掌門師兄葉慕華那裏。葉慕華是江師伯的大徒弟,是川西一股義軍的領袖。

  「江二哥和我的哥哥卻恰好是同年同月生的,今年二十歲。他們二人自小一起遊玩,就像親兄弟一般。

  「江師伯和我爹爹效法古人易子而教的故事,江二哥拜我的爹爹為師,我的哥哥則變成了他的關門弟子。

  「江師伯的妻子谷中蓮,是氓山派掌門。哥哥有時一年也不回家一次,脾氣也就越來越變得像他的師傅,不像爹爹啦。」

  楊華笑道:「近朱者赤,近墨者黑。一個人的情性本來就不是天生的。江大俠德高望重,可說是武林中的泰山北斗,令兄像他,那也很好呀。」

  金碧漪道:「但和我的脾氣可大不相投,他不過二十歲,就像個小老頭一樣,不瞞你說,江師伯我是很尊敬他的,但我更喜歡我爹爹。媽媽拿我沒有辦法的時候,就往往和我開玩笑,說我才是爹爹的女兒,哥哥卻變成了江師伯的兒子。」說到這裏,忽地笑道:「楊大哥,你倒是有些地方像我的爹爹。」

  楊華面上一熱,說道:「真的嗎?你爹爹的脾氣是怎樣的?」

  金碧漪說道:「江師伯規行矩步,不苟言笑。爹爹的為人卻很隨和,什麼人都可以和他交朋友的。他又喜歡開玩笑,什麼事情卻好像不大在乎,但卻並非不認真,往往談笑之間就把大事情辦妥了。」

  楊華笑道:「談笑用兵,我可沒有你爹爹這樣本領。或許我不怎麼拘謹,但我拙於言辭,也不懂怎樣和人家開玩笑才能恰到好處的。」

  金碧漪笑道:「我並不是說你全部像我的爹爹,對人隨和,令人感到易於親近這點卻是很相似。還有一樣,你喜歡喝酒,我爹爹也喜歡,不瞞你說,其實我也是能喝一點的,雖然酒量遠遠不及爹爹。」

  楊華佯作惱怒,板起臉孔道:「原來你說不會喝酒,乃是騙我的。好,現在我要罰你喝了!」

  金碧漪道:「怎麼你喝了幾天,皮袋裏的酒還未喝完?」

  楊華說道:「那天你口裏說不要喝,心裏卻十分想喝,我早已瞧出來了。我是特地留給你的呀!」

  金碧漪道:「騙人。你怎麼知道會碰上我?」

  楊華說道:「我有預感,我這樣渴望見你,難道你就不想見我?」

  金碧漪道:「你倒想得臭美。好,拿來!」

  楊華道:「什麼拿來?」

  金碧漪道:「酒呀!」

  楊華把皮袋遞給她,笑道:「你這回可真是應了一句俗話,敬酒不吃吃罰酒了。」

  金碧漪道:「你說謊話哄人喜歡,我也要罰你喝酒。」話出了口,方始覺醒已是洩露了心底的秘密,酒未沾唇,已是臉暈輕紅。

  楊華更是禁不住心頭怦怦地跳,想道:「原來她知道了我是在思念她,心裏也是十分歡喜。」

  這剎那間,大家不覺都是有點尷尬,半晌,楊華說道:「好,咱們大家一起喝。」

  酒入歡腸,盡消隔膜,雙方的態度不知不覺的恢復自然。金碧漪酡顏如醉。楊華也不禁有點飄飄然的感覺,也不知是酒醉還是心醉?

  金碧漪輕輕說道:「那天我不放心喝你的酒,現在可以放心了。」

  楊華道:「為什麼?」

  金碧漪道:「因為我知道你是個正人君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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