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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一


  只見白光一閃,楊華突然把手中的長劍拋開,那人的功力略遜楊華,接不下來,只好鬆手。楊華雙掌擊出,「蓬」的一聲,打著他的胸膛。登時把他打得口噴鮮血,倒在地上,暈了過去。

  楊華一躍而起,剛好接著落下的長劍,不待腳尖點地,半空中一個鷂子翻身,順勢就斬下來。這個軍官可沒有空手入白刃的本領了,三節棍給他當中斬斷,楊華劍鋒一挺,「噗」的一聲,刺入他的胸口。這幾下兔起鶻落,眨眼間連斃兩敵,鄧中艾等人方始迫上,三面合圍。

  楊華少了兩個敵人,唰唰兩劍,左刺全大福,右刺那個姓馬的軍官。全大福是給他打怕了的,慌忙閃避。鄧中艾心裡罵道:「膿包!」雙筆一振,一招「橫架金梁」擋住楊華長劍。姓馬那個軍官舞起青銅鐧朝他後心就碰。

  青銅鐧還未觸及楊華,楊華陡地倒在地上。那軍官不覺一呆,莫名其妙。鄧中艾雙劍刺空,提足要踩楊華。只聽得全大福一聲慘呼,雙腳已被滾在地上的楊華削斷。楊華用的是刀法中的「地堂刀」。全大福與楊牧狼狽為奸,楊華也最恨他,砍斷他的雙腳,方始消了胸中一口惡氣。

  說時遲,那時快,楊華已是一個「鷂子翻身」,跳了起來。長劍隨著他躍起之勢反手刺出,喝道:「你和姓全的是好朋友,陪他去吧!」那姓馬的軍官魂飛魄散,只道楊華也要斬他的雙腳,拔足而逃。可是他跑得再快,卻不及楊華出劍之快,劍光過處,只聽得一聲慘呼,這次是那個姓馬的軍官,給楊華一劍削掉了他的一條臂膊!

  五個軍官,兩死兩重傷,沒有受傷的只有一個鄧中艾,敗得可是比四僧、四道更慘了。鄧中艾又驚又怒,喝道:「大夥兒齊上,這小子膽敢拒捕殺官,咱們還和他講什麼江湖規矩!」

  楊華縱聲笑道:「我早叫你們並肩子上了,誰叫你們不聽我的說話?」

  他雖然豪氣干雲,但以寡敵眾,敵手又都不是泛泛之輩,可還當真不易應付!

  「五官」雖然只剩一人,「四僧」、「四道」尚未如何損傷,混元子的師弟傷得最重,也不過是右手的輕傷,左手還能使劍。鄧中艾加上四僧四道,總共也有九人之多,論本領,單打獨鬥,或許不及楊華,相差也是有限,楊華只應付他們三人聯手,已是為難,何況他們另外還有六名高手相助。何況,混元子和他的師弟也還能使出毫無破綻的劍陣?楊華要同時應付這許多高手,又怎能還像剛才那樣輕易的擊破他們的劍陣。

  片刻之間,楊華已是被困核心。九個敵人,三重圍困,把楊華圍得無隙可鑽。最內層的是鄧中艾和混元子師兄弟,攻守配合,嚴密非常。天泰上人和兩個藏僧把九環錫杖揮舞得接成一個圈圈,防他突圍。最外層還有兩個劍法奇詭的青城派道士和一個藏僧壓著陣腳!

  楊華被困核心,氣力漸漸不加。幸而鄧中艾等人對他神妙莫測的劍招也都還有些顧忌,他們以為勝券在握,自是不願太過冒險進招,故此楊華還能勉強支持。這些人打定了主意,只待耗盡楊華氣力,那時何愁不能將他擒獲?

  正在吃緊,忽聽得鄧中艾喝道:「什麼人,給我站住!」楊華把眼望去,只見一條人影,來得極快,看清楚了,原來正是那個剛才打了他一記耳光的美少年。

  鄧中艾猜不透他的來歷,見他年紀輕輕,也並不放在心上,想道:「莫非是大營裡新來的小軍官,今天輪到他下鄉巡查!」駐紮小金川的清軍大營,由於防地乃是新收復的「匪區」,是以每天都要派出若干幹探,到四鄉巡視,偵查「餘匪」。這些幹探多半由職位較低的軍官充當,穿的當然也是便服了。鄧中艾料想敵人決不會這樣大膽,膽敢獨自來救楊華;但一個小軍官料想也沒多大本領,用不著他來幫忙,是以喝他「站住」。

  楊華知道這人本領甚高,但也猜不透他的來意。心裡想道:「他已經知道我的仇人是孟元超,剛剛他還打了我一記耳光,料想他是不會幫我忙了。最多是袖手旁觀,讓我和清廷的鷹爪鬥個兩敗俱傷吧!」

  豈知雙方都沒有料中,那美少年並沒「站住」,反而來得更加快了。只見他身形一晃,疾如鷹隼穿林,眨眼之間,已是闖進最外一層的包圍圈,藏僧喝道:「你這小子,也太不知自量,這裡有你插手的地方嗎?」那美少年冷冷說道:「是嗎?」話猶未了,只聽得「唰」的一聲,手上已是拿了一條軟鞭,霍地向那藏僧掃去。

  藏僧武功不弱,雖是出其不意,百忙中也還能夠揮杖抵擋,但仍是遲了半步,只覺虎口一麻,那美少年喝道:「你給我滾開!」說時遲,那時快,藏僧手中的九環錫杖已是給他的軟鞭卷去,這個水牛般身軀的藏僧跌了個仰八叉!

  與那藏僧同在外圈的兩個青城派道士這才知道來人乃是勁敵,連忙抽出身來,聯劍攻擊這個少年。齊聲喝道:「好小子,你要來找死,老道就成全你吧!」

  那美少年又是一聲冷冷地說道:「是嗎?」突然把軟鞭卷住禪杖往前一送,這條九環錫杖有一丈多長,給他用勁飛出,那兩個道士怎躲得開?只聽得「當」的一聲響,左面道士的長劍已是給錫杖碰落,右面那個道士本領較高,慌忙一矮身軀,平劍一挑,把錫杖撥轉一個方向。

  這兩個青城派道士以劍法奇詭見長,想不到未能施展,就給對方用這個「蠻來」的打法破了。其中一個長劍墜地,雙劍合璧已使不成。美少年得理不饒人,揮鞭如風,劈啪連聲,失了長劍那道士給他打得臉上添了兩道血痕。還有兵刃那個道士吃虧更大,膝蓋的骨頭打碎,疼痛難當,雖然還有兵刃,也只能骨碌碌的和衣滾下山坡去了。他是恐怕自己一足已跛,若不趁早逃跑,待會兒要跑也來不及。

  那條九環錫杖轉了一個方向,餘勢未衰,向中間一圈飛去。「四僧」之首的天泰上人把禪杖一立,一招「舉火燎天」,將飛來的九環錫杖撩得飛上半天,九個銅環在半空中叮叮噹當響個不停,直飛出十數丈外,方始跌落山谷。

  美少年想道:「這個番僧倒是不可輕敵。」身形飄閃,宛似水蛇遊走,說時遲,那時快,又已搶中層的圍圈。手起鞭落,向左面一個喇嘛打去,那喇嘛連忙移身換步,踏乾門,轉坎位,避招進招,美少年鞭如電閃,倏地一轉,又向右面那個喇嘛打去,那喇嘛也是連忙移身換位,踏巽門,轉離位,避招進招。

  只聽得一片震耳欲聾的金鐵交鳴之聲,兩根九環錫杖碰個正著,兩個喇嘛也撞個正著,骨碌碌的都滾下了山坡!原來美少年年紀雖然很輕,卻也和楊華一樣,是個武學的大行家。他看出兩個喇嘛的步法,算准了打向他們的一鞭,他們必須如此閃避,恰好就要撞個正著。

  天泰上人怒喝道:「好小子,膽敢傷我門下!」美少年笑道:「我還要傷你呢,你瞧著吧!」使出軟鞭鞭法中的一招「陽關折柳」,軟鞭打成一個圈圈,向天泰上人的頸項便套。天泰上人喝道:「好小子,欺我太甚!」禪杖舞得呼呼風響,軟鞭給他蕩開,竟是落不下來。不過軟鞭輕不受力,天泰上人耗了許多氣力,卻是僅能自保。

  楊華少了兩層包圍,僅需對付內圈的三個高手,雖還未能取勝,卻是可以揮灑自如了。他唰的一劍,把鄧中艾迫退一步,騰出手來,一記劈空掌向天泰上人打去。雖然是在苦鬥之後,這記劈空掌也打得天泰上人腳步踉蹌。美少年身手何等快捷,乘隙即進,軟鞭卷著他的腰帶,喝聲「去!」借力使力,竟然把他扯上半空,一抖軟鞭,把他拋下山坡!

  此時只剩下內圈的三個高手,鄧中艾揮舞雙筆,抵擋他的軟鞭。論真實的本領,鄧中艾還要稍勝於他,不過他卻是先聲奪人,令得鄧中艾不能不微有怯意。

  鄧中艾欺近身來,美少年的軟鞭幾乎給他的雙筆夾住。美少年喝道:「你會點穴,難道我就不會?」軟鞭倏的從雙筆縫中抽出,抖得筆直,點向他脅下的「淵腋穴」。鄧中艾大喝道:「好,我就和你比比點穴功夫!」他是一等一的點穴高手,左筆一撥鞭梢,右筆已是指向美少年胸口的「璿璣穴」。

  美少年道:「武功不拘一格,只是擅長一門,焉能算是高手?」身形遊走,軟鞭卷地掃來,忽而屈曲如環,忽而伸直如筆。十數招中,已是變換了好幾種打法。他的軟鞭不但鞭法奇詭,還可以當作判官筆使,當作小花槍使,使出的招數,也是往往出人意料之外。鄧中艾喝道:「不是高手,也能贏你!」話雖如此,但見美少年的軟鞭矯若游龍,神妙莫測,心中已是不禁微有怯意,那敢輕敵?

  劇鬥中美少年使出「連環三鞭」「回風掃柳」的絕技,唰、唰、唰,風聲呼響,卷起一團鞭影,向鄧中艾下三路掃來。鄧中艾見他來勢甚勁,不便硬接硬架,急急一提腰勁,身形平地拔起,跳起一丈多高,雙筆交叉壓下。

  美少年正是要爭這瞬息之機,擺脫鄧中艾的纏鬥。鄧中艾雙筆壓空,說時遲,那時快,美少年已是旋風似的從缺口撲出去,唰的一鞭,打那個正在和楊華惡鬥的混元子。

  混元子是武當派的有數人物,焉能著他暗算?在這間不容髮之際,「大彎腰,斜插柳。」疾的一塌身,手中長劍,已是使出「蘇秦背劍」的招式,護身迎敵。

  鞭風劍影之中,只聽得有個人一聲慘呼,血流滿面,一隻耳朵,竟然給美少年的軟鞭扯了下來!受傷的是混元子的師弟。

  原來美少年仍然是用聲東擊西的打法,他情知混元子難於暗算,在那電光火石之間,混元子一塌身形,他的軟鞭恰恰從混元子的背上卷過去,拿捏時間,不差毫釐,混元子固然沒有給他打著,他的軟鞭也避開了混元子的劍鋒,疾卷過去,打了個圈圈,只一拉就扯斷了混元子師弟的耳朵。

  美少年突擊得手,冷冷說道:「你助我一掌,我報你一鞭,誰也不欠誰的人情!」這話是對楊華說的。楊華剛才以一記劈空掌,助他打敗天泰上人;如今他打了混元子師弟一鞭,也助楊華破了武當派的鎮山劍法。美少年說了這幾句話,一個轉身,剛好迎上了腳尖剛剛著地的混元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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